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了天應(yīng)府,算是少了些危險(xiǎn),但是多了不少擔(dān)心。潘靖知道,趙天應(yīng)年輕時英勇無比,殺敵無數(shù),橫掃西域,被御賜“神武大將軍”的稱號,掌兵十萬,屯于少陰山。蘇小江此時雖然逃跑了,但是趙天應(yīng)手下士兵眾多,為了逃避他們追捕,往后每天都要過著心驚膽戰(zhàn)的日子。
潘靖確定后面沒有人跟著,他和其他幾個乞丐一起帶著蘇小江慌張地逃進(jìn)了一個小巷里。潘靖想著讓蘇小江住進(jìn)荒廢的院子里,可是眼前突然出現(xiàn)一個遮住臉的白衣女子。潘靖叫停各位,恭敬地問道:“姑娘,你是何人?為何要擋我去路?”女子冷冷道:“把他交給我,你們?nèi)フ倚┲委煹秱乃?,然后再到城門不遠(yuǎn)處的那個荒廢院子里找我?!?p> 潘靖遲疑,道:“我們憑什么相信你?”女子并沒有放緩語氣,甚至更惱怒地說道:“你要是不想讓他死的話,你就按我說的去做!”
“靖叔,不可,蘇小兄弟救了我們一命,我們不能將他交給素不相識的人!”“對啊,靖叔,這女人來歷不明,我們不可輕易相信她!”
潘靖知道蘇小江的傷勢,如果光靠他自己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救得活蘇小江。沒時間猶豫了,潘靖的回答讓眾人出乎意料,他說道:“好,我把他交給你,希望你能救活他?!迸勇犃T,冷眼一瞪,眾人紛紛退縮。
接過蘇小江后,女子抱著他迅速離去。潘靖朝各位兄弟說道:“走,我們?nèi)ヅ┙饎?chuàng)藥。”“靖叔,為什么你就這么輕易讓她把蘇小兄弟帶走呢?”潘靖沉吟,無奈道:“憑借我們的力量是救不了蘇小兄弟的,所以要想救他,必須要放手一搏?!薄翱伞?p> 城門旁,原先救魏芊兒的那個荒廢屋子里。白衣女子怒氣沖沖,將蘇小江狠狠地拋在木板床上。
轟!
這蘇小江身軀撞擊木板的聲音。躺在床上的他原本心氣不通,加上女子這么一扔,蘇小江猛噴一口鮮血,迷糊中睜開雙眼。女子見他吐血了,心里緊張,連忙扶起蘇小江,關(guān)切道:“你沒事吧?”
蘇小江勉強(qiáng)著說:“就算我是垃圾,也不用這樣扔吧?”女子心想,你還真是一點(diǎn)也沒改變,嘴還是那么貧。蘇小江又道:“喂,你是誰呀,但我也不管你是誰,趕緊離我遠(yuǎn)點(diǎn),天應(yīng)府的人現(xiàn)在肯定在追殺我,我不想連累你。”
女子嘴唇張動,嗔道:“就你還能連累我嗎?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你都快歸西了。”蘇小江安逸地微笑著,道:“我要死了?哈哈,這不可能。我知道我自己的身體狀況,你不必嚇唬我?!?p> 白衣女子責(zé)罵他,訓(xùn)斥道:“你什么時候才能為自己多著想一下!你每次都為別人受傷甚至死亡,你有考慮過自己的性命嗎?你有考慮過關(guān)心你的人的感受嗎?還是說,你活著的意義就是為別人請命,為別人出生入死?”
