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語淡如風(fēng),寒冰凍心魄。
錢云身軀一緊,后背已被冷汗浸濕。
云凡這看似關(guān)切的詢問,實(shí)則就是問罪的前奏。
錢云七百多歲的修道生涯,豈能聽不出這里面蘊(yùn)含的深意。
關(guān)鍵時刻,錢云穩(wěn)住心神,深怕對方不過是簡單的試探。
“托宗主和大長老的福,貧道一切安好,只是修為進(jìn)步緩慢,至今還停留在金丹境界。與大長老一比,簡直是羞煞貧道!”
云凡嘴角一撇,錢云這番話語上來就拍了一波彩虹屁,一般人被其這番夸贊,倒也不好出手。
“既如此,宗門長老會議,那為何讓吾等在此久等你半個時辰?”云凡話語一轉(zhuǎn),身上氣息瞬間展開,如同無數(shù)大山壓迫,落在眾人心間。
“還望宗主和大長老恕罪,實(shí)在是先前貧道閉關(guān)中,突然被囚崖宗等人打斷,暗自受了傷。隨后聽聞弟子傳報,絲毫不敢耽擱,但又怕衣衫血跡不堪有損宗門形象,再加上大長老出關(guān)這等喜事,故而簡單清洗一番,故而才稍稍遲了片刻!”
錢云喘著粗氣,面露誠懇,朝著宗主云傲天連連述說。
“即使如此,大長老你看?”
云傲天也是無奈,心中忍不住臭罵一番錢云,這關(guān)鍵時刻,干嘛拉他下水。
他不過還有十年壽元,只想安安穩(wěn)穩(wěn)的度過余生。
“那好,我且問你,囚崖宗因何前來我落云宗提親?甚至直接出手搶奪我?guī)熋茫俊?p> 云凡手指敲桌,瞬間將云傲天晾在一旁,直接看向錢云。
“貧道不知啊,或許是三長老天資卓越,引起了囚崖宗的注意!”
錢云克制住顫動的身軀,一向睿智的頭腦,這在一刻仿佛漿糊般,空空蕩蕩一片空白。
“哼!巧舌詭辯,你那德行我還不能不知曉?我?guī)煾概c囚崖宗聯(lián)姻之事,就是你一手極力撮合。師伯,上次這家伙還妄圖要挾宗門幾個女弟子,幸好被師侄發(fā)現(xiàn),大展神威,一番苦斗這才英雄救美,將幾位師妹解救于魔爪!對于這樣的宗門敗類,留之不得!”
云飛揚(yáng)坐在末端椅子上,義憤填膺怒而站起忍不住出聲。
這一波助攻,不僅將錢云往冥淵邊緣狠狠的踹了一腳,順勢在宗門高層中宣揚(yáng)了自己的高尚品德。更是在師父面前,展現(xiàn)了徒弟的嫉惡如仇的完美形象。
妙哉!
看著錢云豬肝色的面孔,五官幾乎要扭曲在一起。
頓時,云飛揚(yáng)只感覺神清氣爽。
“絕無此事!宗主和煉云長老可以為我作證!”
錢云怒吼,隨即指著煉云又看向云傲天,眼神中隱隱浮現(xiàn)一抹狠厲。若是對方否認(rèn),大不了魚死網(wǎng)破,將大家的丑事一同抖出來。
“大長老,此事我也是聽信讒言,愧對宗門,今日這宗主之位便讓與你吧!”
云傲天長嘆一口氣,隨即朝著慕云拱手致歉,黯淡的神情布滿了滄桑無奈。
“大長老,此事都是二長老一力為人,貧道只是被迫協(xié)助,還望大長老手下留情繞過我那無辜的徒兒。”
煉云直接跪在地上,目含熱淚,臉上已經(jīng)充滿了死志。
“你們......”
錢云大驚失色,萬萬沒想到事情的發(fā)展偏離了自己的推測。
冷汗順著臉頰兩側(cè)飛快流淌,僵硬的頭顱緩緩低垂,隨即冷冷一聲自嘲,“大長老果真好算計,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就已經(jīng)掌控了宗門的權(quán)勢,我錢云敗得心服口服!”
話語剛落,錢云手掌猛然拍向額頭,只聽咔擦一聲巨響,隨即額頭凹陷,雙目怒瞪的倒在椅子上。
“五長老!”
看到錢云自我了斷,云凡目光平靜,隨即看向跪在地上的煉云。
“大長老!”
聽到云凡提及自己,煉云心中一顫,快速應(yīng)了一聲,正欲自行了斷。
“你速去把錢云的兩個兒子抓來!”
“嗯?”聽到這,煉云一愣。
“怎么你不愿意!”
“貧道......貧道這就趕去!”
