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尋這一跪,其用尚還遠不止如此。這消息被大風刮走,短時間內(nèi)便被大眾所知,于是乎,上午還被大眾口口稱頌奉若神明的紀尋,下午便成了人人得而誅之的奸賊,所幸這里是魏忠賢的府門前,倒還沒誰有那么大的膽子來這里撒野,所以紀尋短時間內(nèi)還不會有什么危險。
所有人都在罵紀尋不知廉恥,但在這所有人中卻有那么一小撮人,他們在痛罵紀尋之余心里卻是忍不住的羨慕,羨慕之余更是忍不住的慌亂,于是乎,他們立刻行動了起來,用一下午的時間備下了豐厚的彩禮,而后在晚間蜂擁而至,擠破了魏府的大門。
任誰都知道,成為魏忠賢的女婿是個什么概念。實際上,在剛剛得知魏忠賢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女兒后,便有不少人打起了這個算盤,但顧及魏忠賢剛剛父女相認沒幾日,情況暫且并不明朗,所以大家都在觀望罷了,但現(xiàn)在不同了,他娘的竟有個小子要捷足先登,這還了得,萬一魏忠賢得了失心瘋一口答應了,大家還不得把腸子悔青,于是乎,不能再等了,一時片刻也不能等了。
是夜,魏府內(nèi)張燈結(jié)彩,宛若過年般的喜慶,魏府外紀尋卻仍在跪著,不盈于心,因為他非常清楚,這些來的人并不足以對他產(chǎn)生威脅,因為他確信蕓娘的心在自己這里,饒是她不愿牽連自己也絕不會委身他人,而至于蕓娘的不愿意,也不能阻止紀尋娶她。
歸根結(jié)底,嫁與不嫁的決定權(quán)在魏忠賢,而嫁給誰的決定權(quán)在蕓娘,紀尋可以斷定,魏忠賢鐵定是要讓蕓娘嫁人的,而當蕓娘清楚這一點之后,她便也只能嫁給紀尋。這便是紀尋最大的倚仗。
所以,紀尋平心靜氣的跪著,自日上三竿跪到了華燈初上,府內(nèi)喜氣洋洋,府外的紀尋心平氣和。
一個唇紅齒白的小太監(jiān)提著食盒來到了紀尋身邊,對紀尋說:“小姐讓奴才來轉(zhuǎn)達,請公子不要在這里受苦了,快點離開京城吧。至于公子的愛女,小姐也說了,等過些日子,小姐會找機會將之送到公子身邊的。所以公子請起吧,不要在這里浪費時間了?!?p> 紀尋呵呵一笑,對這小太監(jiān)說:“煩請轉(zhuǎn)告你家小姐,她若不點頭,我寧愿跪死在這里。她應該知道我的性子,我紀尋是說到做到的?!?p> 小太監(jiān)不回話,只是麻利的將食盒中的點心拿出來,卻在之間忽的小聲說:“公子,你最大的威脅是客氏之子,錦衣衛(wèi)千戶侯國興。言盡于此,請公子斟酌?!?p> 說話間,其已經(jīng)收拾好了食盒,正欲起身時,紀尋卻忽的抓住了他的手,并順勢往他的手里塞了碩大的珍珠,低聲問:“侯國興現(xiàn)今在哪?”
小太監(jiān)抽出了手,沒有帶走珍珠,卻回答了紀尋的話:“望月樓?!彪S機轉(zhuǎn)身離開。
紀尋盯著他的背影,暗道此人絕不簡單。
這番指點絕不是蕓娘所指使,也不可能是魏忠賢所指使,鐵定是他自己的注意,紀尋斷定他必有所圖,但卻不可否認,他一句話點出了紀尋計劃中的漏洞。紀尋暗罵自己一聲該死,竟忘了魏忠賢這個狗太監(jiān)還有個對食客氏,而客氏還有個親生兒子叫侯國興。
簡言之,魏忠賢對蕓娘的感情或是真情或是假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魏忠賢對蕓娘必有所圖,而所圖者無非是蕓娘誕下的血脈,那個孩子將成為魏忠賢的嫡系血親,這對一個太監(jiān)來說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而至于蕓娘和誰誕下血脈,對魏忠賢來說也不是最重要的,但對其他人來說卻是頭等大事。
紀尋本以為非自己莫屬,畢竟蕓娘的心在自己這里,只要蕓娘點頭,魏忠賢應允的可能性極大。但他卻忽略了客氏這個關鍵人物??梢詳喽?,那個女人必然會無所不用其極的撮合自己的兒子和蕓娘成親,若是達成這件事,受益者便是她和魏忠賢兩人,而若達不成,她和他兒子的前途必將堪憂。
所以,必須立刻解決掉侯國興,片刻也耽誤不得。于是,紀尋對遠處的尚七使了個眼色,將其叫到自己身邊,對他慎重的說:“現(xiàn)在有間刻不容緩的事情必須立刻去做?!?p> 看紀尋凝重的顏色,尚七立刻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是以當即問:“你說,我親自去做。”
紀尋卻搖頭說:“你不能去做,太扎眼,熊三等人不是今晚才走嗎,讓他帶人去做,且熊三也不能露頭,事成之后所有人立刻潛回皮島,片刻不得耽擱。”
尚七點頭,附耳過去聽紀尋詳細的說了一通,最后言道:“我還是不放心,你還是親自去一趟吧,暗中混進去,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出手,事成之后,立刻來告訴我?!?p> 尚七慎重的點頭,當即混入了人群,幾個兜轉(zhuǎn)間便不見了身影,紀尋這才略微松了口氣,對尚七的能力,他還是很有信心的。
接下來,便也只能繼續(xù)等了。
在這枯燥的等待過程中,紀尋再次梳理自己的計劃,并將之前忽略了的客氏和侯國興母女著重加了進去。這兩個人,特別是客氏,必然將成為自己莫大的阻礙,必須想辦法除去。
可又怎么除去呢?要知道,這客氏可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她是當今皇帝的乳娘,有傳言說這個妖艷的女人還和當今皇帝有一腿,這傳言可不可信紀尋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魏忠賢能有今時今日之地位,全仗此女,這女人和皇帝的關系太近了,近到誰都不敢拿她下手,連魏忠賢本人都不敢,因為只要當今皇帝還在位,誰敢動此女便等于是在動皇帝。
可紀尋卻非動不可,此人不除,其勢必舉步維艱,特別是等尚七和熊三那邊得手之后,其就算是沒有證據(jù)也必然會將罪責全部歸咎在紀尋身上,其勢必要殺紀尋。紀尋不是束手待斃的人,所以,他決定先下手為強,所以,當先前那小太監(jiān)再次走出來給紀尋披上一件大衣時,紀尋當機立斷的說:“轉(zhuǎn)告你家小姐,客氏即將爆發(fā),讓她不要怕,針鋒相對,寸步不讓?!?p> 小太監(jiān)的手頓了一下,低聲說:“公子的話,奴才必定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