話都說道這個點(diǎn)上了,蘇小江忍不住先問:“你誰呀,管我這么多?不過,聽你聲音,應(yīng)該是個熟人。要不然,你也不會冒險(xiǎn)來救我。”
白衣女子擔(dān)心自己被拆穿,轉(zhuǎn)過身,冷冷道:“我沒心情管你!我只是不想讓你死在其他人手里,因?yàn)槟愕拿俏业?!”蘇小江咳嗽幾聲,氣緊,笑道:“你什么意思呀?占我便宜麼?你別忘了,你還沒救活我吶?!?p> 聽到的咳嗽聲隱約地?cái)y帶死亡前的痛苦,一絲絲的恐懼掩埋極深,內(nèi)心的遺憾若隱若現(xiàn),笑著的臉盡是勉強(qiáng)。白衣女子察覺蘇小江快要不行了,她連忙動手幫他療傷。
療傷的過程,說短但也長。聞著熟悉的氣息,想著難忘的過往,她心里不禁想到:“我是來殺你的,為什么卻變成救你了呢?難道是因?yàn)樗谔鞈?yīng)府的表現(xiàn)嗎?”白衣女子想起天應(yīng)府中蘇小江的所作所為,眼含淚水地微笑,似乎恍然大悟,也許眼見的也不一定是真實(shí),他根本就沒有殺她,殺她的是另有其人。
蘇小江聞著女子身上的香味,微笑輕道:“玉面花狐,是你嗎?”女子不回應(yīng),沉默不語。蘇小江又道:“你不用說,我知道是你。我現(xiàn)在算是想明白了,剛才我在天應(yīng)府那里看到的那個女人根本就不是你。哈哈,咳咳咳,我……我還真是夠?qū)擂蔚牧??!甭曇粼絹碓轿⑷?,說話越來越艱難,仿佛死亡的魔抓正扼住他的喉嚨。
白衣女子忍住淚水,剛找回了一絲安慰,剛化解了矛盾,難道他就這樣死了嗎?不,她內(nèi)心開始吶喊著,內(nèi)心開始咆哮著,“傻子,你能別笑了嗎?你別以為我不知道,現(xiàn)在,你心里非常害怕死亡,你心里非常的不甘,你強(qiáng)裝笑臉有用嗎?還不如痛痛快快地哭出來?!?p> 被揭穿了,蘇小江深呼吸,直冒冷汗,呼喊道:“我怕死!我心有不甘!怎么了,不行嗎!這么多的青年才俊,可你為什么就偏偏喜歡我這么一個沒用的人呢?!”
白衣女子不掩飾了,直言道:“因?yàn)槲疑怠矚g需要理由嗎?喜歡你只是我的一種沖動!是一種想保護(hù)你,想幫你,想讓你記住我,想依偎在你懷里,想讓你也多看我一眼,想將你擁入懷中的沖動而已。這種感覺很微妙,卻又很敏感,總能帶給人莫名的開心,我非常享受這種感覺?!?p> 蘇小江沒聽完,體力不支,坐不直腰板,倒在床上,喘著粗氣,身體滾燙?;ㄔ潞V惯\(yùn)功,從懷中掏出一粒藥丸,喂入蘇小江的口里。
蘇小江頓時渾身通紅,身體如同煮熟一般,疼痛難受。顯然,趙王爺?shù)镊梓肴N(yùn)含的炙熱內(nèi)勁被這粒丹藥逼出來了。蘇小江雙眼通紅,掙扎著,從床上掉落到地面,著魔似的,不斷地打滾,連續(xù)不斷地痛苦嚎叫。
白衣女子見他難受,心想:“這粒冰釋丹正好是麒麟內(nèi)勁的克星,它能逼出和化解麒麟內(nèi)勁,但同時也會讓人感覺到如同萬劍絞割一般,痛苦難耐?!彼蝗讨币曁K小江的痛苦,出手將他打暈。
大院里,白衣女子將蘇小江泡在水缸里,水缸里的水都被他煮的沸騰。過了一個時辰,蘇小江緩緩睜開眼睛,意識恢復(fù)。白衣女子將他從水缸里扶出來,讓他坐在屋檐下。蘇小江運(yùn)功調(diào)節(jié),頓時身旁水霧繚繞,原來是身上衣服的水被他給蒸發(fā)了。
蘇小江的內(nèi)傷此時已經(jīng)好了三成,他腹部的匕首傷更是好了五成。傷有好轉(zhuǎn),人就有活氣。不管之前多么難受,反正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了,大雁不死必有后福。
蘇小江扶著墻壁站起來,道:“時不可兮驟得,聊逍遙兮容與。我既然不死,那我就要逍遙快活去了?!笨粗K小江走得跌跌撞撞的,白衣女子關(guān)切問道:“傷還沒好,你要干什么去?”蘇小江笑道:“喝酒去。”
白衣女子緊握雙拳,破罵:“你這個忘恩負(fù)義的東西,我救了你,你連謝謝也不說就要走了嗎?”蘇小江聽罷,漫不經(jīng)心,道:“謝謝你,姑娘?!?p> “姑娘?你叫我姑娘?你!”白衣女子嗔怒。蘇小江道:“這次我又欠你的了,以后只要還不死,我無條件答應(yīng)你一個條件,只要不違背道德俠義,我必定做到!”
