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時日漸過,褚言書見向輕勻還未趕回,心下不安。伸手摸了摸后背的傷勢,自感疼痛減退不少,想來未傷及筋骨,不過有些瘀紫腫脹罷了,當(dāng)下立即起身,欲去找尋向輕勻。
向輕勻提著打好的泉水,腳步急促,不停歇地趕了回來,剛走近,便看見褚言書正掙扎著起身。忙出聲制止:“你怎么起來了,不是讓你好好歇著。”向輕勻言語中滿是關(guān)心,嗔怪褚言書不聽自己的勸告。
褚言書搭著樹干,順勢坐下,道:“這里峰嶺險峻,怪石陡崖橫生,有些擔(dān)心。”向輕勻莞爾一笑,將泉水遞到褚言書跟前:“嘗嘗我們登鑾山功德水的味道,喝下去包你神清氣爽?!?p> “何為功德水?”褚言書接過竹筒,開口問道。
“這水一清、二冷、三香、四柔、五甘、六凈、七不噎、八除病。是登鑾山一寶,好多人特意趕來就為了取一些清澈甘甜的泉水?!毕蜉p勻挪了塊平整的石頭,貼著褚言書一側(cè)坐下。
許是靠的太近,褚言書覺得不妥,便輕輕挪了挪身子,又趕忙將泉水飲下,幾口下肚,發(fā)緊的喉嚨頓生甘霖,整個人都舒爽了不少。
“你有沒有聽過趵突泉?”山林遮蔽,清風(fēng)拂面而過,剛剛的焦急燥熱一掃而光,向輕勻忍不住和褚言書攀談起來。
“聽過,濟(jì)南勝景,只不過沒有親眼看過。”
“趵突泉的泉水上涌,有時高至數(shù)尺,聲如雷鳴,很是壯觀。傳聞趵突泉旁有一尋仙問道的居士,卦象奇準(zhǔn),會依據(jù)趵突泉上涌的高度預(yù)判福禍,我還真想讓他親自算上一卦。”向輕勻雙手托腮,說的興起,對著褚言書道:“不如日后我們一起去,你說可好?”
褚言書笑而不語,只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奥爡钦乒裾f,你走南闖北,去過很多地方,有沒有什么趣事,說與我聽聽?”
褚言書心想,地方確實去了不少,但大多因公務(wù)前往,哪里有時間閑逛。略微沉思,想到自己不知在哪里聽到過的奇人妙事,便試著講述開來。
“有一讀書人很好奇自己的前程,便想著找人占卜,在紙上隨意寫下一個“串”字,占卜之人看后,忙說,日后必定高中,而且是連中,因為“串”字有兩個“中”字。沒過多久,讀書人果然如此人所說。另一讀書人聽說此事,也前來求解,依舊寫了一個“串”字。沒成想占卜之人說他不僅榜上無名而且還會身染惡疾。此人不解,同樣的字為什么有兩種說法。占卜之人道,那人寫下“串”字,乃是無心之舉,而你是故意為之,“心有所屬”,“串”字底下多了“心”,怎么會不得病呢!”
“有趣有趣?!毕蜉p勻聽完忍不住贊嘆,忽而又想起什么,道:“我也曾經(jīng)向一位道長求解心中困惑,他也給我寫了一個字,到現(xiàn)在也不知是何意,或許那拆解之法到可以一試,那字是。。。。。?!痹捯粑绰?,便聽得遠(yuǎn)處傳來一男子的呼救聲,繼而夾雜著女子啼哭哀怨之音。
褚言書快速起身,道:“許是出了什么事,去看看。”向輕勻點(diǎn)了點(diǎn)頭,立馬跟上。兩人循著聲音趕到,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光景,女子懸空,身穿青灰色長衣的男子死死地抓住女子的右手,左手抱住身旁粗壯的樹干,面色漲紅,滿頭大汗,想來已經(jīng)堅持許久,褚言書見狀,立馬與男子合力,將女子拽了上來。受了這一遭驚嚇,女子還未回過神來,伏在男子懷中不住地啜泣。
“在下曾遠(yuǎn)安,多謝二位出手相助,大恩大德,沒齒難忘?!蹦凶幽抗馊缇?,聲如龍鐘,一張面皮分外白凈,身形壯偉,想來也是個中好手,不然這女子早已命喪于此。女子也輕輕拭去了淚珠,起身謝過二人。
這女子名為林宓珞,兩人自幼相識,隨著年歲漸長,感情頗深,奈何家中長輩恩怨難解,苦命鴛鴦不得已趁著夜色離家,走的急切,加上山路難行,差點(diǎn)從山間跌落,還好褚言書二人及時出現(xiàn),救了其性命。
四人正互通姓名之際,林家家丁便已找尋過來,看見自家小姐和曾家少爺站在一起,不禁惱怒:“小姐怎么一個人跑到這里來,讓我們好找,快些跟我回去,老爺見小姐不在,焦急不已,差點(diǎn)昏死過去?!闭f完,便將林宓珞扯了過去。
“你這小廝口氣甚是張狂,要不是這位曾姓公子,你家小姐早就一命嗚呼了,你們不加感激,反而冷言冷語,好沒道理!”向輕勻心生不平,忍不住開口。
那領(lǐng)頭的小廝剛想開口,便被身后的老者制止,“姑娘教訓(xùn)的是,是我們失了禮教?!鞭D(zhuǎn)頭對著曾遠(yuǎn)安道:“多謝曾公子!不過,曾公子也該知道曾林兩家的規(guī)矩,還是少些來往的好?!痹h(yuǎn)安聞言,低頭不語。林宓珞聽到父親身體有恙,忙道:“爹爹是出了什么事?”
“小姐安心,老爺已無大礙,正等著小姐回去?!绷皱电舐犃诉@話,稍稍心安,準(zhǔn)備隨著管家回府,剛走兩步,忍不住回頭望向曾遠(yuǎn)安,淚眼朦朧,似有無盡話語訴說,卻難以道盡。曾遠(yuǎn)安豈會不知相思之人此時的心境,這番私逃,兩人都鼓足了勇氣,只此一次??上屡c愿違,看來兩人今生情深緣淺,恐怕只能來世再會。曾遠(yuǎn)安看著遠(yuǎn)去的身影,頹唐地跌坐在地上。
向輕勻看向二人,知道兩家似乎糾葛頗深,當(dāng)下也不知如何開口勸慰,只得呆立在原地。忽而又慢慢移向褚言書,手指輕輕捏住褚言書的衣角,一雙大眼滿含心中情緒。
褚言書也不知該如何安慰身旁失魂落魄的青年人,只好俯身下來,輕輕拍了拍曾遠(yuǎn)安的肩膀。
過了許久,曾遠(yuǎn)安驚覺自己在一旁感傷,忽視了救命恩人,趕忙起身,歉疚地說道:“叨擾二位了,不知二位怎么會到登鑾山的山谷中,這里平常罕有人至?!?p> “我二人是來采藥的,不小心跌了下來,聽到呼救聲才趕往這里,現(xiàn)下正發(fā)愁如何離開?!毕蜉p勻一字一句道。
“二位救我于危難之中,這件事情就包在我身上,我自幼便在山林中玩樂,對這里最為熟悉。時候不早了,二位不如先隨我前往家中嘗些吃食,姑娘所需的草藥,我會命人收集妥當(dāng),權(quán)當(dāng)是報答二位的恩情?!?p> 折騰了一路,向輕勻也覺腹中空空,便應(yīng)允下來,道:“那就勞煩公子,我們就不客氣了?!倍吮汶S著曾遠(yuǎn)安一道回了曾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