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秀才回來時,雪下的特別大,他肩上頭上全是雪,幸好穿著羊皮靴,腳不至于濕透,但是也凍的夠嗆。
孫卓氏連忙給他撣了身上的雪,又拿了干凈的衣服出來叫他換上。
阿蒙見這樣子,先避了下去。
“怎的這一次去這么久?”孫卓氏問道。
孫秀才在莊子上待了五天才回來,他見孫卓氏問,便說道:“山下那個水池子前幾天破了個口子,水都流到地里去了,幸好發(fā)現(xiàn)的早,只凍壞了將近百畝地,這幾天冬閑,村長叫了些人給修修,我們家受凍面積最大,凍了有四十畝,我看著叫人收拾完才回來的?!?p> 孫卓氏聽了,問道:“那水池子多少年了,怎么會裂口子呢?”
孫秀才哼了一聲才說道:“之前推阿蒙那個小姑娘,名叫白香香的,因為差點害死我家阿蒙,名聲壞的很,她爹娘也不是什么實誠人,之前阿蒙的事我輕手放過,原以為他們會知曉分寸,懂的進退,結(jié)果一家人轉(zhuǎn)頭就傳閑話,說什么阿蒙是懷胎,災(zāi)星,還說得一把火燒死了才行,孫茂之前去收租子的時候聽說了,氣的不行,回來后和我說了,我便叫人去結(jié)了他們家租子和違約金,收回了田地,不再與他們佃租。沒想到,前幾日我去的時候,他們家為了報復(fù),便把水池挖了一個口子,叫水流進地里,不止凍壞了我們家的田地,連帶著還凍了其他幾戶人家的地?!?p> “這種人真是可惡,就不該與他們心善,你知曉后可有報官?”
“那是當(dāng)然,六溪村村長氣壞了,當(dāng)場叫人拿住了那香香的爹娘,按村規(guī)懲處,我聽了后又叫孫茂跑了一趟縣衙。不過這件事跑了香香一個哥哥,叫白樹林,這幾天官衙正四處搜尋?!?p> 孫秀才又說道:“我們家田地正好在山腳下,都是連成一片的,雖說用水方便,但遇著暴雨什么的,可不首當(dāng)其沖?這次幸好也是冬季,水池子里水不多,也是恰好有人從水池里撈魚往回走,感覺不對勁,過去一看給發(fā)現(xiàn)了,這才能及時止損?!?p> 孫卓氏聽著也嘆了口氣,“真該給送進大牢里頭去,毀了田地那可是要了農(nóng)家人的命!”
孫秀才點點頭,說:“長樂縣這邊雖然在秦嶺以北,但氣候還不算特別冷,大都種植冬小麥,如今已經(jīng)隆冬了,早就過了冬灌的時間,這個時候放水,水就凍在地里了,麥苗也被凍傷了,他們一家毀了幾家人來年的口糧,那幾家人恨不得咬下他們幾口肉來?!?p> 孫卓氏又問道:“你可有算清損傷多少,說起來這件禍?zhǔn)赂催€在我們這里,那些鄉(xiāng)民到后頭,可不得埋怨我們?”
孫秀才正臉說道:“正是回來與你說這事的,損毀的農(nóng)田,從明年開春重新播種,到收成,中間的時間勉強能叫這幾家人能撐下去,但日子定不如從前。按照損壞面積多少和人頭來算,除過我們,每家每戶平均下來也得六兩銀子,這次受損的有六戶人家,總共得三十六兩銀子,不過六溪村村長叫白香香一家給賠了修繕費用,還讓他們出一半的損失,我們只需要給足十八兩銀子就好?!?p> 一聽三十六兩銀子,孫卓氏就有點不開心了,家里的田地一年下來也就二三百兩銀子的收入,這三十六兩銀子夠嚼用好久呢,再加上受損的田地,來年的收成還要減少……
越想越不開心,后面聽到孫秀才說只需要出一半時,立馬又消去了一大半不開心。轉(zhuǎn)身從銀錢箱子里取出了約二十兩散銀交給孫秀才。
阿蒙眼看著爹爹匆匆忙回來,又匆匆忙走了,便明白是有事情。又聽自家老娘在一旁念念叨叨算著銀錢:“等過了年,阿扁要再去參加春闈,一路的打點還有給夫子的孝敬,下來怎么也得十兩,兩個鋪面一年的租金才二十兩多一點……唉”
“娘親,家里可是出了大事了,銀錢可是不夠?”
