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窺甲

第五章?煙槍的大買賣和蓮山醫(yī)院

窺甲 托馬斯劉 3733 2020-09-14 16:24:08

  哥利亞跟著救護車和警車離開通港路。此時,通港路和響灣大道交匯處、丁字路口邊上的一排茂密的樹林里,兩輛汽車正躲在陰影中。車?yán)锏娜硕纪嶂X袋、看著前面的三輛車疾馳而過。

  這兩輛車?yán)?,分別坐著煙槍,以及煙槍的弟弟牙簽、煙槍的軍師博士,還有刺客、大鳥等幾個馬仔。

  這幾位,都是煙槍這一幫派的精英。

  話說刺客幾個人調(diào)戲高美杉不成,險些被那個一襲黑衣的女夜叉撞得四分五裂。夜叉駕車離開后,幾個人也沒追趕,因為煙槍早就吩咐他們:晚上10點之前在響灣大道這邊匯合。

  通港路,是G5和它北面的A9這兩座城市的分界線。道路呈半圓弧形,全長近二十公里,道路北邊是A9、南邊是G5。而響灣大道則與通港路呈丁字形銜接,北邊是通港路,南邊直通市區(qū)。

  這兩條路都位于G5市的北部邊緣地帶,因為靠近“世仇”A9,所以除了少數(shù)漁民和碼頭工人,一般市民很少涉足。而且,G5市長周馥之也曾反復(fù)告誡市民:非必要,禁止接近這一帶。說白了,不想麻煩纏身,就離這兒遠點。

  為什么是“世仇”?我們后面會詳談。

  刺客和大鳥等人被黑衣夜叉耍了一通之后,去到附近的本幫一個據(jù)點找來一輛車,如約來到響灣大道的北側(cè)。這里再往北,一步之遙就是A9,兩市的界碑每隔幾米就是一塊,界碑之間用帶有鐵蒺藜的半指粗的鋼絲網(wǎng)連著。刺客他們把車子停到路邊的樹林里,仰靠在座椅上,邊吸煙、邊有一搭沒一搭地閑扯著,同時緊張地窺看著四周。幾分鐘后,另一輛“嘎吱”作響的破舊的汽車從樹林后面、鋼絲網(wǎng)的一個豁口鉆了出來。

  顯然,這輛車是從A9那邊開過來的。車子先在豁口停了片刻,確認(rèn)周邊安全后,一深一淺、一顛一簸地駛過坑坑洼洼的林間草地和灌木叢、來到路基上、停在刺客他們車子旁邊、與之匯合。

  車門打開,走下一個粗壯的男子。他就是煙槍,這里所有人的老大。

  他們上面還有一個更大的老大,就是那個哥利亞。哥利亞的老大,則是碼頭的利先生。

  雖然明文規(guī)定如非必要、所有消耗能源的交通工具都在禁行之列,但對于那些背景深厚、財大氣粗或者如煙槍這樣的道上混的,禁令不過是一紙空文。話雖如此,但該低調(diào)還得低調(diào),太過明目張膽地開著車子招搖過市,誰的面子上都不好看。這一點,煙槍他們還是懂的。何況,此時已是宵禁,而且又是在A9邊界這樣敏感的地帶。

  跟著煙槍下來的,是他的弟弟牙簽。跟煙槍相比,牙簽要瘦小得多、干癟得多,跟打蔫的老黃瓜似的,這跟他的花名倒很般配。煙槍和牙簽都是二十多歲,兩人從小就不知道爹媽是誰,全靠隔壁一對老夫婦把他們養(yǎng)大。哥倆的感情很好,煙槍雖然對別人兇巴巴的,但對牙簽,他凡事都能讓三分。

  最后走下車的,是煙槍的軍師、博士。

  博士這人平時話不多,即使是在吵吵鬧鬧的賭場里,別人都在七嘴八舌地下注或者爭論,博士則坐在角落的一把破沙發(fā)里,把玩著一串龍眼菩提,抿著嘴皺著眉,一副深思熟慮、盡在掌握的樣子,并不時地抬頭看看別處,嘴角隨之微微上翹。

  沉靜的性格,冷靜的頭腦,臨危不亂,處事頗有分寸,所以大伙很信任博士。尤其是煙槍,把他視為自己的左膀右臂。

  此刻,見哥利亞的廂式貨車從眼前駛過,大鳥扭頭對煙槍道:“大哥,剛過去的好像是老大?!?p>  “我也看見了。甭管他了,先把這位爺安頓好?!闭f著,煙槍看了看蜷縮在自己腳邊的一個衣著光鮮的男青年。

