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溪再也沒有心思吃飯,沈母一直在自顧自地聊著,她的心早就飄遠了。飯后,編了個有急事的理由,匆匆和沈母道別,離開了書寧家!
走得很匆忙,踩的路邊的枯葉沙沙作響,她覺得落葉都在責(zé)怪她,責(zé)怪她沒有及時救那個人,讓他獨自承受那些傷痛。
而那些傷痛就像受在自己身上一般,尖銳刺骨。
最后腳步漸漸慢下來,冬日的暖陽披在身上,但簡溪感覺不到溫暖,只有偶爾的微風(fēng),讓她的身心更加瑟瑟發(fā)抖。
她抬頭看那耀眼的光線,眼睛模糊得只剩下朦朧,但那柔和的光影里有常恒的笑臉。
她的心又在為那個人開始痛了。
簡溪恍惚地走著,仿佛行尸走肉。她走了好久,都沒有走出這片別墅區(qū),第一次她感覺這個地方如此大,她又如此渺小。這個城市又如此大,她這只小小的螻蟻,怎么找得到他!
呵呵,簡溪笑,靜靜的。
恍惚中,她的眼前出現(xiàn)了常恒的身影,還有他滋著白牙站在那笑的樣子,簡溪覺得特別不真實。
低下頭繼續(xù)往前,直到前面的人把她籠在自己的影子里。
“簡溪?!鳖^頂傳來熟悉而低沉的聲音,簡溪一震,仿佛電流閃過全身,她不敢抬頭,怕這是幻覺,可在眼前的又是誰?
常恒遠遠就看到了簡溪,他向著她走過去,心里有些忐忑。他沒有想過在這遇到她,他本來決定過些天去看她,但他很猶豫,怕見到沈童鑫引起尷尬。
他知道,沈童鑫一直在她身邊,每每想到在她身邊的是沈童鑫,而不是他,他會心生嫉妒,心痛難忍。
他知道,她找過他,不止一次,可他沒有找過她一次,甚至連聯(lián)系電話都沒有。曾經(jīng)常恒以為,他們已然是陌生人了??蔀槭裁此宜男娜绱思鼻?,想要沖破那無形的玻璃墻,想要來到他身邊。他明白,只有一個原因,她心里還有他,甚至比五年前更甚!
而自己呢?能像她一樣,毫無顧忌地擁抱這份塵封已久的感情嗎?
簡溪突然抬頭,一張熟悉的臉映入眼簾,時間瞬間停止。心亂了,尋找了差不多一年的人,真的就出現(xiàn)在了眼前。
她一點點抬起自己的雙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淚水在眼里打轉(zhuǎn),鼻子在陽光的照耀下,紅的通透。
他瘦了,比以前更瘦更黑,胡子似乎是新剃的,下巴微微發(fā)青。臉頰有些凹陷,皮膚干巴,頭發(fā)更短了,薄薄的一層貼在頭皮上。
他對著簡溪笑,傻傻的,和第一次見到他一樣,這個笑是熟悉的,熟悉的還有那雙看著她放光的眼睛!
他的眼睛就像黑夜里一汪深不見底的黑潭,低沉而深情。
短短五年,憔悴至此。
她在無聲地流淚,常恒想要把她擁入懷里,稍稍提起的手臂突然停止在了半空,合適嗎?他問自己,猶豫的心蠕動著。
“簡溪,你還好嗎?”他收回了手,輕輕問。
簡溪瞬時緩過神,知道自己的失態(tài),快速轉(zhuǎn)身,抹掉自己掛著的淚水。
“我,很好!”依然背著他,“也是來看伯母嗎?”
“嗯,你也一樣?”常恒盯著面前瘦小的背影回,
“是啊,好久沒來了!”簡溪抬頭望著嘴邊呼出來的熱氣飄向天空。
“是好久!你什么時候回國的?”
“和你有關(guān)?”
“你說過兩年后,我記得?!?p> “既然記得,為什么躲著我?”
“躲你?簡溪,我從未想過要躲你。”
“然后呢?也不來找我?”簡溪已經(jīng)轉(zhuǎn)身,有些咄咄逼人!她恨!她責(zé)備他其實責(zé)備自己!
“你知道我已經(jīng)……”常恒哽住,“我沒有理由找你。”
“我已經(jīng)知道了,你還逃避什么?”簡溪仔細觀察著他的表情,他面上平靜得出奇!她不信。可她矛盾,這個時候了,想要捅破常恒的心意,然后怎么辦?她不確定自己是否會動搖,但她確定面對常恒,那份沉睡的愛意,又開始蘇醒。
常恒突然被噎住,停頓了好一會,她知道了,她已經(jīng)什么都知道了?常恒心里苦笑,他不知如何回答,他也不確定自己有沒有逃避。他只是一直不敢見她,又夜夜思念她!他比誰都想見她。如今,她就在面前,他如何開口說還愛她?
