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伯尼等人抵達廢墟森林內(nèi)展開調(diào)查時,遠在他們所處位置東部的一座臨海港口城市內(nèi),正傳蕩著一陣陣悠揚的鐘聲。
這聲音很急促,與往日那種恢宏完全不同,乃至于甫一出現(xiàn),內(nèi)厄姆的市民們無不紛紛抬頭看向那城市中最高的白色尖塔,那是本地教會的鐘塔。
不過隨后當一道威嚴的話語突然伴隨鐘聲傳來時,市民們原本還算淡定的表情紛紛瓦解——
“以神之名,凡犯下殺人罪者,聞此聲后皆需立即前往坎博雷大教堂跪地懺悔!”
聲音浩瀚如滾滾雷霆,城市中一些老舊建筑甚至都因此簌簌顫抖,聽在人耳中顯得更加震撼,仿佛天國圣靈親自降臨人間,對每個人進行著審判。
因此當這話語的尾音尚未落下,一些人就不由自主地朝著本地坎博雷大教堂方向走去。
碼頭工人、裁縫鋪學徒、黑幫分子、外來商人……
凡是符合聲音中的要求,即殺過人的,不論什么身份,不論正在做什么,此刻都無法幸免的有所行動。
盡管他們面露驚恐,表情極力抗拒,顫栗的身體卻仍舊不能聽從指揮。
于是在居民區(qū)、貧民區(qū)、港口區(qū),乃至于教堂區(qū)內(nèi)部,在無數(shù)親屬或鄰居錯愕的目光下,陸陸續(xù)續(xù)不斷有人從家中或者人群中走出,繼而匯聚成流,奔赴一個方向。
其中甚至有許多本地名聲頗好的富商與貴族子弟,惹來民眾驚呼不已。
不過更多的民眾,則在這種仿佛神跡般的現(xiàn)象下紛紛跪地,激動而又虔誠地祈禱了起來。
就在這種即恐慌又狂熱的氛圍當中,一個又一個高矮胖瘦身影陸續(xù)抵達城市的教堂所在,
繼而仿佛排隊領錢一般陸續(xù)走到教堂前廣場上那一排教士端坐的登記桌子處,跪地痛哭流涕或者結結巴巴的訴說起了自己的罪行。
一時間,內(nèi)厄姆竟再也沒有哪怕一個殺人犯潛藏于民間!
然而牧首本地的維克多副主教對此卻并不高興。
盯著旁邊一襲白袍,面容刻板的白袍主教,他語氣相對冷硬地道:“我會將這里發(fā)生的一切如實稟告給埃爾維斯大主教,羅茲,完整的一切!”
“大主教會理解我的做法。”羅茲主教面無表情地回答。
“希望您能一直這么自信?!?p> “我當然會有這個自信。相對于找到一個潛藏在民間的魔鬼大公爪牙,某些人的小心思又算得了什么?”
這話讓對方臉色發(fā)黑,一時卻說不出話來。
羅茲主教可沒理會這位如何去想,事實上就如同他所說的那般,相比之下對方怎么想根本就不重要。
只因局勢已經(jīng)岌岌可危——
自從調(diào)查團抵達這座港口城市后,他們就仿佛馬戲團里的猴子一般,被兇手耍的團團轉。
兇手很狡詐,行蹤飄忽不定,有時甚至同時出現(xiàn)在好幾個地方。
同時他也很特殊,無法用超凡能力定位,無法被通靈甚至詛咒。
有幾次調(diào)查團終于將兇手圍堵成功,結果他卻仿佛能夠千變?nèi)f化,總能利用各種方式逃脫——
化作一股輕煙、變成一只老鼠、甚至偽裝成自己人跟著蒙混過關!
單單這些倒也罷了,問題的關鍵是從種種跡象當中,羅茲主教發(fā)現(xiàn)兇手似乎在舉行著某種大范圍的儀式!
這讓他復又想到了在修道院中所見的那場殘忍屠殺。
然而當時死亡的數(shù)量不過一百多個,眼下這座港口中生存的平民,可是數(shù)以萬計的!
