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影虛晃在蕭遠景臉上,他眉峰淡淡,嘴唇薄白,持劍的手微微有些抖,在燈影下被放大了身形的顫動,令對面的曹將軍粗聲一笑,以手頓桌,面上帶了幾分輕視笑意,眼中余光瞄著蕭遠景,顯然勝券在握。
蕭遠景眸光忽轉(zhuǎn),閑意狂傲地看了曹將軍一眼,而后威脅道:“賬外,剛剛放走了一只信鴿?!?p> 曹將軍忽而緊張起來,盯著蕭遠景:“你!”沒想到這涉世未深、從未出過京城的小王爺竟有如此心機,看來兵法研讀得很好,無奈只得泄了氣勢,拱手道:“四王爺好智謀?!?p> 蕭遠景亦是拱手:“將軍過獎?!?p> 曹將軍被蕭遠景這句話堵住了嗓子,已經(jīng)占了下風,只得改換策略,那只信鴿想必已飛出去很遠了,此時追也追不回來。
若是小王爺在他營賬中有什么三長兩斷,圣上自不必說,太子爺更不會善罷甘休。
曹將軍輕笑一聲:“我奉命查案,四王爺只需將賬本拿出來,我今晚便沒有見多四王爺。”
蕭遠景將懷中賬本輕擲在桌上,不在意地說:“拿去?!?p> 曹將軍反倒猶豫起來,這賬本事關(guān)重大,又是蕭遠景拼命奪下來的,怎么這么輕易就交了出來?莫不是......拿起賬本一看,果然只有“六王爺所聯(lián)絡(luò)官員的名單”,而與太子無半點干系,看來還有一本賬本。
曹將軍放下賬本道:“若是我將這本賬交上去,倒不如不交,無功而返只落一個無能罷了,可是若將這本賬叫上去,唯恐有抄家滅門之禍。四王爺這是要害死我啊?!?p> 蕭遠景很是無辜地攤攤手,笑著反問:“將軍這是何意?賬本是你要的,怎么反倒是我害你?”
曹將軍心中不耐,不再與蕭遠景互相試探,直接了當?shù)貙⒃捥裘靼祝骸爸挥辛鯛斉c官員來往的記錄,卻與太子毫無干系,這賬交上去,我豈不是成了太子一黨?”
蕭遠景忽而輕笑,轉(zhuǎn)頭看著曹將軍,見曹將軍黝黑面皮上瞪著一雙銅玲般的眼睛,不怒而帶三分兇地看著他,不由收了調(diào)侃打趣之意,直入正題:“富貴險中求,曹將軍既然跟到了這里,便是這杯羹不是輕易分到的。將軍一門戰(zhàn)功赫赫,族中英勇兒男眾多,若是不想趟這趟渾水,便不該接這差事,既是接了差事,又怎能潔身自好,全身而退?此時你想獨善其身還可,可若回了京城,將軍認為我六弟是仁義之人?可以放過將軍?我一路上甩了幾次追兵,想必將軍亦然,”
曹將軍似有所思,盯著地面默然不語,足上黑靴沾了不少泥土,下馬上馬地折騰也沒甩掉這些污穢。
蕭遠景見曹將軍似有所想,頓了頓又道:“一舉一動皆在他人掌握之中,我今日若毫發(fā)無傷地從將軍營賬中出去了,那來日我六弟會如何對待將軍呢?”
曹將軍只覺頭皮突突地跳,青筋立時暴起,攥拳狠狠一壓桌子,壓得油燈搖晃,燈影搖搖欲墜,被蕭遠景伸手扶住,未曾落地,燙得蕭遠景手背一片微紅。
曹將軍粗聲喘了幾口氣,此時才意識到他被蕭遠景這只小狐貍算計了,忿忿道:“你從進賬起,不,你從下馬開始,就已經(jīng)算計上我了?!?p> 蕭遠景點點頭,一副很欣慰地樣子:“兩國許久未曾擺戰(zhàn)場,曹將軍久不曾臨戰(zhàn)陣,兵法都生疏了。”他悠悠一笑,滿身書生豪氣,談笑自若間事事已了然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