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然館內(nèi)因墨染臥病在床,人人都慌得手足無措,更是將蘇夫人請了過來,而另一處比之叢然館,則是有過之而不無及。
梅閣內(nèi)幾縷熏香繚繞,將寒天雪意隔絕在屋外。任外面天寒地凍,屋內(nèi)猶如春光,暖融融一派閑意情致。
山水花鳥畫掛在墻壁上,另一旁擺了笛、簫,后面設(shè)了一局棋,殘局未收。床帳輕紗攏起,梳妝臺面上整整齊齊,屋內(nèi)婢女皆低頭侍立在側(cè),靜悄悄連呼吸聲也聽不見。只余煙霧升騰,消散,升騰,消散。
林墨衡站在屋門口,身上穿得少,卻絲毫察覺不到寒意,望著院門出神。
碧臺拿了一件披風給林墨衡披上,同時小聲道:“娘子進屋吧,殿下忙,這幾日都沒進后宅,宿在書房了?!?p> 自那日蕭遠景走后,蕭寰羽便再也未進過后宅,無論是正妃院中,還是側(cè)妃侍妾院中,都沒踏足過,或許是忙?或許是出了什么事?又或許......誰家的女兒又要進來了?
林墨衡眼光悠遠,淡淡地道:“四殿下回來了嗎?可差人打聽到了什么?”
碧臺低聲回稟:“大公子差了許多人去查,都沒消息?!?p> 墨衡點點頭,又問:“染兒呢?”
碧臺更是小聲:“三姑娘在郡主府學刺繡、廚藝、插花、品茶,和鄭家姑娘在一起,和四殿下見了一面?!?p> 墨衡環(huán)顧周圍,愈加小心地問:“沒什么閑話傳出來吧?”
碧臺搖頭,如今城內(nèi)朝中傳得都是蒲家的閑話。
太子和六王爺相爭不下,都想接手此案。圣上幾次將話壓下去,只是封了蒲家府宅,并沒指派誰人去查此事。蒲家書房內(nèi)許多賬本都不見了,派了高將軍去尋賬本,可既無追查的方向,也不知是什么賬本,茫茫九州,何處去尋?
高大人只愁得唉聲嘆氣,還要應付六王爺和太子的邀約,推諉不過,只得兩人的宴會都來了。
到了宴席上,高大人仰頭喝酒,還未等太子說話,他已喝得爛醉如泥了,在六王爺宴席上也是如此。高大人喝酒太過,傷了身子,沒過幾天就臥病在床了。
圣上十分重視此事,又派曹將軍接手此事,定要追查到底。曹將軍也不知在哪聽得消息,說是潁州的蒲家商行里藏了賬本,便帶著人往潁州追查去了。
朝廷從蒲家搜查到的賬本里,牽扯到了許多地方官員,令圣上勃然大怒,將賬本摔在了章玉臺大殿上,質(zhì)問群臣:“搜上來的就這么多貪污的鐵證!蒲家和地方官員勾結(jié),侵吞朝廷錢糧,這些官員人人得利,京中這么多官員,戶部、兵部、工部都毫無察覺,六部官員內(nèi)閣大臣,你們食祿卻不擔憂,何以身著紫袍立在這章玉臺大殿之上?”
殿中官員立時跪了一半,戶部尚書叩頭不止,渾身顫抖,最后在大殿上當眾暈了過去。
一石激起千層浪,朝堂自此風云不止,驚雷暴雨際會。一本本賬本查下來,大燕各地地方官員牽連不少,一時九州風催。上面令下,即刻便有禁軍出京拿人。接連十幾日,地方官員都得了消息,頓如驚鳥。本以為山高皇帝遠,沒想到終究做了刀下魂。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
但見風動魂膽碎,金銀富貴俱都拋,可憐一世起高樓,事到臨頭為誰忙?
雖然賬簿中并無京中官員名字,圣上也只是斥責他們庸碌無能,只是責罵一頓,并無處罰,可大家都心知肚明,這不過是沒有證據(jù)罷了。一旦丟失的賬本找回來了,他們的下場恐怕還不如地方官。
一則他們子孫皆在京中,家族宗祠皆在京中,一旦出事來不及料理,便一族俱亡了。二則他們就在天子眼皮底下,想要掩藏什么,此刻卻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等著大禍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