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心山莊內(nèi),吳聞的廂房窗戶冒出陣陣白煙。
里間不斷發(fā)出一些呻吟聲:“啊...舒服,啊...痛快?!?p> 吳聞躺在熱氣騰騰的大水桶里泡著澡。
水桶里的水已經(jīng)換了一波又一波,泡在身上的水卻還是赤色的。
牢房里的酸臭味混合了祈告臺土坑的尸臭味,就算使勁搓,可能也未必是能搓掉的。
整個山莊的家丁丫鬟都用布遮住口鼻,忙活著從廚房里不停地?zé)鶐讉€廂房里送。路過山莊的百姓,也都捂著口鼻,快速跑過。
山莊的上空,漂浮著一層層被熏染成赤色的云,尤其顯眼。
山莊大門前,快馬急停,家丁扶下莊主,接過韁繩,把馬拉回馬廄。
莊主剛從主城回來,看來城主已經(jīng)把協(xié)商的結(jié)果告知他,從他臉上放松的表情可以看得出來,他自認(rèn)為這個結(jié)果是目前而言最好的。經(jīng)歷了跌宕起伏的這么個轉(zhuǎn)折,莊主心里是再清楚不過了。那夜從他得知神教會有所行動之后,即便連夜入城與城主商議。以他目前的實力,想要私自撼動神教在主城的地位,也是癡心妄想的。城主那晚當(dāng)下就做了決定——立即派人前往四城請求援兵。而莊主則速速趕回了山莊催促吳聞等人起身出發(fā),這才有了天未亮大伯父敲房門這一出。
只是莊主和城主都沒料到,神教動手的速度遠比他們想象中要快,事后想起來,有些后怕,怕的并不是吳聞這幾個人無端丟了性命。怕的是他們的喪命會成為一條導(dǎo)火索,觸發(fā)城主與神教之間的正面沖突。到那時,再也沒有什么可以輕易挽回的局面了,必定會死傷無數(shù)人,而五城的攻守兼?zhèn)溥@個同盟關(guān)系、城主與神教之間的平衡關(guān)系,都會頃刻之間瓦解,分崩離析。
泡到皮都掉了幾層的眾人,與莊主一起,圍坐在廳堂餐臺上。
桌上擺放著一桌的好酒好菜,瞧這架勢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已經(jīng)辦妥了事情凱旋歸來,莊主在給他們接風(fēng)呢。熱菜還在陸續(xù)上桌,有個丫鬟忘了摘掉遮氣味的面罩,端著菜就往餐臺上放,莊主白了一眼,嚇得丫鬟趕緊扯下面罩,動作滑稽,戰(zhàn)戰(zhàn)兢兢跑回廚房去了。逗得在座各人,臉面舒開,心中不快去了大半。
莊主舉起酒杯,說道:“諸位,這一杯,算是給你們洗塵了?!边@話說得一語雙關(guān),他們幾個算是在鬼門關(guān)上走了一圈又回來。此時聽莊主說話,心里悲歡離合五味雜陳,一時竟無言以對,都端起杯來還了禮,一飲而盡。
酒過三巡,莊主道:“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我先說好消息給你們聽?!毖诀甙丫票瓭M上,他舉杯說:“好消息就是,明日你們可以重新啟程了。”眾人聽了,無甚感覺,被倦入到這個事情,多少有些戲劇性,但是出師不利對這個臨時組成的團隊而言,多少有些傷。
莊主見不太調(diào)動得起來各人情緒,便自飲了一杯,繼續(xù)說道:“這個壞消息嘛...就是明日啟程之時,你們會多一位同行之人,這個人...是...”莊主欲言又止,他擔(dān)心好不容易緩下來的眾人,聽到這個消息會不會產(chǎn)生抗拒,他不想再出什么幺蛾子了但是不說又是實在不行,硬著頭皮還是說道:“這個人是神教派來的?!?p> 眾人驀的齊刷刷抬起頭,死死盯著莊主,仿佛眼前這個人,不是他們所認(rèn)識的那個莊主大人。
風(fēng)靈最先反抗道:“我們都被神教折騰成這個樣子了,他們還有臉派人同行?!”她一臉怒氣,殺氣騰騰。
千山也道:“這樣安排不妥,此行必難成功。不出兩日,我們就會讓他橫尸野外?!彼Z調(diào)雖忙,卻是一種鄭重的宣告,是想向莊主明確,這件事情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飛巖和暮云雖也怕事,但是一想到神教對他們的胡作非為,心中都有一鼓不吐不快的惡氣,也就都跟著附議:“對!報仇雪恨,他們敢派來一個就殺一個,派兩個殺一雙?!?p> 倒是吳聞冷靜一些,他觀察伯父神情,知道這樣的結(jié)果,肯定是城主和神教商議之后的結(jié)果,再議也是白費。其實他倒是不怕神教派來的人會壞什么事,最多只是耍點小手段,平時多留點心就好了。
他真正擔(dān)心的,是就這樣一次前往禁界查探的事,連禁界的邊都還沒摸著,就讓神教起了殺心,又破天荒的驚動了五大城幾支軍隊,搞得滿城風(fēng)雨。這引起他的警惕,他不知道這背后還隱藏著多少的危機和陰謀。
正想著,莊主問他話:“吳聞,你怎么看待這個安排?”吳聞知道伯父想借他下臺,他幫伯父解圍,就坡下驢,道:“我覺得挺好?!北娙瞬桓抑眯趴聪蛩?,吳聞有些尷尬:“你們別這么盯著我看呀,我又不是神教的人。你們想啊,神教既然可以當(dāng)那么多人的面處決我們,可想而知他們是有些能耐的。如果我們要想順利走出城門前往禁界,我覺得他們就算派出一整支人馬跟著我們都不為過,更何況現(xiàn)在是只派一個人,又不是三頭六臂,咱們怕他作甚?”眾人細心一想,吳聞?wù)f得也有道理。
他轉(zhuǎn)頭問飛巖:“你見過那人嗎?那人三頭六臂?”他這話其實是調(diào)節(jié)氣氛打趣的,飛巖卻認(rèn)真搖頭,回道:“沒有啊,我沒見過。我可不認(rèn)識什么神教的人”眾人被飛巖憨氣逗得笑了。
風(fēng)靈酒勁上頭,心里一樂,說笑時無意間把手搭到吳聞肩上,吳聞也全然不覺。
莊主一看似乎有些失禮,假裝咳嗽一聲提醒她。她忽然意識過來,連忙把手收回。見眾人也不察覺,就又投入到話題中去了。
就這樣,他們大致達成了他們小分隊的共識。
大家歡聲笑語,暫時忘卻了今日之種種遭遇。
他們有商有量,有酒有肉。今朝吃飽今朝醉,明早啟程早點睡。
吃罷,都各自回房歇息去了,一夜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