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前輩,您來之前,我們就已經(jīng)想到了,但探查之后,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彼哉f,自己之前猜的都錯了,想到的他們也早就想到了?那要自己來干嘛?墨良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什么特別厲害的人物,再者瓊芳閣的那位遲早要趕過來,自己要忙活的事情和這也無關(guān),倒也坦誠的表示了自己的無能為力,“各位,對不住了,本人無才,先行一步?!?p> 開什么玩笑,自己再不睡,明天真的就要被笑山月看笑話了!“墨前輩——”墨良不等瓊芳閣的小弟子說完,拔腿就跑,很果斷的把門關(guān)上,自動忽略外面吵吵鬧鬧的聲響。
第二天早上,由于睡眠時間大大縮減,墨良反倒感覺神清氣爽。拽著閻炎跑下去吃早茶,聽說這家的油條用的油好,墨良特地多要了一根,還弄了兩大碗豆?jié){,一份韭菜盒子,一份小籠包。
嘴里剛?cè)脻M滿的,耳邊就傳來聲音,“墨前輩?!薄澳銈兊氖虑樘幚砗昧藛??”臉不紅心不跳,仿佛昨天她沒有半路溜走似的?!皼]有?!睕]有還跑來作甚?但表面上還是要裝作穩(wěn)重大方的墨前輩,至少在自家徒弟面前不能掉了架子。
“那你們可還有要我?guī)兔Φ牡胤??”本來墨良想著這幫瓊芳閣的弟子看見自己昨天晚上臨陣逃脫,應該很自然表示不需要,然后再寒暄兩句,就可以分道揚鑣了,結(jié)果人家瓊芳閣的弟子一臉誠懇地表示道:“前輩,家?guī)熛胝埬兔??”啊,又要去幫忙?能不能不去,結(jié)果到嘴上就變成了:“好啊。”
心中一萬個不愿意,結(jié)果還是站了起來,“等一下,”墨良轉(zhuǎn)念一想,不對,“你們家?guī)煵皇莵砹藛??干嘛還要我去?”“是請前輩去調(diào)一副藥的?!薄拔也蝗ィ蹦家话炎н^閻炎,“這個是我徒弟,早已傳承了我的衣缽,讓他去?!薄扒拜?,家?guī)熤该髡埬??!薄翱墒恰薄澳拜叄墒遣粫臀覀冞@些小輩計較的,你就去吧?!?p> 呵,說的勸人去的話,結(jié)果早就連推帶拉地把墨良弄走了,后面還帶著一臉茫然的閻炎。不過話說回來,墨良若是真不想去,這幫瓊芳閣的弟子也真不能把她怎樣,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哼,我是絕不會承認自己是因為他們長得好看所以心軟了的!
遠遠的就看見了那個人,似乎和他上一次見面是隔世,那些愛的、恨的仿佛都蒙上了一層紗,淡了。墨良自問是有心的,就算千瘡百孔,那顆心還是存在的,甚至會一點點的自我修復。本以為見面的時候是會刻意避開對方的眼睛,哪曉得真的見了,卻是四目相對,明明感情都淡了,兩雙眼睛中卻藏著星星,一刻都不敢避開,仿佛要將對方的模樣刻在腦海中,迎接下一個世紀的別離。
“要什么藥?”還是墨良開口了,有時候墨良覺得在臧曉面前自己就是姐姐,如果當初沒有跳下去,如果沒有問那么多為什么,可能臧曉還是那個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孩,可能自己還是那個冷冷清清的燭照尊,但至少活的很平靜、很安詳。“能讓人心智平穩(wěn)的藥。”
本以為是什么難以調(diào)制的藥劑,沒想到卻是這般的容易,容易到臧曉自己也會,但墨良學聰明了,她沒有問為什么,因為她知曉每一個為什么之后都可能是一個萬劫不復的深淵,去過了,知道其中腐爛的骨肉,便是連一步都不愿意往其中踏了。
“閻炎,熬藥。”很簡單的草藥,簡單到可以就地取材,很簡單的步驟,簡單到隨便一口鍋、一口灶都可以進行,但閻炎頻頻在出錯,就像一個沒有學過藥材的人,在一幫行家面前賣弄著。墨良猜他可能想起了什么,閻炎的眼神有些空洞,動作經(jīng)常會呆在那里,也不知道下一步該干什么。
墨良怕他傷心,只好接過熬藥的勺子,把東西熬好了?!八幒昧?,我走了?!边@是墨良能夠想起的為數(shù)不多的話語,臧曉什么也沒說,只是接過藥,定定的看著墨良的臉,過了良久,點了點頭。原來深情的凝視不是為了再續(xù)前世的溫情,而是為了更快的別離,誰說你凝視我雙眼的時候,我不在望著你的臉頰?
大娘喝下藥,神志開始清楚了,墨良背上包,轉(zhuǎn)身拉上閻炎上路。她聽見后面有人問“師父,這到底是什么???”“臆癥?!彼犚娪腥诉@樣回答,至于臆癥的解釋則隨著一陣涼風在背后的村落里消散了。
上路了,就是普通的山、普通的水、普通的樹、普通的草、普通的鳥、普通的蟲,甚至頭頂?shù)哪且惠喬枴⒛且黄贫涠际瞧胀ǖ哪?。墨良的身子骨是大不如從前了,想著閻炎在,倒好在自己體力不支的時候拉自己一把,沒料到閻炎還不如自己。
閻炎輕了,輕了好多,這點墨良是可以肯定的。當年救治閻炎的時候墨良可以毫不費力氣的抱起他,如今是拉也拉不動了,但墨良肯定閻炎是輕了,為伊消得人憔悴便是這個意思吧??斓叫ι皆碌淖√幜耍瑲庀⒃絹碓讲环€(wěn),每一步都變得艱難。
“阿良,你怎么了?”不知不覺,閻炎竟跑到了墨良前面,步履輕盈?!澳悴焕蹎??”“不累啊?!薄耙冶衬銌??”墨良還沒有開口閻炎便已將她負在了背上,墨良說閻炎輕,可她忘了她比誰都更輕啊。在閻炎的背上,所有的壓迫感瞬間全無,心臟立刻活躍起來,將新鮮的血流注入四肢。
突然間,墨良想,臧曉的肩膀是不是比眼前的要寬厚些?是不是周身都縈繞著佛手柑的氣息?又突然想起,臧曉是背過自己的,那說不上是什么美好的回憶,那時臧曉還小,自己沒有現(xiàn)在這般輕飄飄的像一張紙,單薄的小身軀背著自己,搖搖晃晃,一晃便成了如今的飄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