因此,眼見短時間內(nèi)沒辦法抓住那位仿佛泥鰍般狡詐的兇手,他干脆動用本地教堂駐守圣物來施展了一次大范圍的審判,以期讓他逃無可逃。
這么做并非沒有代價,甚至可以說代價高昂。
比方說這會讓本地教會一年之內(nèi)失去強大圣物的力量守護,會讓教會高層懷疑他的能力,這種強硬的手段同樣也會刺激到本土的貴族階級……
但相比阻止大范圍的死亡事件發(fā)生,這些就不算什么了……
抱著這種想法,羅茲主教站在教堂大門前的建筑陰影下,目光緊盯著一個又一個前來懺悔的身影。
調(diào)查團的成員們也與他的模樣相同,分散在整片廣場中,隨時準備暴起抓人——
那兇手盡管手段多有奇異,但隨著交鋒次數(shù)增多,他們早就發(fā)現(xiàn)對方只是逃跑的能力很強,其他方面不足為慮。
同時對方面對教會成員時從來都不會選擇正面對抗,而是使用各種陰險手段坑人。
這雖說給調(diào)查團帶來許多麻煩,卻也證明他無法直面調(diào)查團的力量。
因此羅茲主教并不認為對方能夠逃脫自己這次耗力頗強的超凡審判。
事實也是如此,當這次大范圍審判施展了差不多有十分鐘左右時,一位矮胖的身影就出現(xiàn)在了教堂廣場當中。
所有調(diào)查團成員因此瞬間暴起——
驟然浮現(xiàn)于目標頭頂?shù)慕d光環(huán)、令人忍不住懊悔自責的空靈歌聲、于地表憑空飄起凝聚成手掌緊握對方腳裸的大量灰塵、從陽光內(nèi)扭曲形成而出的光之囚籠與鎖鏈……
……
種種超凡現(xiàn)象在眨眼間陸續(xù)誕生,令周圍一些普通的懺悔者恐懼不已。
這些能力甚至可以說全都是克制兇手本人曾經(jīng)使用過的逃跑手段,于是當事人根本無法躲避,全身被光鎖鏈纏繞的他更是施展不出任何超凡能力抵抗。
不到五秒鐘,耍了調(diào)查團好幾天的家伙就這么“輕而易舉”的落網(wǎng)了!
然而當羅茲主教踏步來到被囚禁于光籠子中的兇手面前,并仔細打量了一陣子后,他的臉色卻變得異常陰沉!
只因對方在籠子內(nèi)大量強光的照射下,渾身上下竟然逐漸扭曲了起來,最終矮胖身影完全變成了一個消瘦的,全身仿佛大面積被燒傷的丑陋男孩!
這……
圍上來的調(diào)查團成員見此無不茫然,羅茲主教本身則瞪著這個縮頭縮腦在籠子內(nèi),仿佛很害怕的男孩半天沒有說話。
這當然不是一個人類男孩,而是一種名為耶胡迪的地獄惡魔!
與智慧的魔鬼不同,地獄惡魔行事全憑本能欲望,而這種名為耶胡迪的小惡魔擁有的欲望是惡作劇……
它們一旦被召喚,就會樂此不疲地戲耍著一個又一個所見之人,直到被拆穿,或者被驅逐回地獄為止。
也就是說,他們完全被這小東西給耍了!
“怎么可能?如果只是耶胡迪……”
緊盯籠子內(nèi)這個小東西,羅茲主教此時的心情即惱火又困惑。
抵達內(nèi)厄姆調(diào)查前,他是有通過種種手段來預測自己此行是否正確的,那種預測雖說無法讓自己準確找到兇手,卻能判定事情是否屬實。
然而預測的結果與眼下面臨的真相完全不一致。
與此同時,耶胡迪這種惡魔盡管因為需要惡作劇的緣故比其他惡魔要聰明的多,但它還不至于聰明到可以完全不漏破綻的程度!
而且惡魔終究是惡魔,耶胡迪就算再聰明,也不可能老老實實聽從誰的命令來做一個重復性高且持續(xù)時間久的惡作劇。
它們沒有這種耐心,沒有這種邏輯條理,更沒有這種順從度!
甚至可以說,很多耶胡迪連自己的想法都不會順從,它們的本能與思想有時候是完全對立的。
可眼下這只……
沒再多想下去,羅茲主教擺手示意將這小東西帶下去后,表情嚴肅地轉頭看向身旁擔當自己副手的中年騎士,
“留在辛克萊的幾隊人調(diào)查的進展怎么樣了?”
