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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歡喜你的心跳

第六章

我歡喜你的心跳 IffyC 5483 2020-10-04 18:00:00

  灰色的天空已經(jīng)能夠看到半透明的月亮了,長安街上不少的商戶都點亮了門前的燈籠。文在離因為解顧的話心怦怦地跳著,緋紅也染到了臉上,她把這份悸動偷偷掩飾成了焦急,假裝看了看月亮,自己岔開了話題,“糟了,再不回阮家就來不及了!”

  解顧四處看了下,看到他們所站的此處現(xiàn)在無人路過后,攬著文在離的腰飛快地飛回了阮家。

  “是不是那個丫頭把你推下水的,府里好幾個下人都看見你們一起離開了?!?p>  “哪幾個下人看見的,亂嚼舌根說胡話,得拉到院子里打板子?!?p>  文在離才走到阮宗的房門前,就聽見了屋里阮家母子的對話。她猶豫著彎著手指叩了叩房門,“阮宗?!?p>  房里的阮宗原本為了讓自己母親可憐,裝著個落水虛弱的可憐樣子半躺在床上,他聽見文在離聲音,激動得坐了起來,換來了自己母親的一臉嫌棄,“沒出息?!?p>  阮夫人起身走了出去,路過給她行禮的文在離,卻裝作沒看見一般走了過去。

  被自己母親嘮嘮叨叨的講了半個時辰,阮宗好像還是不長記性,又假裝生病的假咳了起來。

  不過,拙略的表演到底也是換來了他準(zhǔn)媳婦的關(guān)心,“你沒事吧?”就是語氣不冷不熱的。

  “沒事,十天后可是大日子,我可不能病著,不然,晚上怎么辦?”

  京城里,人人都說阮家的小兒子一年前改了性子,變得正經(jīng)了起來。一年沒見的這副不成體統(tǒng)的樣子,倒是,還是一樣勾人。

  “沒事就好?!睅е┬睦锊皇娣脑陔x還是有些臉紅。

  窗外樹上的吸血鬼默默看著她,突然把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口上,原來,少女臉上的紅色有讓人喜悅的,也有讓人討厭的。

  屋里的兩人突然有了一小段沉默,文在離低著頭默默的坐在床邊,阮宗看著她,那人臉上的悲色到底也不是在對他擔(dān)心,大婚這么好的喜事怎么就他一個人開心呢?

  “天也晚了,早些回家吧,近日京城里也不怎么太平。”

  “嗯?!?p>  文在離像是得了救命符,毫不猶豫地起身準(zhǔn)備離開了。到底是什么時候,兩個人的關(guān)系變得這么尷尬了,阮宗想不明白,所以還是叫住了她,“在離,”

  你后悔跟我成婚嗎?他原本想這么問她,看到轉(zhuǎn)身那人的臉卻只是笑著說了句,“做個好夢?!?p>  只是一年未見,為何兩個人變成了這副陌生樣子呢?文在離坐在回家的馬車上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和阮宗打小認識,還不講男女之別的年紀整日廝混在一起,兩個人到了一定的年紀不方便私下見面的時候,阮宗總是偷偷爬墻來找她,跟她聊京城里的趣事或帶她出府在京城里閑逛。

  阮宗,明明是她很好的朋友。

  阮宗,她明明從來沒有把這個人和她的婚事聯(lián)系起來,直到一年前。

  一年前,文在離的父親開始考慮她的婚事,阮宗偷偷爬墻來找她,看她不開心便問怎么了,她告訴了阮宗,她苦惱自己的婚事。

  “文伯父考慮了哪些人?”阮宗托腮坐在桌前,一副要替她參謀的意思。

  “陳太傅的二兒子?!?p>  “不行,那人體態(tài)臃腫,面部油膩,長得就像是漏了油的狗不理包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樣子?!?p>  “最近新立功的李將軍。”

  “不行,那人據(jù)說好色,雖然沒有正妻,但已經(jīng)私下養(yǎng)了好幾房小妾,就是一四季開屏發(fā)情的花孔雀。”

  “還有……”

  文在離想著說下一個人選,結(jié)果被阮宗截了話,

  “文伯父沒考慮我嗎?”

  “就是選了阮家也不會選你?!?p>  “可是我大哥二哥都已經(jīng)成親了。”

  “所以父親沒考慮阮家。”

  “這樣不行。”阮宗突然嚴肅了起來,喝了口茶,略有思索的樣子。

  為何這樣不行?

  這樣不行,怎樣才行呢?