簡溪看著前面沉默的人,被氣到不想再說下去,轉(zhuǎn)身離開。
常恒慌亂,他快速追上簡溪,抓上她的手臂,“簡溪別走!”
簡溪甩掉,她繼續(xù)往前,常恒繼續(xù)跟上,她越走越快,他越跟越快。幾次上去抓住簡溪,都被她無情的甩開。最后常恒跟在簡溪后面三步遠的地方,一直走著。
他們走出了別墅區(qū),常恒忘記還要看望書寧的母親,一路跟著簡溪,走過人行道,他也過,在公交車站等車,他也等。
在不遠的地方看她,原來她長頭發(fā)是這個樣子,烏黑而富有光澤,發(fā)梢微卷,她一動,發(fā)梢還會彈起!陽光照射下,閃著金光。
她上車,他也坐上同一輛車。
簡溪坐在了老位置,余光瞥見常恒在熙熙囔囔的人群里找尋她。她假裝看窗外,不和他眼神對視。她故意沒有躲開他,她在打賭,他會不會一直追她,追她到天涯海角?他還有什么理由說牽絆!
她后悔曾放開他,如今她在腦海里偷偷決定,不管沈童鑫,不管了,她失約了,但她不能再對自己的心失約!
可常恒怎么想的,她不確定。所以她決定再賭一次!
簡溪下了車,一路往前,常恒就在后面,望著前面若隱若現(xiàn)發(fā)著光的人影。
簡溪彎進一條小巷,沒一會,后面便出現(xiàn)那個熟悉的人,跟著她的腳步亦步亦趨,即使離得有些遠,她都聽得真切!仿佛聽出了他心跳的節(jié)奏,和她是同步的。她笑,心情從剛剛的又氣又恨,現(xiàn)在變得越來越愉悅!
她覺得她會賭贏!
她一邊走一邊稍稍回頭看后面的人是否跟上。
小巷很深,走進去有點像迷宮,青色石板路有些濕滑,兩邊都是這個城市年代久遠的老建筑。簡溪因為學(xué)建筑的緣故,以前經(jīng)常過來。無比熟悉。
常恒跟著簡溪進來,自然沒有簡溪那么熟悉,有好幾次差點找不到她的身影。他是焦慮的,又是擔憂的!只能快速跟上她,但她就像一只警惕的貓,時不時消失在自己的視野。
當常恒再次找到簡溪的時候,她在一個十字巷口,和一輛電動自行車相撞,倒在了地上。常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那一刻他想起了周西城,想起了出完車禍躺在醫(yī)院,全身插著管子的周西城。
他不能看著自己愛的人,再這樣,由于意外而離開自己!
他奔過去,一把抱住了她。此時,簡溪已然坐了起來。感受著常恒對她的患得患失。
“簡溪,別逃了!別再讓我…擔心?!甭曇袈燥@哽咽。
簡溪憋著一股笑意,沒有回他,故意觀察著常恒在意她的樣子。此刻,她似乎真正感受到了久違的難以言說的幸福感!一種讓自己全身心放松的可依賴的安全感!她沒怎么受傷,只是腳崴了一下,雖然有一點疼,但不礙事。
“哪里疼?傷哪了?!”
常恒又扶身摟著簡溪的肩膀,在她面前左看右看。
簡溪還是不回,盯著他的眼睛!
“說話!難不成傷腦袋了?簡溪,別嚇我!回答我!”簡溪看著他摸了摸自己的頭,還是假裝撞得說不出話。
騎電動自行車的是一個年輕小伙,二十剛出頭的樣子,一聽常恒問簡溪是不是傷了頭,他立馬急了,
“大哥!有那么嚴重嗎?要不要去醫(yī)院?對不起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去醫(yī)院!”常恒看了那個小伙一眼,看他有些誠意,果斷的說。
常恒正要抱起簡溪的時候,簡溪實在繃不住了,“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常恒懵?。?p> “呵!玩我?”常恒真想把懷里的人扔出去,有些又氣又好笑!他居然又被她耍了!多年前,她假裝撩他,他當真了,這次她騙他,他又當真了!
可當簡溪的腳剛著地,她的左腳就鉆心的痛!無法走了!
“還是去醫(yī)院!”常恒當機立斷,然后示意對面站著的小伙,“你叫輛出租,跟我們?nèi)メt(yī)院?!?p> “不用!不去醫(yī)院!”簡溪覺得沒那么嚴重,噴下藥,應(yīng)該沒事!拒絕去醫(yī)院。
“還是老樣子!別鬧簡溪?!闭f著又要抱起她。
“不去!”簡溪有些強硬。接著突然湊近常恒的耳朵,“去酒店?!?p> 簡溪的聲音很小,小的只剩下說話的氣息,讓常恒一下紅了脖子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