白衣女子傷心道:“你我之間就一定要分得這么清楚嗎?”蘇小江道:“你見我時連面紗都不肯摘掉,并且說話又失去了昔日的活力,所以你必定有自己心事。我們之間各為其主,我們的界線早已劃開,你又何必為難自己呢?”
白衣女子聽罷,怒道:“你這話什么意思!用完了你就想拋下我,好!可以!我最后問你一個問題,你一直以來有沒有對我有過一丁點(diǎn)的好感?”蘇小江沉默,猶豫一會,淡淡道:“沒有,從來沒有,只不過是逢場作戲而已,你我都不必放在心上。你叫我送信給趙王爺,你跟明月郡主長得又如此相似,你們應(yīng)該是一家人吧。但我也猜,趙憐月應(yīng)該還不知道你的存在,你為趙王爺賣命,趙王爺隱瞞著趙憐月。你們一家人就像戲院一樣,趙王爺是偽君子,趙憐月虛假,你又善于偽裝,你們一家根本就是一個戲班子,不去演大戲,太可惜了。”
白衣女子確實(shí)是花月狐無疑,她好心好意地救了去蘇小江,但蘇小江不愿意領(lǐng)情。她怒吼道:“江小蘇,你以為你是誰?你憑什么評價我的家人!我發(fā)現(xiàn)你這個人很喜歡自作聰明,自以為是,難道你認(rèn)為你的猜測是一定對的嗎?”
蘇小江不急著回答,過了半晌,道:“我說的不一定對。也許,你們很好很善良,但是你們留給我的印象就是這樣。我膽小,我怕死,我要是留你這么一把刀刃在身旁,有一天我連自己是什么時候死的都不知道!所以,還請你以后離我遠(yuǎn)一點(diǎn)!”
花月狐心里明白著,他們各為其主,原先她就懷有殺意,也有告別之意,但是看到蘇小江大鬧天應(yīng)府時的深情表白,如今又身負(fù)重傷,她不忍心開口。這回,既然蘇小江刻意如此,互相傷害,她也就不必想為難自己了。
花月狐隔著面紗摸了摸自己的臉,含淚說道:“好了,我知道了,你走吧。我們老死不相往來,如果有機(jī)會下一次見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蘇小江滿臉嚴(yán)肅,道:“謝謝你的提醒,不過我欠你的條件,我一定會做到?;蛟S往后,因?yàn)檫@個條件,我可以饒你一命或者饒你家人一命?!?p> 話音剛落,蘇小江故作瀟灑,揮手離去。花月狐飄然而去,最后留下一句話:“你那幫乞丐朋友會來這里找你,信不信由你?!彼麄儧]有告別,他們卻暗地里悲傷流淚。
他們兩個雖然吵架了,但是都沒有恨對方,有的只是遺憾。蘇小江心里清楚著,她的哭是被逼無奈,花月狐明白,他的笑是故作瀟灑的不情愿。蘇小江罵趙王爺一家人是演員,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