墨染恐自己以后會有用到林墨頊的地方,若能借力一二,豈不比自己孤身獨(dú)行強(qiáng)上幾分?
亦恐她動了林墨頊后,老太太知道了會責(zé)難她,想六嬸嬸那樣的人物,在老太太眼皮底下都瞞不住什么,何況她一個初出茅廬之人?豈非是以卵擊石,自取滅亡?
安國侯府中一向是如此,若要在哥兒和姐兒之中選擇一個,那必定會是哥兒,而不會是女孩。
老太太偏心大房、二房、四房多于六房、三房,而楊氏因?yàn)樽约鹤魉?,所以被永遠(yuǎn)排在了最末。
三房恰處于不上不下的位置,但墨染身為女兒,又是“冷淡性子”,平日便不被重視,此時若不是無人可用,也斷不會輪到她到韓元郡主府去,只是老太太萬萬沒想到,韓元郡主府壓根就未有什么異常,一切不過是墨染胡謅,一步步算計來的。
她就是要出得府去,一步步走得愈來愈深,這樣才能幫到二姐姐,借家族之力,興家族之氣,不懼悠悠眾口,不畏動蕩朝局,章玉臺上那張玉塌,到底落在誰手?或是天意,或是人為?
墨染從未想過這些會和她扯上關(guān)系,三分無奈,五分天意,就這么被推著往前走了過來,她既入了這局棋,雖只是微末作用,亦不會白白做了棋子,任人擺布,需借力借勢,于漩渦洪流中傾力不到。
墨染思來想去,決意不能讓林墨頊和自己一同去,然一時有想不出阻攔的辦法,正思慮間不防迎面撞上了林墨琋。
林墨琋氣沖沖地朝墨染走過來,面色不善,頗是氣憤,也不知是誰有惹著她了,怎么又氣不順?
林墨琋仗著老太太寵愛,在府里幾乎是橫著走,以前林墨衡在時,還能壓著她一二,如今林墨衡出閣了,便沒人壓著她了,更是風(fēng)風(fēng)火火起來,整日一副嬌氣模樣,稍一不順便來老太太這里告狀,不是廚房薄待她,便是那方的丫頭借勢壓她,說得十分可憐,淚眼汪汪,惹得老太太十分心疼,必定給她出氣,不是派碧嫻去責(zé)問廚娘,就讓翠雯去責(zé)罰那個惹到了林墨琋的倒霉丫頭,府中除林墨琋外,無人惹這些閑事,故而竟也很是太平。
墨染心中微涼,想二姐姐用了多少心思,才將府里整治成如今這番模樣,若是再有幾年下去,怕是又要亂成一團(tuán),不成體統(tǒng)了。
林墨衡未出嫁時,府中一切井井有條,廚娘、采辦每日清晨出去采買,銀錢花銷必有明細(xì),一月一交賬,人人不敢從中謀利,林墨衡就似有幾雙眼睛一般,足不出戶竟然知道街上菜蔬價格;園中花匠種植修剪花草,半年換班一算賬,林墨衡竟能記得半年前花草的品種、長勢,一樣一樣記得清楚明白,一一道出后直說得花匠腦門冒汗,心里發(fā)虛,萬沒想到一個沒出閣姑娘,竟這么厲害。
種種事情,皆有章程,雖說是呂氏當(dāng)家,實(shí)則許多事情都是墨衡決斷,如今還是呂氏當(dāng)家,許多事情卻沒有了決斷,葛氏趁機(jī)攬過來許多事情,幾步當(dāng)了半個侯府的家,得意地嘴都合不攏,走路更是昂起來了頭,眼睛看著天上。
墨染和墨琋迎面一撞,墨染頓時回過神來,稍稍往后一退,微微一讓身子,悠悠雅意,淡然情致,溫溫如水,霎時掩了心中所想,比往日更多了幾分沉穩(wěn)大氣。
林墨琋就似沒看見般,目不斜視地掠過墨染,徑自進(jìn)了春僖堂院門,頭也不回,頗是氣傲。
待林墨琋走遠(yuǎn)后,墨染才繼續(xù)往前走,她眼眸中定定利光,心中更是涌了許多感慨,想林家這么多沒腦子的人,以后當(dāng)真是前途堪憂。
君子之澤,五世而斬,若然中途生變,豈非是頃刻化塵?
墨染心道:“可嘆二姐姐一人之力,舉世之謀,何其膽魄,竟被這么個沒腦子的拖了后腿,想二姐姐千算萬算,對林墨琋也是無計可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