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又一聲槍響

　　“擺平”桑尼的次日上午，麗公館里，利先生和在此指揮隧道工程的沃洛金正在聊天，博士推門進(jìn)來。他讓利先生馬上打開電視：“有大事！”利先生打開電視、盯向屏幕。

　　屏幕上，很少露面的大佬，正一臉嚴(yán)肅地端坐在鏡頭前、一字一頓地宣布著：“……鑒于G5民眾的微詞，我們決定由王道先生代理G5工作。這個決定明天生效……”

　　“媽的！老王八蛋終于滾蛋了！”利先生一邊看電視、一邊罵著，轉(zhuǎn)而一想，覺得有些不對。他扭頭看看沃洛金、問：“您說，會不會對咱們的工程有什么影響？”

　　這段時間，利先生和沃洛金正在那個物流港地塊上、馬不停蹄地、秘密地推進(jìn)著海底隧道工程。到今天，由于海底水流平穩(wěn)、天氣適宜、加之沃洛金領(lǐng)先世界的納米級石墨烯技術(shù)，隧道已經(jīng)推進(jìn)到距離馬島不過數(shù)百公里的地方，差一步就到家門口了。聽了利先生的話，沃洛金也覺得在這個當(dāng)口、可能會影響到他們的計劃。俄羅斯人想了想，道：“唔，我不太了解。不過，新官上任，都會有些新的舉措，這是很多國家的慣例。我想貴國大概也是如此。這么說來，那個王、王……哦王道先生，可能會對我們的事造成障礙。但是……嗯，萬一不是障礙、是利好呢？走一步看一步吧?！?p>　　“嗯，走一步看一步。我先走一步看看去。”說完，利先生放下酒杯、讓博士備車。

　　半小時后，他來到了周馥之的辦公室。

　　不過，畢竟兩人相處二十多年，利先生幾乎所有的利益都是在周馥之的授意或協(xié)調(diào)之下才獲得的。利先生雖然不是什么顧念舊情的善人，他還是親自過來向老上司“道別”。此舉，無非是想看看周馥之如何灰頭土臉地離開市政大廈。

　　敲開辦公室的門，利先生發(fā)現(xiàn)市長先生正端坐在沙發(fā)里、翻閱著電子雜志?？瓷先?，周馥之并沒有被剛才的新聞所困擾，心情甚至比平素還要好些。利先生有點(diǎn)兒納悶。他往旁邊瞄了一眼，昨天夜里剛見過面的桑尼、正坐在他專門的寫字臺后、整理著什么文件，大概是為市長先生的離任做準(zhǔn)備。

　　桑尼微微抬頭、道了聲“利先生”、馬上低頭繼續(xù)工作。

　　一切都很平靜，比往常還平靜。

　　“有事嗎？”周馥之見利先生一直在門口愣著、主動跟他打個招呼。利先生訕笑一聲，坐到周馥之的對面，摘下帽子、向老市長微微頷首：“沒事，過來看看。那個……聽說……”

　　“聽說我要下去了？”

　　“嗯，啊……剛看了新聞。想不到啊，您為G5操碎了心，結(jié)局竟是這樣?！?p>　　“這樣的結(jié)局怎么了？我都六十多了，也該讓賢了。再說了，我下去又怎樣？我付出的，別人誰也休想得到！休想！”說著，周馥之扔下手里的雜志、激動地站了起來。老市長一改剛才的沉穩(wěn)平和、暴躁地在屋子中央走來走去、排遣著心里的怒火。沒多久，周馥之察覺到自己的失態(tài)，他轉(zhuǎn)過身面對著利先生、努力在臉上堆起笑容、說：“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嗯？”

　　利先生當(dāng)然明白：馬爾斯島可以說是周馥之的命根子，誰也休想染指。

　　一旁的桑尼安安靜靜地忙著自己的事?？梢钥隙ǖ氖?，周馥之和利先生的談話，他一字不落地都收進(jìn)了耳朵里。

　　利先生剛要開口，桌上的電話響了。周馥之走上前看了下來電顯示，讓利先生和桑尼馬上出去。兩人走后，周馥之去到辦公室的另外一個隔間、接通了電話。電話那邊，是中東酋長國的阿拉齊。

　　阿拉齊告訴周馥之，酋長國的激光鉆頭的研制出了問題，“恐怕短期內(nèi)無法投入使用。所以，我們希望您先等等，繼續(xù)人工開采作業(yè)。我們會盡快找到問題所在，隨時跟您聯(lián)系?！闭f完，阿拉齊簡單地問候了一下周馥之，然后掛斷電話。