“凱里一隊已經(jīng)找到兇手儀式材料與知識的來源線索、赫德森等人仍在圖書館查資料,但始終沒確定魔鬼降臨后的目標所在,博特按照您的吩咐,去調(diào)查巴澤爾相關的事情了,特雷西在帶人調(diào)查失蹤的修道院院長,據(jù)說也還沒有明顯的突破……”
羅茲主教聞言沉默片刻,隨后果斷地道:“我?guī)ш犎ヌ乩孜髂沁?,你留下來收尾?!?p> “特雷西那里?”中年騎士聞言怔了怔,“您的意思是……”
“兇手既然用耶胡迪來隱瞞行蹤,那他一定有需要拖延時間才能做到的目的?!?p> 羅茲主教揉了揉緊蹙的眉頭,道:“我們暫時無法得知它的目的是什么,但我們知道對我們而言,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什么!”
中年騎士聞言點了點頭,隨后轉身前去找本地教會管事人收尾。
羅茲主教則馬不停蹄地朝著內(nèi)厄姆西部的伊維薩方向趕去。
有件事情他并沒有說出口,那就是當初兇手如果以殺戮召喚來的是一只耶胡迪,附體兇手的那位強大魔鬼又是從哪來的?
這個問題他其實隱隱有了答案,但這個答案卻讓他著實有些心頭不寧——
如果不需要大量生命獻祭就能召喚來魔鬼附身,那只能證明這只強大的魔鬼,早已經(jīng)潛伏在了人類世界!
……
森林被焚燒后的景象凄冷又陰森,那一顆顆焦黑的殘枝斷木上盡管沒有煙霧在緩緩飄蕩,卻布滿了大火燃燒后灑落的層層灰塵。
而處于森林中的一片建筑廢墟,則更像周遭凄冷環(huán)境的核心,殘破的墻壁、干枯的水井、散亂焦黑的衣物與許多滾落在地的生活器具……
牽著馬行走在這片廢墟當中,伯尼等人能夠看到許多昔日文明被大火焚燒后的景象——
順著莊園窗戶的線索向外拓展追查其實很難,不過周圍一片曠野下,一片被燒成灰的樹林以及樹林中的建筑廢墟相對起來卻又比較顯眼。
所以歷經(jīng)一整天大范圍搜查后,他們抵達了此地。
“這像是一個村子?!?p> 牽著馬掃視幾眼周圍環(huán)境后,特雷西如此與伯尼說,隨后他目光看向跟在身后的一群人。
“這里發(fā)生了什么?”
“兩個月前有過一場大火,”
因配合調(diào)查而跟過來的莊園管家老實回答道:“不過沒人被燒死在這里,火災發(fā)現(xiàn)的很及時,這里住的人全都提前撤走了?!?p> “兩個月前?”
“呃……您這么一說,好像當時院長大人正巧在我們這里。”
“他當時什么反應?”
“也沒什么反應,就是讓我們配合村民……”
一問一答間,一行人已經(jīng)來到了廢墟的中部區(qū)域,一個殘留著殘破天使雕像,看起來像是教堂的地方。
牽著自己那匹栗色母馬的伯尼在這里發(fā)現(xiàn)了一枚被覆蓋在灰燼下的金幣,彎腰拾起后清理了一番,其上那凸起的金色玫瑰紋路因此清晰浮現(xiàn)而出。
不遠處的年輕執(zhí)事察覺到了伯尼的動作,看了看后,調(diào)笑地道:“想想看,正常村子里的農(nóng)戶可不怎么用金幣,他們一般都用銀幣和實物交易,所以你現(xiàn)在——”
他的話沒說完就突然頓住了。伯尼于是抬眼看了看對方,“怎么了?”
特雷西沒回應,而是踏步走到伯尼身后一面廢墟墻壁下,并彎腰清理了一下墻根地面覆蓋著的大量灰塵。
一個有著鐵蓋子的地窖入口就這么映入了眼簾。
“好吧,原來這里不只有一枚金幣,”他隨后朝伯尼聳了聳肩,“也許下邊還有一堆?!?p> “要下去嗎?”
