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知知愣了幾秒,強裝淡定地將視線下移,伸手,從那人手中接走果盤。
“謝謝?!?p> 東西被取走,蔣執(zhí)順勢將胳膊收回來,垂在身側(cè)。
在這時,屋內(nèi)傳來一道聲音略顯洪亮的男聲。
“閨女誰???”
唐知知朝左回頭,無意間將右耳露在了蔣執(zhí)眼前,她細聲細氣,有意掩蓋地回復:“啊……沒什么?!?p> 說完,她便將視線收回,對上了一雙深邃似井的眸。
她心頭一顫,心臟凸凸跳個不停,張了張口想問他怎么了,不料那人卻比她先開口。
“你耳朵上面戴的什么?”
“……”
蔣執(zhí)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冷淡松懶,聲調(diào)一樣被自然拖長,此時漫不經(jīng)心的語氣里添著絲絲平靜,讓唐知知不自覺地抬起胳膊摸了摸右耳的助聽器。
但她是個反應極快的人,很快就瞌著睫羽,輕聲細語道:“耳機?!?p> 唐知知是南方人,與他北方人不同,她說話總是帶有濃郁的江南吳儂軟語之氣,像是情詩煮酒,煮出來的話常讓人微醉。
雖然她不怎么撒謊,甚至從未說謊,但她現(xiàn)在不知打哪兒弄來的自信,自認為她撒謊技術(shù)還可以,不仔細去觀察她的面部表情是不怎么會發(fā)現(xiàn)她的謊言。
而她現(xiàn)在撒謊的原因只有一個。
她害怕被學校的同學知道她右耳失聰?shù)氖?,怕受到他們異樣的眼光,怕被他們私底下議論,她本是個害怕輿論的人,就更不敢在學校戴助聽器。
唐知知不得不承認,面對耳朵失聰,她有些無法言說的自卑。
只是沒想到這才多久,就要被她這位同桌識破,心里要說不忐忑那是假的。
她現(xiàn)在連頭都不敢抬,就一個勁兒地盯著自己的從涼拖鞋露出來的腳趾頭,輕輕咬著牙,在蔣執(zhí)未接話之前她不敢輕易出聲。
空氣寂靜了三秒。
“哦?!?p> 是蔣執(zhí)吐出來的音。
“……”
“走了?!?p> 他沒去等唐知知抬頭,雙手抄進褲兜,姿態(tài)傲慢懶散的轉(zhuǎn)身,不一會兒就消失在拐角。
唐知知儼然沒想過他會這么簡單的相信她的話,心里也早就盤算好下一句說辭,卻料不到蔣執(zhí)根本沒打算多問。
這讓唐知知不禁再次憶起那個所謂證據(jù)的視頻。
蔣執(zhí)……
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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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過后,唐知知回房間繼續(xù)刷題。
21:05。
“篤篤篤——”門響三聲。
唐知知右手拙筆的動作未停,朝門的方向偏了下頭,輕聲道了句“請進”。
門外那人推門而入。
唐爸爸端著一個盛有溫牛奶的玻璃杯進來。
“閨女,寫累了吧?喝點牛奶補充補充營養(yǎng)?!?p> 唐知知停下手里的動作,仰頭笑著致謝:“謝謝爸?!?p> 唐爸爸沒立刻就走,站在書桌邊上仰著下巴往女兒試卷上瞧了一眼,似有似無地問:“怎么樣,題是不是很難?”
女孩兒小幅度搖頭,臉上的笑意不減,“還好,題型差不了多少?!?p> 她指的是和錦城那邊相比。
唐爸爸點點頭,接下來過了半分鐘才再度開口。
“閨女啊,在新學校和同學相處的怎么樣?”
看似極其平常的關(guān)心,實則話里有話。
唐知知眸光一閃,笑得依舊單純可愛,“嗯,班上的同學都很歡迎我,很照顧我,爸你不用擔心?!?p> “這為人父母的,哪有不擔心自己孩子的啊?!碧瓢职值恼Z氣一改從前,多了幾分憂愁。
他話里有話。
唐知知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笑著伸手蓋住中年男子略顯粗糙的手,軟聲安撫道:“沒事的爸!你不也常說,人這一輩子,就是從一個變故中又一個變故中長大的嗎,更何況……”
她頓了一秒,再開口時,輕軟的聲線中帶了股不容忽視地肯定——
“我是自愿的,我也沒后悔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