　　“嘿！”周馥之心里罵道。他聽出了對方的弦外之音：酋長國的人已經(jīng)知道了周馥之即將下野，他們以鉆頭為由、暫緩和周馥之的合作，等待時機(jī)、在新市長上任后再做區(qū)處。

　　想得美！周馥之心里說：沒有你們，老子自己玩！我玩不了，大家都別玩！他狠狠地咬著牙、繼續(xù)著剛才同樣的動作、在地毯上兩米范圍內(nèi)來回轉(zhuǎn)著圈、思考著對策。幾分鐘后，他一跺腳、撥通了馬爾斯島“島主”毛赫的電話：“不要問為什么，照我說的做就行！馬上在所有關(guān)鍵節(jié)點(diǎn)上布置炸藥，然后等我的消息?！?p>　　“嗯……遵命！”

　　再說王道這邊。他也同時收到了通知，讓他準(zhǔn)備一下、代理G5市長一職。王道雖然早有心理準(zhǔn)備，卻沒想到這個決定來得這么突然。說實(shí)在的，作為醫(yī)學(xué)家和商人，王道在這兩個領(lǐng)域都玩得順風(fēng)順?biāo)?，無論是社會影響還是經(jīng)濟(jì)收益，王道已經(jīng)別無所求。但決定，他是不能違拗的。

　　在得知自己即將走馬上任后，王道有些迷茫。很快，他又有些亢奮：半輩子懸壺濟(jì)世，能在有生之年在政壇上過把癮，也是不錯的事：一市之長，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卻難以企及的人生巔峰！

　　同時告訴他，讓他在二十四小時之后、也就是次日上午發(fā)表演講、談一下自己將來的施政舉措。“先簡單聊聊就行。因?yàn)槟阒皇谴?，我們要看你具體的表現(xiàn)，在半年之后再決定是否繼續(xù)。”大佬對王道說。當(dāng)天夜里，王道讓秘書準(zhǔn)備了一篇大約半個小時的講話稿。秘書把稿子改了四、五遍，終獲通過。

　　第二天上午，大約9點(diǎn)半的樣子，王道準(zhǔn)時來到G5有線電視臺、宣告他新的人生。

　　為了更貼近市民，王道演講的地點(diǎn)選在電視臺門口的小廣場上。這里，早早就圍了上千名好奇的市民，等著一睹未來的市長的風(fēng)采。

　　有生以來，王道還是第一次面對如此眾多的人，旁邊還有好幾臺攝像機(jī)在窺視著他。王道有些不自在，他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然后開始他的講話。代理市長首先進(jìn)行了自我介紹，這顯然是多余的。然后，王道進(jìn)入正題，扼要談了一下他的施政綱領(lǐng)：恢復(fù)G5從前的某些產(chǎn)業(yè)，打破企業(yè)之間的壁壘和瓶頸，收回被私人非法占有的產(chǎn)業(yè)等。另外，重點(diǎn)整頓各類社會丑惡現(xiàn)象，賭場、紅燈區(qū)、地下拳館、無證經(jīng)營等都在逐步取締的范圍內(nèi)。再有，就是要將馬爾斯島收歸G5市政府所有。

　　這些說法，G5的人多多少少已經(jīng)從不同渠道提前獲悉，新鮮度并不高。但真正從王道嘴里說出來、傳到他們耳朵里，很多人還是不住地議論著：

　　都取締了，晚上去哪兒消遣？

　　這家伙的想法有點(diǎn)兒天真啊！

　　這樣下去，還沒等他正式上臺，估計就得準(zhǔn)備走人了。

　　市長不是這么干的。

　　……

　　王道隱約聽到了前面少數(shù)市民的抱怨。他清了清嗓子、繼續(xù)說：“我曉得，很多事需要一步一步來。我不會打消各位對夜生活的追求，這點(diǎn)大家盡可放心。不過，對于有些危害社會治安的現(xiàn)象，該處理的還是要處理……”

　　正說著，人群里突然傳來“砰”的一聲槍響。

　　王道應(yīng)聲倒地！

　　即將就職的代理市長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被行刺，電視臺門口頓時大亂。王道的秘書、保鏢和附近維持秩序的警員迅速將市長救起、送到電視臺的臨時急救室。