伯尼詢問之余,將撿來的金幣放入自己腰帶上掛著的口袋中,順便又瞄了眼來之前就放在了里面的烏龜——
這小東西安安靜靜的正在熟睡,顯得非常省心。
“當然,不過這地方是教堂區(qū)域,真要有錢財?shù)脑捨覀冎荒苓x擇上繳?!?p> 特雷西可不知道伯尼早已經(jīng)做好某種準備了,說話時表情輕松。
“我猜里面不會有,如果人們都是提前撤退的話。”伯尼順嘴說。
“沒準會有一些搬不動的,或者遺落的,就像你手里這枚?!?p> 兩人說著拽開鐵蓋子就準備下去查看一番,不過就在此刻伯尼突然轉頭朝特雷西問了句,
“里面會不會突然塌陷?”
“相信我,沒有人會把自己藏錢的地方修成一個破爛?!?p> “前提是這里真是藏錢的地方。”伯尼意有所指。
“不藏錢還能藏什么?一些底層的教士啊,也就知道錢了……”
如此說著,特雷西卻也沒敢大意,摸了摸衣袖兜口,謹慎地從中拿出一瓶乳白色液體揮灑了進去。
水聲嘩啦之下,他隨后皺著鼻子仔細嗅了嗅,然后朝伯尼道:“圣水在觸碰到黑暗氣息時會發(fā)出大量刺鼻氣味,現(xiàn)在沒有就證明里面相對安全——咱們下去吧,埃利諾,你來舉火把。”
金發(fā)少年聞言屁顛屁顛湊了過去。
于是三人依次彎腰鉆入其中。
入眼所見是一張木梯子連接的天井,橫向看是一條通往未知地點的漆黑隧道。
下了梯子,于天井中打量了幾眼,沒什么發(fā)現(xiàn)后,三人朝著隧道深處前行而去,身影沒一會就淹沒在了地底黑暗中。
因為涉及到教堂是否存在“貪腐”,這種事情顯然是需要避嫌的,因此除了已經(jīng)混熟了的金發(fā)少年外,其他跟過來的人都選擇在外面等候。
然而他們這一等,就等了足有兩個小時。
“怎么還不出來?”
胖乎乎的伯爵之子米契爾等的有點不耐煩,因此想要走過去看看情況,但緊接著他就被護衛(wèi)攔了住。
“大人,里面顯然有麻煩,”護衛(wèi)警惕地地道:“可如果連教會的人都解決不了這種麻煩,我們進去就更解決不了,反而會遇到危險……”
米契爾聞言覺得在理,于是老老實實繼續(xù)站在原地等待了起來。
然而又過了兩個小時,當天色暗淡,月亮隱隱浮現(xiàn)時,這位卻再也沒辦法繼續(xù)選擇留下來了——
此時天空中的月亮渾圓如盤,然而與平時不同的是,這輪圓月此刻顏色卻隱隱泛著紅光!
在光輝之地,連三歲小孩都知道這種現(xiàn)象代表著的是什么。
因此在跑到地窖入口喊了幾嗓子沒有得到回音后,他毅然帶著幾位護衛(wèi)翻身上馬飛快逃跑。
其他一些閑散人員同樣跟著迅速離開。
血月浮現(xiàn)時,異種與魔物最為活躍,且無數(shù)沉眠在野外各地的死尸會于今晚悄然復蘇,并且瘋狂襲擊人類!
要不了多久,野外會變得異常兇險,而他們顯然無法承受這種危險。
于是他們跑的干脆利落。
只是當他們回到最近的莊園時,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卻倏然撲面而來!
這情況一看就不對勁,胖乎乎的伯爵之子米契爾連進都沒敢進莊園的門,就復又拽彎馬頭繼續(xù)撒腿狂奔。
倒是本地管家與他身旁一些仆人躊躇片刻后咬牙跑進了莊園。
然后他們就看見了一個身著黑袍的消瘦身影,以及在他身前擺放整齊的大量死尸!
這場景看的他們即憤怒又恐懼,但沒等他們有什么動作,那黑袍人就轉頭看了過來,露出一雙猩紅色的邪惡眼眸,
“正愁數(shù)量不太夠,你們回來的倒及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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