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半次日到公司的時候,門口花團錦簇,擁擠了一堆腦袋,議論和驚呼此起彼伏。
霍明澤個高,率先注意到了她,看她的神情卻比先前還要復雜。
他這一回頭,引得不少同事側眸,視線紛紛聚集過去,有戲謔、有不屑、有輕蔑,更多的還是譏諷。
江半雖是滿頭霧水,但心里卻有不好的預感。
“和景陽集團的合作項目簽下來了,這是對方送來的花籃?!被裘鳚珊眯慕忉?。
那不是好事么?送花籃又怎么了?干嘛都這么看她?
等她擠上前的時候,就明白過來了。
火紅艷艷的玫瑰,有了潔白的滿天星做點綴,一簇又一簇的爛漫,盛放了奪目的光彩。
正中央拉了刺眼的紅條幅,上面正楷字寫道:姐姐,昨晚我很滿意。
江半心口劇烈起伏,簡直要氣炸!
這不是存心毀她名譽么!
她雖然佛系態(tài)度,可也不想看到公司里朝夕相處的同事對她指指點點;他他媽的來這一出,不覺得惡作劇過頭了么!
江半垂在身側的兩手微握成拳,怒火中燒。
莫遠寧見員工還在圍觀,厲聲呵斥:“都不用上班了?!”
老板發(fā)話,四下人群紛紛作鳥獸散。
“江半,你來我辦公室一趟?!?p> “噢?!?p> 不大寬敞的工作間里,彌漫出些許輕輕的嗤笑,以及交頭接耳的議論,江半甚至都能察覺到落在她脊梁骨的視線,暗含嘲諷和唾棄。
莫遠寧雙手交合,上下打量了她幾眼,嘆息道:“我讓你去賠禮道歉,也沒讓你陪睡啊?!?p> 江半無力反駁。
確實是她自己沒守住底線,沒有拒絕他,才會導致這樣的結果;但轉念一想,現(xiàn)在項目達成了,獎金到手了,是薪水重要還是名聲重要?名和利,永遠也分不出高下。
“對不起?!?p> “不用對不起,說起來我還得感謝你促成了這筆訂單。至于流言...我會盡力幫你澄清,有沒有效果...可能還得你自己消化了。畢竟公司是個大集體,堵不住悠悠眾口?!?p> 江半微笑:“嗯?!?p> 其實她心里除了憤怒沒什么別的情緒;事已至此,流言蜚語既然擋不住,索性撒手不管。
她在公司里本來也沒有什么特好的人緣,只要不傷害到她切身利益,愛怎么嚼舌根就怎么嚼吧。
莫遠寧看著她,有時他對她的這種無所謂很是痛心疾首,但放在如今的情況,或許還真是唯一的應對方法了。
從辦公室出來,幾十道視線齊刷刷投射過來。
江半擺了個特官方的假笑。
視線散去,可你看我我看你,彼此都是心照不宣的恥意。
回到電腦前,陳嬌嬌轉椅滑過來,悄聲笑問:“想不到啊...居然和景陽太子勾搭上了。怎么樣?他活好不好?”
“你的關注點真新奇?!?p> “嘿嘿,小狼狗的功夫怎么樣?可把你給送上天了吧?”
“...你能不能有點遮攔?”
“有什么好害羞的?男歡女愛、你情我愿,還不能說啦?”
陳嬌嬌就是這樣,對兩性這方面沒什么顧忌;按照她的話就是——大清早就亡了,女性也有追求玉望的權利。
她覺得她膽大的同時,又佩服她的真實。
“你不告訴我我也猜得到,看你紅光滿面的,被滋潤地不行哦?!?p> “......”
江半連忙遮住臉,小聲問:“真有那么明顯?”
“特明顯?!?p> 陳嬌嬌戳了戳她脖頸,原本粉底液遮蓋住的面積,因為汗液融化,顯露出曖昧的紅痕來。
江半拿手機照了照,不說話。
昨晚她回了家,沒少為這身痕跡發(fā)愁;別的地方也就算了,陳凌也連她脖子都不放過,非要惡作劇似的,啄滿了紅痕,估計為的就是讓她在公司里難堪。
她長嘆一聲,莫名的,無端的就想起昨日在衛(wèi)生間里的情形。
他到后面是越來越兇,越來越放肆,甚至控制不住地蹦出幾句略帶粗俗的字眼。
壓抑暗啞的音色,到底是年輕氣盛,狂妄驕縱到了極點。
江半深陷在他鑄就而成的極樂世界里,同時是不可避免的羞恥。
陳嬌嬌挑起她的下巴,戲謔道:“人家對你有興趣,可得好好把握住機會啊。像我們這個階層的人,可不是什么時候都能接觸到這種富豪大咖的?!?p> “你之前不還讓我把握住霍明澤么?”
“嘖,優(yōu)勝劣汰嘛,更好的選擇擺在面前,難不成你還要去吃回頭草?”
“都沒吃過,算不上是回頭草?!?p> 陳嬌嬌不懷好意地笑:“陳凌也吃過了吧。”
“......”
江半面色沉穩(wěn),不管如何,他逼迫自己,還跟她開這么大的玩笑,就是天理難容,其罪當誅!
一天的鬧劇里,唯一欣慰的就是項目的簽訂。
她所在的部門雖然不屬于后期策劃的范疇,但因為訂單是他們所簽署的,后期也要花一定時間的對接和跟進;忙碌歸忙碌,疲憊的同時是一點點的成就感。
周五下班后,陳嬌嬌約了她一起做美容。
淮城的夏夜不燥熱,臨近海邊,偶爾一陣又一陣的涼風吹拂過來,沁人心脾。
老街華燈初上,霓虹萬千,延伸出來的花花綠綠的招牌燈和各種字形的繁體字,混合了道路兩旁販賣小食的吆喝與廣播音量,眼花繚亂,熱鬧非凡地像香港的舊式街區(qū)。
江半買了串糖葫蘆美滋滋地舔著,邊走邊逛,突然聽到不遠處音響店里傳來的歌曲。
cigarette after six.
k.
主唱性冷淡又帶點小性感慵懶又無所謂的嗓音,撩撥神思。
讓她驚訝又無奈的是,盡管三年過去,盡管刻意不去聽樂隊的專輯,可觸及的那一秒,心還是亂了,沉甸甸的痛和悶。
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步,鬼使神差般走進了裝潢復古的音像店。
老板約莫是個性情中人,留著披頭士風格的長卷發(fā),倚在沙發(fā)里搖頭晃腦地聽,絲毫不管進店的顧客。
江半在架子前緩緩瀏覽而過,頭頂突然飄來一道不可置信的嗓音:“江半?”
她抬頭,笑容僵硬:“賀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