　　好在槍手開槍的時候、被身邊的人群干擾，子彈稍稍偏離、擦著王道的腋下而去。急救室里，王道進(jìn)行了簡單的包扎后就能下地了。他向身邊的人表示感謝、讓大家不要擔(dān)心，然后問一個警員：“知道誰干的嗎？”

　　警員“啪”地一個立正：“報告市長，正在搜查！”

　　這個槍手，王道演講的時候，他一直縮在人群的后部，兩眼逼視著二十米開外的代理市長。槍響之后，人群頓時大亂，你推我、我擠你地左沖右突，槍手趁此機(jī)會鉆出人群、溜之大吉。因?yàn)樗械木瘑T都在人群的前面，槍手在逃跑路線上并沒遇到多大阻礙。加之電視臺周圍很多凌亂的臨時建筑做遮擋，他很快就逃離了警方的搜索視線。

　　拐過幾個街角、繞過幾座鴿寨后，槍手閃進(jìn)一條巷子，打算從那里返回自己的老巢。他剛進(jìn)入巷口、沒跑幾步，身后一只大手緊緊地拽住了他的脖領(lǐng)子。槍手心里一緊：完了！

　　他慢慢地扭過頭，卻猛吃一驚：煙……煙槍？！

　　阿妙死后，煙槍在高遠(yuǎn)那里做了去除人性劣根的手術(shù)。他感覺心里舒坦多了，看什么也不像從前那樣的充滿惡意，脾氣也溫順了許多。緊接著，煙槍把家正式搬到了阿妙的老娘那里、跟那個看上去可能沒幾天活頭的老太太在一起、替“未婚妻”盡孝。平日里，煙槍盡心照顧著老人的吃喝，還給老太太講笑話，就是把他從前那些打打殺殺的事、換個話風(fēng)說給老人。一老一少，日子過得還算滋潤，老太太甚至都快忘了她那三個兒女了。這天，路過電視臺的時候，煙槍看到人群后面的一個身影，正是幾個月前把他的賭場毀于一旦的比利。他在這兒干什么？煙槍雖然對政治沒多少興趣，因?yàn)楸壤?，他還是湊了上去?？斓饺巳和鈬臅r候，突然槍聲大作、人群大亂。比利扔下槍逃離現(xiàn)場，煙槍也尾隨著跟來、在這個巷口抓到了他。

　　比利為什么要行刺王道？很簡單，按王道說的、他上臺后要馬上整治那些賭場和紅燈區(qū)。如此一來，比利他們就沒飯吃了、死路一條。

　　與其死路一條，不如孤注一擲，誰怕誰啊？

　　比利這樣的人，做事歷來簡單粗暴、講究實(shí)效又不計后果。怎知王道命大，躲過了一劫。

　　現(xiàn)在，比利見面前站著自己多年前的老大、后來的冤家對頭，知道要壞事，一摸兜、槍已經(jīng)扔了，只能赤手空拳了。不過，單挑的話，比利還不夠煙槍塞牙縫。

　　怎么辦？束手就擒？那就不是比利了。

　　“大哥，”比利雙手抱拳、滿臉訣別的樣子對煙槍道：“小弟再叫你一聲大哥。今天之后，這個世界有你無我！放馬過來吧！”說著，比利擺好了以命相搏的架勢。

　　煙槍怔了一下，倒退兩步、揚(yáng)了揚(yáng)手：“唉唉……比利，你誤會了。說實(shí)話，放在以往，今天你肯定不能活著離開這兒。不過，現(xiàn)在的我不一樣了。沒別的意思，我就是想跟你打聲招呼。既然你這種態(tài)度……算了，你走吧?！闭f著，煙槍往旁邊一閃、給比利讓出一條路。

　　比利以為自己聽錯了，看看煙槍、又看看左右，只有他們倆。他一步步挪到煙槍跟前、確認(rèn)對方對自己確實(shí)沒什么惡意、朝煙槍點(diǎn)點(diǎn)頭、呲溜一下往巷口跑去。

　　剛跑兩步，煙槍從身后一把拽住了他：哪兒去？！

　　“你……你讓我走的！”

　　沒錯，煙槍說。他告訴比利，先放他一馬，是因?yàn)槭中g(shù)之后的“善”占領(lǐng)了頭腦的高地；但煙槍還是分得清好賴的?，F(xiàn)在再抓住他，是為了履行一個市民的正義！

　　說著，煙槍一只手將比利夾在腋下、一只手撥通了報警電話：“喂？開槍的那家伙在我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