煉云一喜,這可是戴罪立功的好機(jī)會,他豈能聽不出云凡話語中的深意,隨即拱手離去,那速度比平時還要快上幾分。
不多時,一胖一瘦的兩道身影面帶驚恐的跪在會議廳中,身上還帶著淡淡的騷臭氣味。
“大長老饒命啊,此事都是錢云那老家伙一人所謂,我們兄弟倆并不知曉?。∵€有,小人會作詩,大長老閑來無趣,小人可以吟詩為大長老解悶吶?!?p> 跪在地上的錢梅佑鼻涕眼淚糊在臉上,不斷的磕頭求饒。身旁的錢梅德,兩眼一番直接嚇昏了過去。
“哼!”
聽到這,云凡眉頭直跳,作詩?
“既然你那么喜歡作死,那便成全你們!”
云凡懶得廢話,手一揮,直接一巴掌將兩人扇成血霧。
看到這,整個會議廳內(nèi)眾人皆是心頭一跳。
“宗主,落云宗雖然沒落,可也不能任由這些蛀蟲敗類繼續(xù)侵蝕宗門的根基?!?p> 云凡轉(zhuǎn)過身,看著黯然的云傲天,緩緩開口。
“大長老所言極是,老夫年歲已高,不復(fù)當(dāng)年睿智。這宗主之位,還是得由大長老擔(dān)任合適!”
云傲天面露釋然,隨即將象征著宗主身份的玉戒拿下遞給云凡。
“還望大長老擔(dān)任宗主之位!”
眼看云凡遲遲未動,云傲天聯(lián)合眾人又齊聲喊道。
云凡有些猶豫,對于這個宗主之位,說實(shí)話他真不想要。
一沒財,二沒人,三沒地,四沒器......
可謂是爛攤子一個,這種吃力不討好的苦力活,他上輩子就干膩了。
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之將傾?
這種事,必須得大公無私的圣人才可為之。
況且小師妹可謂是大氣運(yùn)的天驕預(yù)備成員,必然要出門闖蕩一番。
按照前世閱覽群書的經(jīng)驗(yàn)可知,小師妹肯定會惹怒一些強(qiáng)大的宗門圣地,自己這小小的落云宗指定要成為出氣筒。
身為宗主,面對群虎噬羊的局面,九成八得駕鶴西去。
看著眾人一臉希冀的表情,云凡無語,“你們這是逼著我往火坑里跳啊!”
“若是大長老不愿意管理宗門雜事,那你當(dāng)選宗門太上長老也是可以的,當(dāng)時候宗主之位便由三長老擔(dān)任。正好你們師兄妹兩人配合,落云宗前途無量也!”
看到云凡猶豫不決,云傲天實(shí)在無奈,隨即眼眸一亮,猛然一拍大腿說道。
“不可!”
“不可!”
云凡和慕云兩人同時開口,又讓議事廳的眾人無言以對。
別人爭著搶著要當(dāng),感情好,你們師兄妹倆人都這么嫌棄不成?
慕云拒絕,自然是懶得面對這么多煩心雜事,對于她而言,宅在家里睡美容覺不香嗎?
畢竟煩心事多了,面容會衰老加速的,人家才不愿意呢!
至于云凡?
根據(jù)前世經(jīng)驗(yàn)所得,天驕一旦引起仇家報復(fù),宗門內(nèi),太上長老的死亡率足以達(dá)到百分百。
相對于宗主的九死一生的高危職業(yè),太上長老這完全就是十死無生的送死行為。
他云凡剛得《神之篇》,待到第一層修到圓滿,還有九萬年的歲月供自身逍遙。
到時候風(fēng)花......嗯......救死扶傷不好嗎?
“宗主,這個位置你安穩(wěn)坐著便是,至于壽元,我再去囚崖宗走上一番,定能尋來一些丹藥,到時候就是突破元嬰也并非不可能啊!”
想到這,云凡面帶微笑,朝著云傲天開口說道。
“云凡師侄......”
這一次,云傲天沒有喊大長老,直接喊出云凡的名字,儼然一副萬分欣慰的垂暮老者。
“唉......宗主,你別哭??!”
“若師侄不愿擔(dān)任這宗主之位,我便一頭撞死在這議事廳內(nèi)?!?p> 說完,云傲天摘下頭上玉冠,欲試撞擊身旁的圓柱上。
眾人只得裝模作樣的拉扯勸阻,云凡無奈,只得點(diǎn)頭答應(yīng)。
看到云凡應(yīng)允,云傲天瞬間老淚縱橫,“宗門復(fù)興有望??!”
看到哭成一團(tuán)的幾位長老,云凡忍不住無語,回首看見云飛揚(yáng)咧嘴傻笑。
冰霜化春水,更潤三月花。
撥開云霧處,巧繪萬里畫。
走出議事廳,站在山巔,看著忙碌一片的落云宗,云凡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既然宗主之位落在他的身上,對于未來的一切,也該好好規(guī)劃一番。
落云宗,低調(diào)沉寂這么多年,終究躲不過被欺凌的結(jié)局。
“既如此,落云宗也該向前邁出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