  阮宗去求了文在離的父親,讓他將文在離的婚事推后一年,這一年他會讓文伯父看到自己的能力。

  阮宗啊,京城里有名的紈绔子弟,家里有兩個哥哥一文一武在外為家族建功立業(yè),沒有什么家族壓力的他荒廢了十幾年。

  荒廢了十幾年,一年就長了本事,哪有那么好的事啊。一年里也考不出個文狀元來。這時候朝廷四處打仗倒成了好事,阮宗把他平日里行俠仗義的精神投入到了軍營里,跟著他二哥四處征戰(zhàn)了一年,給了自己功勛和爵位。

  五天前,阮宗回京來找她的時候,她明明還高興地松了口氣,太好了,阮宗活著回來了。可是他突然提到了兩人的婚事,去找了她父親,父親也答應(yīng)了。

  然后,文在離就開始覺得有些心里不舒服,阮宗啊,做她成婚的人選是多么好的事啊,她為什么不滿?其實她不滿的是她要這樣為自己的婚事做選擇。

  解顧看著坐在他身旁和早上一樣默不作聲的人,心里卻是和早上截然不同的感受,他又一次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當(dāng)滿月又掛在了天上,文在離回房里準(zhǔn)備休息,看到解顧正坐在床上,因為牛肉湯面事件,她一時有些尷尬,“吸……”

  “沒關(guān)系?!苯忸櫞蟾胖滥菢拥膯栴}她也問不出口,所以回答了她。

  “哦?!?p>  哦。文在離從阮家出來就一直不怎么高興的樣子,這副表情有揉扯他心臟的力量,“在擔(dān)心什么?”

  揉皺他心臟的人在他身旁坐下,解顧的那顆心仿佛又能跳動了,身旁那人坦白道,“我的婚事?!?p>  “你要嫁的人是我推下水的那人嗎?”

  解顧的問題聲音很平靜,卻連正常人語氣里該有的好奇都沒有,過度的掩飾反而成了異常。

  “嗯。阮宗。”

  文在離的語氣也很平靜,是真的不帶任何情緒。

  “那人人品如何?”

  解顧的心跳明明沒有跳動的能力,沒有痛的能力,他現(xiàn)在這番默默的隱忍壓抑究竟有何意義?

  “阮宗,是京城小姐都想嫁的公子?!?p>  這個評價很客觀,都想嫁,因為是個成婚的好人選,不是都喜歡,也不是愛,愛那個字里有顆心,京城的小姐都沒有。

  “你呢?”

  你呢?在問出話的時候,解顧心里已經(jīng)有了期望的答案,一個決定他的心下一刻如何跳動的答案。

  “在我能做的選擇里,阮宗,是最好的,夫君?!?p>  夫君。原來文字也有刺痛心臟的能力,即使是吸血鬼也不能例外。解顧居然真的感受到了心臟的疼痛,他又一次要捂上胸口,卻握拳忍住了。

  沉默一瞬,解顧轉(zhuǎn)而說道,“你穿什么衣服都好看,穿淡色的顯得素凈,穿深色的顯得明媚。你戴什么首飾都好看,簡約的樣式顯得淡雅,華麗的樣式顯得嫵媚。”

  文在離轉(zhuǎn)頭看他一眼,‘你突然在說什么呢?’

  要是解顧能聽到文在離在心里問的話,他就會對文在離說,‘我是說,你怎樣都好看。’他就會對自己說,‘這樣的女人為何要做別人的新娘呢?’

  ‘夜晚又一次來臨,吸血鬼和少女躺在床上,無言的各自睡眠。少女有她婚事的擔(dān)憂,吸血鬼也會有自己的苦惱嗎?’

  解顧躺在床上,回憶起了從昨晚開始的一幕一幕,他的心臟從來沒有這樣頻繁的存在感,好像快速跳動,好像突然暫停,好像悶得發(fā)脹,好像揉皺發(fā)疼,就像是冉先生曾經(jīng)講過的情緒,‘那個人就像是一幅畫一樣靜靜地站在那里,卻在你的心里激起萬丈波瀾?!髅鞑辉儆写碳?,卻一直能夠反應(yīng)?!@種情緒說明了什么?文在離不是其他人的理由是什么?

