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麗絲塔爾在臥房內見到了瑞森學士,瑞森學士向她呈遞了菲瑞雅大公送來的一份情報,還有一張價值三萬金泰的債券,瑞森學士當面燒毀了它,并表示菲瑞雅大公愿意無償解除這筆債務,以表達她對于王室的忠心。
與此同時,獻上一份稅務清單,上面有蓋著王家私章的詹姆一世的親筆簽名,還有已經被打開的巨龍蠟封。
克麗絲塔爾拿到清單,看著字跡,雖然簽名和私章是父親真跡無疑,但蠟封已開,這就不再能夠保證其內容的可靠性。
“陛下,請您必須原諒,因為這份清單是詹姆一世委托菲瑞雅大公保管的,先王擔心出現變故,所以特意保留了一個備份作為證據,您看清單中提到的信,就在這里?!比鹕瓕W士站在書桌前,又從寬大的衣袖里掏出了一封蠟封完好的書信。
克麗絲塔爾在燭火下仔細的檢查了這兩封信的內容,雙眼出神,驚愕地不知所措。想要立刻喊人,找到信中提及的所有人問個清楚,但是她必須學會克制這種不理智,在腦海里思量著,如果是父親,父親會怎么做?
父親會質疑信中內容的真實性嗎,父親會隨便地相信別人嗎,父親知道了這些事會發(fā)多大得火才能恰到好處,既不會被當成暴君,又不會被視為軟弱......
“尼爾學士,你也看看吧”,克麗絲塔爾并不知道該怎樣做,她只好請教尼爾學士,她還是更愿意相信尼爾學士是她和父親忠實的朋友,而不是像比爾說的那樣,是朝中收受賄賂的大臣。
尼爾學士拿過清單和信,這是一份詹姆一世在走訪村莊期間直接從農民嘴里,還有根據家中余糧和田地里的糧食收成計算出的一份稅收損失。粗略算下來,在埃莫洛爾德女士任職期間王室至少損失了八十萬金泰,接近王國兩年的稅收。
信中提到,有些農民雖然堅定地稱為國王納稅只有收成的十分之一,但實際上,詹姆一世認為他們被征收的稅賦可能接近三分之一。
換句話說,相當一部分農民被盤剝的極為嚴重,而農民們卻還因為畏懼大大小小的官吏,為盤剝他們的地主和官員說謊,一起來粉飾太平,長此以往王國將被這些蛀蟲腐蝕殆盡。
尼爾學士也驚愕的看著克麗絲塔爾,他知道國王任命的官員或多或少會有貪腐問題。
因為他們并不是當地的領主,不會考慮一片領地的長期發(fā)展,更多的人更希望在自己短暫的任期內,撈到一點好處。就像牧羊人知道有一群綿羊無法一直被割羊毛的時候,他們反倒不在乎直接殺羊了。
這是在亞歷山大一世時期就發(fā)現的君主集權的問題,但是歷任希斯特利亞家的統治者都沒有把這件事當作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他們認為只要中央足夠強力,地方的官員是沒有足夠的膽量做出殺羊的舉動的。
可是國王們顯然忘記了另一個問題,在王領內,所有的土地都是國王的,讓牧羊人來為別人放羊,即使國王再強大也無法關注到每一個“牧羊人”,而且國王議會中還有眾多的來自王領以外的地區(qū)的大貴族和他們的代理人,他們又怎么會替國王認真照看國王的羊而不偷偷順走幾只帶回自己的封地里去呢?
很明顯,詹姆一世的舉措,觸動了太多人的利益,即使是國王,在利益的斗爭中稍不小心也會帶來殺身之禍
。即使詹姆一世隨身帶著一千多名精銳的王家親衛(wèi)騎兵,除非是大范圍的公開武裝叛亂,否則詹姆一世應該可以不用擔心自己的安全問題。但是,恐怕陽光下的敵人悉數臣服,可陰影里的敵人,還都在磨刀霍霍,等待著時機。
“瑞森學士,那天針對大公的刺殺,該不會......”尼爾學士抬起頭,用手掌根揉搓著干澀的雙眼,在昏暗的燈光下閱讀,對于老年人的眼睛來說太過疲勞了。
“大公與我的猜測,恐怕是的?!?p> “今晚就控制住戴蒙德公爵和他妹妹,兩位大人這樣做合適嗎?”克麗絲塔爾問道。
“陛下,王者不會詢問他人的意見,王者都是讓別人按照他的意志做事?!比鹕瓕W士俯下身子恭敬的說道。
“是的陛下,您要強硬一些,這件事情上您做的很對?!蹦釥枌W士也俯身贊同。
“馬克西姆爵士,立刻去泰溫塔的臨時臥房里,一定要同時控制住戴蒙德大人和埃默洛爾德女士,另外派出王家親兵控制住他們全部的手下,通知都城守備隊,今晚任何人不論有誰的命令都不許出城?!?p> 克麗絲塔爾雙手撐在書桌上,眼睛直盯著門口那個穿著龍紋板甲的騎士,眼神里隱隱的有一絲的殺意,語氣置地鏗鏘不容置疑。
尼爾學士看著火光旁的克麗絲塔爾,那張稚嫩的臉上,已經開始流露出了一絲王者的肅殺,不是為了模仿父親而故作嚴肅,而是源于發(fā)自內心的恐懼,對于失去權力的恐懼、對于失去生命的恐懼,為了壓抑這些恐懼所自然而然產生的那種冷酷。
“陛下您知不知道,如果先王沒有發(fā)生意外,今年秋收之后,菲瑞雅大公將與先王成婚?!比鹕瓕W士看著克麗絲塔爾。
“什么,她,好像和我差不多大啊?!笨他惤z塔爾還沒回過神來,話就已經脫口而出了,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語氣是不是得體。
瑞森學士看了一眼臉色有些難堪的尼爾學士,“怎么,難道這么重要的事,您不曾告訴過我們的陛下嗎?”
“菲瑞雅大公今年已經二十一歲了,只是看起來,純潔的像少女一樣?!?p> 尼爾學士坐在那里,十指交叉于腹前說道。
“是的,原本我想找機會告訴陛下,但是一直沒有發(fā)現合適的時機。”
克麗絲塔爾又坐回了自己紅色天鵝絨椅子,把自己裹進柔軟的天鵝絨里,鼓起嘴巴,又回到了小孩子的模樣。
“為什么,父親那么愛母親,母親去世快六年了,我從未聽父親說過他想再找一個王后啊?!?p> 她不愿意相信父親會背叛母親,也不愿意尼爾學士真得會有那么多事瞞著她。
“陛下,國王的婚姻無關愛情,是一種責任和義務,您以后也會是如此。”尼爾學士和藹地看著她。
克麗絲塔爾又回想到了小的時候,在她八歲以前,好像父親對她好像總是很溺愛,每每在母親那里淘了氣,母親威脅要責罰她的替身,她都會跑到父親那里,央求著父親,而父親總會寵溺的答應她。
可是知道她八歲那年,母親生弟弟的時候因難產而死,那個虛弱瘦小還渾身紅彤彤的弟弟抱出來后沒有幾天也沒能挺過來。就在那之后,父親就對她再也沒有那種寵溺的眼神了,往后她聽到的更多的都是戴上那頂金王冠的責任和義務,還有各種各樣的公正和正義。
回想著父親,又讓克麗絲塔爾突然想到白天的那個青年人,“比爾學士呢,我希望由他來出任王國的新任審計大臣。既然他這么有想法,或許關于王國的財政問題,他也有著自己更好的見解,至少是能夠幫農民們減輕負擔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