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曲臨江畔秋意正濃，凌憶嫣站在江邊的楓林中滿是惆悵。她的腦海中不停地想著茯苓說過的話。早些時候凌憶嫣也曾懷疑過，可是這一切都是毫無依據(jù)的猜測，直到茯苓跟她說過后，凌憶嫣這才意識到有些事情也許一開始便是個錯誤。

　　“十七……這活著，對嗎？”身后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凌憶嫣回過頭去，弟弟凌殊則是一臉疲倦地站在那兒?！敖?，你回答我。十七她是不是還活著？“凌憶嫣沉默了良久才點頭。

　　心里懸著近十年的石頭終于落地，林殊勾了勾嘴角，“姐，她過得好嗎？”

　　凌憶嫣又是一陣沉默，她在猶豫，說和不說的后果可想而知，可是自己弟弟的性子她又怎會不知。既然凌殊已經知道十七還活，那么十有八九是會去找人的。“阿殊，聽姐姐的活，為了父親留下的基業(yè)，也為了你自己，不要再打聽十七的消息了?！?p>　　凌殊不言，他似乎已經猜到凌憶嫣的心思。姐弟二人相對在楓林中站了好一會兒，直到天空開始下起小雨，“阿殊，先回去吧?！傲枋廪D身離開，看看弟弟落莫的身影，凌憶嫣心有不忍，“看來是我小看了云蒼銘的野心?！绷钁涙痰皖^看著手中的一封信，這是她被送回留仙閣后林殊給她的，說是云蒼銘傳來的，信中說凌憶嫣被御宸殿的人劫走意在威脅留仙閣與凌云閣撤去曲臨江與蒼茫山之間的結界，希望林殊最近多注意云蒼銘與其他各宗門的掌門與堂主等會盡快趕到。

　　想一舉吞我留仙閣與凌云閣，云蒼銘，你太高估自己了。凌憶嫣運功，手中的信瞬間化成灰燼，她轉身離開了楓林。

　　幾天后，凌憶嫣在凌云閣的密室中聽聞云蒼銘等人到曲臨江的消息后，叫來凌殊?！艾F(xiàn)下云蒼銘他們還不知道我回來的消息，這件事情除了你我二人之外，只有族中幾位長老知道。我倒要看看云蒼銘要如何將這件事繼續(xù)演下去。”

　　凌殊嘆了口氣，江湖紛亂暫且不說云蒼銘的狼子野心與想一統(tǒng)害門的欲望也暫且不提，就連如今宗門內部都四分五裂，云蒼銘已經在數(shù)年前逼的晨月堂和靈宗堂無路可走，以致他們之間的關系一直僵持著?，F(xiàn)在，云蒼銘又想故計重施對付留仙與凌云兩大宗門，難怪姐姐會如此態(tài)度了?！敖悖@樣做與離經叛道無異啊?！?p>　　“哼，”凌憶嫣不屑道，“離經叛道……他云蒼銘為了自己的野心棄宗門與天下蒼生與不顧，我羞于與這樣的人為伍！”

　　陵殊又與凌憶嫣聊了一會兒后正準備轉身離開?！笆摺跓o稷山。”聞言，林殊不由得一愣，他轉過身去，“你應該早就猜到了，對嗎？”

　　“是?！傲枋庑Φ?，“她與御宸殿的那位夫人是好友，她們失蹤的時間又那么巧合。倘若世間還能有地方可去，宗門之人又不能輕易找到，那么無稷山是最好的去處?！?p>　　聽了林殊的話，凌憶嫣道，“你有打算嗎？”

　　凌殊不言，只是淡笑一下后離開了密室。

　　夜幕降臨，無畫峰上一片寂靜，明月高懸，灑下皎潔的月光。厲翊寒站在懸崖的一棵老松下背手而立，“自她失蹤后，這無畫峰的月色也像是失了顏色?！?p>　　“厲殿主盡然也會如此感傷?！币簧戆导t色衣衫的鹿靖璃靠坐在樹干上，她低頭看了一眼樹下的男子后跳了下去，“你叫我來就是為了說這些？”

　　厲翊寒對她的無所謂有些無奈，雖然知道原白但心中還是隱隱作痛。“鹿門主，云蒼銘是個隱患?！?p>　　廢話，她當然知道?！八?？”

　　“御宸殿有心與未央門合作，不知鹿門主意下如何？”