  凌晨,解顧躺在床上一直想著這些問題,四周越來越寂靜,他的心臟安靜著,卻能聽見文在離熟睡中均勻的心跳聲,

  咚,咚,咚,

  咚,咚,咚,解顧想起了答案,

  是喜歡。

  他看向文在離,湊近了她的嘴唇,

  冰冷卻柔軟觸碰到了溫暖且柔軟,

  融化,仿佛就是永遠無法離開的意思,

  倘若時間永遠就是這一刻……

  可惜沒有倘若,

  窗外飄進了熟悉的味道,只是一天,銀面具鬼就找了過來,解顧離開文在離的嘴唇,猶豫一瞬,沖出了窗外,留下了一道金光的影子。

  ‘清晨,少女獨自醒來,宛如做了一場長久的夢。吸血鬼突然不告而別,少女就只是又過上了以前一樣的日子,總是忍不住撫上心口。’

  ‘很快,迎來了十天后,少女穿上了正紅的嫁衣,’

  文在離正坐在梳妝臺前打扮,聽到外面吵吵嚷嚷的。

  窗外,阮宗闖進了她的院子里,不顧嬤嬤的阻攔。

  “姑爺,現(xiàn)在見新娘不吉利。”

  “什么吉不吉利,滿嘴的陳詞濫調(diào)?!?p>  阮宗不顧成婚前的規(guī)矩,一直闖進了她的閨房,吩咐她身邊伺候的人,“都出去?!?p>  “成婚前不……”文在離學(xué)著嬤嬤的口吻提醒他,阮宗卻不會聽這些話,“才這個年紀就學(xué)嬤嬤婆婆媽媽的,小心早早地就成了黃臉婆?!?p>  阮宗看著她,仔細打量著,他半個時辰前就過來文府準(zhǔn)備迎親了,誰知道女人打扮起來要這么麻煩,他左等右等不見人,最后硬闖了進來,這一進來他又有些后悔了,再耐心等等,文在離會有多驚艷呢?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好了,“漂亮,古時候有個冉先生總是畫美人圖,這都沒見過美人怎么能畫的出來呢?”

  他好好地夸她,文在離滿臉的尷尬,過了今晚他們就是夫妻,世上關(guān)系最親密的兩個人。到底是從何時開始,文在離和他這么生疏了?他最近是察覺出了些不對,可是他說服自己,要成婚了,自然會有些不一樣,她大概是害羞,今日再看,那臉上明明白白的,不是害羞,“為什么變心了?”

  “要對你動過心才談得上變心?!?p>  對他沒動過心嗎?打小一起玩是有趣,男人長得像男人,女人長得像女人了,還能一起說笑,他們倆中,哪個是傻子嗎?

  “我說了會嫁給你,信守承諾了?!?p>  ‘這樣不行啊?!荒昵叭钭谶@樣說過,他問她,“要是我有能力娶你,你肯嫁嗎?”阮宗一本正經(jīng)地問她,她一本正經(jīng)地回了他,“肯嫁。”

  那時,她是懷著怎樣的情緒?

  到今天,她能做的一切就只剩下了做個守信的人。還有,

  “你放心,我會與你行房內(nèi)之事,只要是阮家媳婦該做的,我都會守本分……”

  “那天把我推下水的那個人,”人?那樣的怪物也是人嗎?“你喜歡他嗎?”

  喜歡嗎?有關(guān)系嗎?她喜歡誰,何時值得拿出來問了?

  “我以后身為阮家的媳婦……”

  阮家媳婦!阮家媳婦!“要是只為了給阮家娶個媳婦,我用得著把命都賭上嗎?我想要什么,你不清楚嗎?”

  他怎么舍得沖她發(fā)火啊?這是怎么了?阮宗啊,你怎么能……

  “要是非要我態(tài)度好我們才能過日子,我對你笑就是。”

  我對你笑就是。幾年前,兩個人就是見個面也忍不住笑出來,現(xiàn)在連笑都成了一種請求。

  “還真是殺人誅心啊。”

  咚咚,門外傳來了敲門聲,“姑爺,再過一刻鐘就要出嫁,不然就要錯過吉時了,小姐的妝還沒有……”

  “都在外面等著,不準(zhǔn)進來!”

  阮宗看著文在離,心里有連珠炮似的抱怨忍不住脫口而出,忍得眼眶發(fā)紅,“還差描眉是不是?我?guī)湍惝?。?p>  阮宗修長的手拿起眉筆湊近文在離眉毛的時候,她忍不住向后仰了一下頭,倒不是厭惡阮宗靠近她,就是怕他手法……

  阮宗讀出了她的想法,板著臉還是安慰她,“放心,夢見過許多次了?!痹捖洌瑓s好像是臉紅了。

  方才吵架的兩個人突然就消失了,現(xiàn)在這樣的一副描眉圖,任誰看都會認為這是兩個新婚燕爾的人。

  文在離的蓋頭的紅紗是阮宗親手蓋上的,她是阮宗親手扶著走出的閨房,跨出的文府門檻,阮宗在她面前半跪下,準(zhǔn)備背她上轎。文在離趴上阮宗的后背,阮宗小心起身,走到轎旁沒有停下卻是路過了。

  “姑爺!”