  不用問,此人就是煙槍之前說的“好買賣”。

  博士下車后,正盯著那個“好買賣”出神,兜里的電話響了。他看了眼號碼,去到一旁接通:“廖?……什么事?……操啊!……嘖嘖……行了行了,回頭再說!”博士掛了電話,兩只眼睛瞇成一條線,牙齒咬得“吱吱”作響,臉上的表情跟便秘好幾天一樣。

  “怎么了博士?誰的電話?”煙槍扭頭、關(guān)切地問。

  “唔……沒事,嗯……上次那個客戶,欠了咱那兒幾個月的錢了,說是還得往后推推。操!”博士把剛才那通讓他瀕臨絕望的電話輕描淡寫地掩蓋下去。說完,他掏出那串菩提,神經(jīng)質(zhì)地攥在手里盤來盤去。

  “還往后拖?下次來了記著卸他一只手!”煙槍不滿地嘟囔著。說完,他吩咐刺客等人:“把車子換了,分頭走。”煙槍邊說邊瞟向身邊的博士。博士擺了下腦袋,算是認(rèn)同老大的意見。

  邊界一帶,基本沒什么監(jiān)控攝像頭,但市區(qū)里就不一樣了。不過,在這個死尸一樣的城市里,有生命的、沒生命的看上去都是死氣沉沉,大部分行政執(zhí)法人員也是死氣沉沉地混吃等死,過一天算一天。所以很多攝像頭無非是聾子的耳朵——擺設(shè)。但你也得防著點兒。

  煙槍指揮完畢,刺客讓幾個馬仔從煙槍他們的車?yán)锾С鲆粋€綁得跟粽子一樣的男子、塞進另一輛汽車。隨后,一行人分乘兩輛車,“精英”一輛,馬仔一輛,迅速駛離現(xiàn)場、分道揚鑣。

  再說袁子維一行,十多分鐘的風(fēng)馳電掣之后,他們來到了蓮山醫(yī)院。

  蓮山博愛醫(yī)院,位于G5市區(qū)中部地帶,距離海邊十公里的樣子。從高思他們遭遇車禍的通港路到這里,通常不過半小時的車程,今天因為事出緊急,只用了一半時間。這家醫(yī)院由G5市財政撥款興建,不過,最大的股東卻是本市醫(yī)療產(chǎn)業(yè)的青年才俊王道。

  這天夜里,在袁子維他們來到醫(yī)院之前,一個漁民裝束的中年漢子騎著一輛三輪車,匆匆進入蓮山醫(yī)院的大門。后面的車斗里,躺著一個滿臉血糊糊的男子,已經(jīng)不省人事。這個男人的左眉弓到鼻梁上有一道明顯的傷疤——他正是從利先生的碼頭溜出來的那位。

  漁民把三輪車停在醫(yī)院急診科的臺階前,從后面扶起受傷的男子、背在身上,一步三晃地闖進急診科。

  “怎么回事?”迎面走來的護士小谷問漁民。

  漁民發(fā)出“嗚嗚嗚……”的聲音,并用眼睛示意他背上的那位。小谷明白,漁民是啞巴、過來送個傷員。她趕緊為漁民引路,帶著兩人左拐右拐、奔向急救室。

  即使能源緊張,但在任何地方,醫(yī)院也應(yīng)該例外,何況蓮山醫(yī)院還是本市醫(yī)學(xué)界的翹楚創(chuàng)辦,當(dāng)然能夠享受其他地方無法企及的優(yōu)待,比如二十四小時的電力供應(yīng)。不過優(yōu)待歸優(yōu)待,該節(jié)省的也盡量節(jié)省。所以醫(yī)院的候診區(qū)、走廊、衛(wèi)生間這些不甚緊要的地方,燈都是開一盞閉兩盞,光線很是暗淡。

  護士小谷指引著漁夫,沿著忽明忽暗的走廊來到一間急救室。一個男大夫聞訊后,也來到這里。他捂著鼻子,厭惡地揮揮手,馬上又換個笑臉,朝小谷擠咕兩下眼睛。小谷沒搭理他,朝剛剛放在床上的傷者努努嘴。男醫(yī)生無奈地聳了下肩頭,很不情愿地上前查看了一下傷者,然后晃晃腦袋、撇撇嘴:“沒什么,撞暈了而已,都是皮外傷。先給他止血,然后輸點兒鹽水,一個小時以后再過來看看?!倍谕戤叄写蠓蜣D(zhuǎn)身走向門口,又折了回來,低聲問護士:“哎小谷,一會兒換班后出去逛逛?”