　　“為了報仇？”鹿靖璃下意識道，剛說完她愣了一下，又解釋道，“我聽說你夫人的失蹤與宗門有關？”她不再往下說，厲翊寒看著她的模樣卻有些想失神。

　　鹿靖璃突然想起那天在昆侖山上血煞說的事，“要我答應也可以，你先回答我?guī)讉€問題?！?p>　　“你問?！?p>　　“你了解昆企山巔多少事？”厲翊寒點頭。

　　“你想知道什么？”

　　“你和我?guī)熜趾苁?？?p>　　“你心里不是早有答案嗎？”

　　“最后一個問題，是那個人反復提及的一個名字，我想只有你能給我一個我想要的答案?！?p>　　“沐塵，是誰？“這是他的字，亦是他們初見時用的名字，但是轉念一想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對勁，“厲殿主既然想合作，就應該拿些誠意出來。眾人皆說我未央門在江湖上臭名昭著，卻不知厲殿主為何想與我合作？”

　　“熟正孰邪，熟黑孰白，只要鹿門主心中有數(shù)即可，又何必去在意別人的眼光呢？”鹿靖璃不言，“鹿門主，您的護使很忠心?！?p>　　鹿靖璃微皺眉頭，“你知道？”也對，月染帶信回未央門時，她應該猜到的?！蹦憔烤惯€知道多少事？”厲翊寒沒有回答，“不是關于未央門，而是昆侖山?！?p>　　“魔尊血煞？”厲翊寒皺起了眉，五年雨前就是因為昆侖山上血煞的封印突然松動，鹿靖璃才會匆忙前往，一想到這厲翊寒便十分不快。“你是封印的傳承人怎么會不知血煞的事？”

　　鹿靖璃走到懸崖邊，“重傷后，我失去了一部分記憶?！蔽L吹出掀起她的長發(fā)與衣衫，或許有人難以相信此刻一個如此要強的女子，背影卻顯得有些凄涼“我總感覺自己忘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我去過昆侖山，也問過師兄，他卻告訴我有些事情等時機到了我自然會知道?！甭咕噶ь^望著天空中的明月，我昨日又去了一次昆侖山，血煞提到的這個名字時我感覺很熟香悉，可就是想不起來我究竟認不認識這個人，師兄不告訴我。但直覺告訴我，沐塵和我還有血煞之間一定有某種聯(lián)系，這也是我來赴約的原因。”鹿靖璃只是著厲翊寒，“厲殿主，我想你應該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吧。”

　　厲翊寒沉默良久后想是想起了什么事，“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兩千多年前，天地之間正值和平之期，天界有著戰(zhàn)神之稱的沐塵帝君因游歷八荒時途徑昆侖山，與幼時結識的元始天尊之徒陸旸與璃雪師兄妹二人重逢。

　　“不和阿璃道別再走？”昆侖之巔，兩道白色的身影相對而立。

　　沐塵轉頭看了一眼名為靈息閣的小木屋，“她還在閉關，就不去打擾她了?！?p>　　陸旸嘆了口氣：“唉，名滿三界的戰(zhàn)神動了凡心，這要是說出去不知道會聽到多少仙子心碎的聲音啊?！便鍓m笑而不言，他承認，那個姑娘的確讓他動了心，可是一想到璃雪那張寫著生人勿近的傾世容顏與一顆冷如冰山的心，沐塵帝君在心中嘆了口氣。

　　“等阿雪突破了無相功法最后一層便可飛升帝階了吧。”陸旸點了點頭，“在那之前她也不會來見我的。”

　　陸旸似乎明白了什么，“我這個師妹啊，從來都只用行動證明自己的內心想法。我本以為她......沒想到我也有看錯的時候?！?p>　　沐塵向陸旸道別后離開。木屋內的璃雪站在窗邊看滿山白雪，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那張令三界女仙為之傾倒的容顏。

　　帝君，戰(zhàn)神......璃雪勾了勾嘴角，她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遇到自己心儀的人，盡管雙方認識才不過半年。可璃雪也知道，她只有努力修煉飛升帝階才有更大的機會與他并肩而立，而不只是用無始天尊愛徒的身份陪在他身邊。

　　想到這，璃雪的笑容漸漸地談了。身份？從前她從未因自己的身份而這么在意過別人的眼光。因為母親是魔族，父親是神族，生而為魔的她身體里流看著的是一半神血一半魔血，她也因此從小被人看作異類。后來在一次天族的宴會上，璃雪被元始天尊收入門下，師門中各位師叔伯與師兄弟姐妹們待她極好，璃雪也因為特殊的魔性體質修煉佛法而實力大增，生而就為仙胎的她在五萬歲時早早地便飛升了神階。