若是不夠,她便將甜品方子提早賣給路遠…
孫卓氏正心心算呢,冷不丁被一問,頓了一下才說道:“哪能呢,只是莊子上要修繕?biāo)?,你爹爹才急急忙忙回來和我說一聲?!?p> 阿蒙知這是哄她,也不多問,只是說了一句:“娘親要是算不清什么,可叫我來幫忙算?!?p> 孫卓氏答應(yīng)了聲,又趕了她回廂房暖和著去,自己回去屋內(nèi)整理剩下的東西。
阿蒙回屋內(nèi)無事,便琢磨起甜品方子來,不一會兒拿了幾張紙寫了起來。二十一世紀(jì)的甜品種類繁多,口味多樣,色相俱全,但是有很多配料是大秦朝沒有的,所以甜品方子必須要在當(dāng)?shù)赜辛系幕A(chǔ)上才能做。除了之前的蛋糕,蛋黃酥,炸鮮奶之外,阿蒙又想到了紅豆餡兒的銅鑼燒,雙皮奶,豆沙糯米糍,棗泥糕等,可惜還沒有草莓醬,藍莓醬之類,不然配這些最好不過,想想如今冬季了也不好去弄水果,沒法做,只好暫擱起來等來年再做。
孫若川在過年前五天終于休假了,冒著寒風(fēng)回到了家中。
“夫子說,今年過年遲,春闈又在二月中旬,過完年得馬上出發(fā)去京城。這次我們還是打算一起去,我已經(jīng)訂好馬車了。”
“那你們可有提前安排好住宿?”孫秀才問道。
孫若川搖了搖頭,“并無,因此才要早早地去。”
孫秀才抿了抿嘴,說道:“既如此,過完年便早早出發(fā),這幾天你可先收拾東西,春闈天寒地凍,該帶的東西一定要帶足?!?p> 孫若川答應(yīng)了,回頭又向?qū)O卓氏道:“娘,過完年去,房租定要漲,我想著住客棧不如租一間院子,我和幾個師兄商量了,去了京城要住個十天半個月的,住客棧一日下來約得200-300個錢,半個月就得三兩多銀子,要是租個院子,我們幾個人同住,一個月平均下來每人只也就幾兩。況且獨門獨院,清凈一點,我們幾個也好再加把勁努力?!?p> 孫卓氏一聽,覺得也是個不錯的休息,便說:“依你的想法便是?!?p> 很快,大年三十到了,大家早早換上了新衣裳,孫秀才帶著孫若川恭恭敬敬祭了祖,獻了飯,敬了香,誠心說了句“祖先保佑”,才撤下與孫卓氏和阿蒙圍坐一桌,烤著火盆吃著零嘴,時不時講個小故事等待年夜飯。
劉三娘帶著豆子在后廚忙個不停,吳婆子操心著家中茶盞燈油,莫叔又給馬兒添了料草,把馬棚也收拾地干干凈凈,孫茂與孫焦父子兩個檢查著燈火竹仗,孫海又整理了一遍孫若川鼓鼓囊囊的行囊,低頭思考還需要帶的東西。
雖說是過年,宅子內(nèi)外卻顯得更加忙碌了。
很快餃子端了上來,各色菜品也放滿了桌面,孫秀才舉著酒杯說道:“天地風(fēng)霜盡,乾坤氣象和?!闭f完向地下敬了一杯酒,又給自己斟滿,這次他望向妻兒笑瞇瞇說道:“如今過了年,可要萬象更新吶,祝明年事事如意,平安喜樂!”
阿蒙也舉起了手中的白瓷金邊小酒杯,看著爹娘和哥哥將酒水一飲而盡,孫卓氏給她準(zhǔn)備的是甜葡萄酒,酒味很淡,像飲料一樣,不過喝了一杯便不叫阿蒙喝了,而是夾了菜給阿蒙吃。
阿蒙很好奇大秦朝竟然有了葡萄酒,口感雖很一般,但立馬引起了她的好奇。
“娘親,咱家釀葡萄酒?”
孫卓氏笑著看了看她說道:“哪里會,是你朱家伯母上個月送的。也不多,就一罐,你這個我是舔了糖水的?!?p> 哦,原來這樣啊。怪不得味道一般。
阿蒙看看哥哥的杯子,又看看老爹的杯子。
孫秀才看她眼饞,便用一根銀筷子點了酒杯,叫阿蒙嘗嘗。
“唔,有點苦,沒有黃酒好喝?!?p> 阿蒙皺了皺鼻子,眾人被惹笑了。之前中秋節(jié)孫秀才拿出來過一壇黃酒,熱了后阿蒙多嘗了幾口,略有醉意,傻兮兮笑了一晚上。
“阿蒙,上次爹爹的黃酒你還沒偷喝夠?”孫若川調(diào)笑地問她。
阿蒙不服氣,“哥哥你自己都趴桌子上了,還不如我?!?p> 孫若川一噎,“那是你沒我喝得多?!?p> 阿蒙又回嘴,“那就說,哥哥偷喝最多了?”
孫若川急了,“那哪是偷喝,我是明擺著喝的?!?p> 阿蒙故意說道,“哦,那你也是明擺著給我一直倒酒讓我醉的,對吧?”
“我沒有!”
“你就有!”
“我沒有!”
“你就有!”
孫秀才和孫卓氏看著一對斗嘴的兒女不禁失笑,連忙加菜的加菜,吃肉的吃肉,孫秀才甚至還給孫若川嘴里塞了一只雞腿讓他說不出話來,直嗯嗯嗯,直叫人發(f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