  “宵禁呢!再說了,黑燈瞎火逛什么?”

  “隨你嘍。”

  “我沒空,也不想招惹那幫條子!你問問別人。我先忙了?!闭f著,小谷開始給傷者擦拭、清創(chuàng)、縫合、輸液。男大夫眼睛望著天花板“哼”了一聲,離開急救室。

  小谷一邊忙碌,一邊問漁民:“從哪兒來的?車禍?打架?哦忘了,對不起……那個,那兒有紙,你能簡單寫寫嗎?”

  這個粗手大腳、老實巴交的漁民大概很少來醫(yī)院這種奢侈的地方,雙手有些局促地揉搓著臟兮兮、油膩膩的衣角,不停地左顧右看著。聽了小谷的話,他從桌上拿起一支筆,歪歪斜斜地在一摞病歷上寫下幾個字:半個小時前,通港路東段,車禍……

  小谷連說帶比劃地繼續(xù)問:“身上有多少錢?”

  漁民身子一震,瞪大了眼睛,撥浪鼓似地連連搖頭,同時攤開兩手,仿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你叫什么?”小谷明白對方?jīng)]錢,換了個話題。

  何燦,漁民寫下這兩個字。

  小谷還想繼續(xù)問,外面?zhèn)鱽硪魂嚦吵陈暎瑒傠x開的那個男大夫推門進來:“小谷!趕緊過來!兩個大活兒!”

  小谷愣了一下,扔下漁民和傷者,隨著男大夫奔了出去。

  急診科的大廳里,一個警察、幾個急救員,推著一男一女兩人奔向VIP-ICU,簡稱“V-I”,也即貴賓級搶救室,袁子維緊張地在后面跟著。

  那一男一女,是高思和袁子芊。

  幾名醫(yī)生和護士趕來幫忙,將高思兩人安頓到V-I里,一邊詢問袁子維事故經(jīng)過、一邊有條不紊地實施著急救,然后關(guān)上房門,讓無關(guān)人等在外面守候。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主治醫(yī)師推開V-I的門,一直候在門口的袁子維趕忙迎上前。

  “情況都不太樂觀。先觀察兩天吧。”五十來歲的醫(yī)生有些遺憾地搖搖頭、說,“那位先生的脊神經(jīng)發(fā)現(xiàn)斷裂,那位女士……嘖,還不好說。先這樣吧?!闭f著,醫(yī)生匆匆離開袁子維,忙別的去了。

  袁子維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這時候,突然傳來一幫人的大呼小叫。袁子維扭頭一看,父親袁道安和母親,還有父親的助手金昭,以及高見奇、高遠、高遠的妻子周嵐等人正疾步趕來,甚至醫(yī)院的董事王道也跟在后面。

  六十出頭的袁道安和老伴互相攙扶著,有些踉蹌地走在最后。從二位老人的神色上看,他們大概猜到了女兒的情況不妙。作為G5的頭面人物之一,袁道安什么大風(fēng)大浪沒見過,但那些僅限于他自己。最珍愛的女兒碰上這種事,他還是頭一次經(jīng)歷。老兩口根本無法接受,直到現(xiàn)在還覺得如在夢中。

  袁子維和此前同來的警察,把事件經(jīng)過刪繁就簡地告訴了各位。幾個人在V-I門口七嘴八舌著,護士小谷從V-I探出頭來:“各位,能安靜點兒嗎?謝謝!”小谷剛要回去,剛才那個跟她玩曖昧的男大夫路過,問:“哎小谷,那個受傷的咋樣了?沒事吧?”

  “差點兒忘了?!闭f罷,小谷跑向漁夫何燦所在的急救室。

  跟袁子維一道趕來的警察見狀,略一思忖,也迅速跟了上去。

  小谷一溜煙跑進急救室,里面已空無一人!

托馬斯劉

G5幫派的老大煙槍從“世仇”A9那邊綁架來一個神秘男子,他究竟意欲何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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