　　“阿雪，還有十天，你可千萬別急，慢慢來。”陸旸略帶笑意的聲音從屋外傳來。

　　“師兄?！绷а┛扌Σ坏谩?p>　　“好了，我不打擾你了。”陸旸道，”天君壽宴快到了，你抓緊些吧，師父說過要帶你去天宮的。

　　屋里的璃雪滿心疑惑，“天宮？我的身份特殊，天界能許我在昆侖山住下也怕是迫不得已的事，又豈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例讓我上天宮？”

　　“你也別想太多，師父說了這一次你無論如何都得去的。”陸旸隔著屋外的結界送了封信進去?！皫煾附o你的，他老人家說你看了自然會明白?！?p>　　璃雪看著信上的內容：臉上的神情十分復雜

　　九重天上的華陽宮內，主宰三界的天帝坐在主位上看著歸來后心情好的出奇的沐塵，“你見過她了？”

　　沐塵淺笑道，“是。汐瑤尊的女兒是與平常的仙者有些不同?！?p>　　“否則你以為當初連城為何會拼死保下那孩子?！碧斓劭戳艘谎坫鍓m又道。“璃雪是半神亦是元始天尊之徒，除了她父母的身份外她至今對那些事情依然一無所知，天尊雖說會在適當?shù)臅r機告訴她，但你也要清楚璃雪她可是......”

　　“叔父應該了解侄兒的為人，侄兒一旦認定了的事是絕不會改變的?！便鍓m異常堅定。

　　這倒是讓天帝有些驚訝，“我還以為你會拒絕這門親事的，當初連城做此決定時，我還擔心你會…現(xiàn)在看來倒是我多慮了。”

　　沐塵斂去了臉上的笑容，“叔父，璃雪快飛升帝除了，......”

　　天君抬手示意他不用再說，“我明白，待天尊帶她上天宮時我自會安排你們成親的事情。”

　　沐塵一喜，連忙行禮，“多謝叔父！”

　　沐塵在華陽宮中待了好一陣才回到自己的宮殿。剛進門便看見一執(zhí)扇的錦衣男子站在一幅畫像前出神。“若師父還在的話，看到璃雪如今這般模樣不知該是喜還是悲。”他轉過身看著休塵?！叭绗F(xiàn)在的傳言你可聽說了？”

　　沐塵談笑著走到一旁坐下，“聽說了。我到是沒什么，只怕到時阿雪會有些苦惱?！?p>　　“這還沒成親呢，就叫得這么親熱?！蹦凶幼?，”我?guī)煾缚删瓦@么一個女兒，我把她當作親妹妹對待，她要嫁你，我自然是歡喜的，但是.…”他頓停了一下又道，“你可別忘了你的身份。”

　　沐塵一愣，隨即苦笑道：“有些事情遠遠不止我們想象地那么簡單，我只怕…“他不再說。沐塵心想，他能明顯地感覺到丫頭對自己的情意，可是他怕璃雪一旦知道那些往事后會做一些不計后果的事，更怕她知道后裝作無事人一般繼續(xù)生活下去，按她的性子來說她有什么心事一般不會輕易與旁人說，她會做些什么事更是無人知曉，而他最擔心的便是這個，聽說過和了解她的人都知道，若是她真的做出些什么，那后果不堪設想?！靶迾s，以后有些事還得麻煩你了?！?p>　　錦衣男子——天界藥王之子修榮點了點頭：“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必竟那邊那位也不是個善茬?！笨粗鍓m，修榮不禁在心中嘆息。想當初，師娘汐瑤尊雖為巫靈一族卻不甘魔尊血煞的對族人的操控。一怒之下與天界合作洗去自己身上的魔氣并在大戰(zhàn)中與眾天兵將領合作將血煞手下的大將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立下赫赫戰(zhàn)功，連城天尊也因此一戰(zhàn)成名。后來汐瑤尊與師父互許終生，成親生下師妹

　　后被血煞派的細作暗算，不久便身殞了。巫靈族在師父的勸阻下退隱天音界，卻不曾想在全族半路遭遇埋擊，師父拼死保住璃雪的性命，如今巫靈一族只剩下不到千人，而璃雪成了全族的唯一希望。

　　“我第一次見丫頭的時候，她才剛剛十萬歲。”沐塵陷入回憶，嘴角勾起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