  “少爺!”

  聽不見下人的聲音,阮宗執(zhí)意走向了阮家的方向,文在離趴在他耳邊小聲問,“你干什么?”

  “阮家的小兒子娶了文家的小女兒,這樣的好事自然該昭告天下。”

  “你的腳傷不是還沒好嗎?”阮宗的腳是在邊關(guān)傷的,現(xiàn)在走路不成問題,但是不能過度使用,還要養(yǎng)個半年才能完全恢復(fù)。

  文在離只是一句普通的關(guān)心,阮宗的態(tài)度就又溫和了起來,“沒事?!?p>  到底也不是沒事,文在離不是很重,可阮宗現(xiàn)在背著她其實是有些勉強的。

  強忍著腳腕的痛,阮宗還是執(zhí)意要走向阮家,在路上不小心一趔趄,文在離因為害怕,緊貼著他,這樣多好啊,可是他還是努力放穩(wěn)了腳步。

  那日,京城里所有的人都記住了阮家的小兒子娶了文家的小女兒,這樣的大喜,連著馬上到來的大悲,留下了過了千年都在講起的故事。

  阮宗把文在離背到阮家,把她輕放到地上,替她整理了下裙擺,那個動作卻讓文在離突然想起了解顧,紅紗下的眼神微動。

  正午的天突然就昏暗了,滿是紅色的喜堂被籠罩了一層烏黑,一道金光從天閃過,落到了文在離面前,解顧又一次來到了五州,以王的身份。

  喜堂里的人害怕的四處躲避,阮宗只身上前,擋在解顧前面。與吸血鬼相比,人類的力量是多么微弱啊。

  ‘吸血鬼擄走了少女,飛到了他曾說過的美麗的月至,月至的天上掛著比五州大兩倍的彎彎的月亮,顯示現(xiàn)在是白天,月至的一切都蒙著藍紫色的煙霧。吸血鬼一直把少女帶到了金色的王宮。王宮的寢室里有一張巨大的床,少女和吸血鬼一起跌坐在床上,黑色的床上少女鋪張開的喜服就好像開得正艷的彼岸花?!?p>  ‘吸血鬼望向少女,撲過來湊上了她的脖頸,“做我的新娘吧?!蔽硖ь^看向少女,不是詢問而是告訴。’

  ‘吸血鬼的尖牙刺破了少女的皮膚,一種火熱的感覺沿著少女的脖頸一直流到少女的心臟,強烈的疼痛讓少女扭曲了自己的臉龐,少女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臟如何停止跳動,而后獲得了吸血鬼的無盡生命,眼間閃過了紅色的光?!?p>  ‘吸血鬼親自脫掉了少女的衣服。某一瞬間少女腦海中飄過一個想法,這就是代價嗎?’

  ‘少女在只有夜晚的月至王國過得很煎熬,她唯一的安慰就是她喜歡的吸血鬼還在這陪著她?!?p>  ‘吸血鬼有時很忙碌,終日顧不得少女,有時又很清閑,他們每日在一起?!?p>  ‘無論是何種的情況,少女慢慢地都在心里形成了自己的抱怨。吸血鬼的臉在少女看來好像不再是那么的漂亮,吸血鬼對她的好她越來越覺得理所當(dāng)然,然后不知足地不停索要?!?p>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少女百思不得其解,終于在月至度過了兩百年的歲月后,忍不住逃到了五州?!?p>  當(dāng)年,文在離被寫書先生灌了三杯酒就講了這個故事,故事剛剛講完,先生就聞到了熟悉的味道,嗖地躲到了一旁。

  先生在一旁看著解顧湊近文在離,他擔(dān)心著猶豫著要不要沖出去,卻看見解顧站在文在離面前彎腰的時候,文在離伸手纏繞住了他的脖子。

  “你要是不過來的話……”我該怎么辦啊。也許總是要離開,總是要把他在心里挖去,才能知道他占了整個心臟的位置。

  “我不會。”

  解顧輕吻了她一下。他知道文在離離開月至之后,失神地坐在寬大的黑色床上勸告自己,也許這樣也好,如果她離開自己可以更幸福??墒沁^了半個月之后,他后悔了,他要她一直在他身邊,然后再想辦法給她幸福。

  回到了月至,文在離和解顧的感情好像又恢復(fù)到了以前的樣子,可是,有第一個兩百年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最近這次已經(jīng)是文在離第五次來到五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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