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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焚歌

第8章 宿敵

烈火焚歌 遠安探花 2621 2022-04-02 07:26:09

  日落西山,沈洛書煮著閑茶,小童侍立在旁,突聞仆從們?nèi)碌?“兩位公子回來啦!”

  這兩日安靜的顧宅忽然又熱鬧起來,沒過一會兒卻重新安靜了下來。

  沈洛書暗嘆一聲:“不妙!”

  果然,不多會兒幾個仆從七手八腳的抬著一人沖了進來。眾人身后,云喬扶著云清也走了進來,沈洛書一眼便注意到云清手臂上綁著的黑色布條,狀似花朵,那是順天河獨有的系法,他內(nèi)心暗喜,被他猜對了,他終究還是來了。

  相反,順天河一身黑衣束腰,倒是十分干練,進門便瞥見沈洛書站在房檐下凝望著他。

  他暗自嘟囔了句:“真倒霉!”

  轉(zhuǎn)身便要走,被云喬一把抓住:“順大哥怎么急著走?”

  順天河隨便找了個借口:“你們既然安全了,我就不打擾了?!?p>  云喬急道:“那怎么行?您救了我五哥,就是我們翁氏的恩人,我翁氏哪有知恩不報的道理。況且我五哥的傷情,小廝又死因不明,還需您道明緣由,細細說來與我們聽才是?!?p>  “這...”,順天河猶豫起來。

  沈洛書步下臺階,搖著折扇,悠然說道:“人家翁公子說的極是,如今涉及人命,你即是官差,自當該為人家解惑才是?!?p>  聽了此話,順天河極是不滿:“我該做什么,何須你管?”

  直到云喬將云清扶進屋內(nèi),出來仍見二人站在廊下僵持著。

  順天河依舊不依不饒:“怎么我到哪兒你到哪兒?狗皮膏藥似的,整日里陰魂不散!”

  沈洛書不氣反笑:“明明是喬公子先請我來的,你是后來的,怎么反說我陰魂不散?哦!”

  他故意拉長了語調(diào):“原來官差就可以不講道理?”

  順天河被他噎得面上一陣難看,氣急敗壞的嚷道:“和你講道理,我吃飽了沒事干?”

  云喬聽了一番,兩人竟說些無關(guān)痛癢十分幼稚的話,只好從中調(diào)停:”天色已晚,順大哥不如今日且在家里住下,休息一晚,明日我們再作商議?!?p>  順天河毫無異議,指著沈洛書,只單單提了個要求:“只要不讓我和這家伙住在一個院里哪兒都行!”

  沈洛書站在廊下毫無反應,也不知是喜是怒。

  兩人突然的靜默讓云喬面上一陣尷尬,他咳了幾聲:“我五哥傷情未穩(wěn),夜里若有什么急事,還望順大哥照應”。

  他回頭瞅了瞅沈洛書:“沈先生喜靜,昨日已安排好住在后院雅室,只是后院偏僻,我已加派人手,先生若還需要什么,知會小童便可?!?p>  沈洛書沉默了一會兒,手握折扇施禮,聽不出任何情緒:“有勞公子費心了?!?p>  云喬也不知自己安排的對不對,平日這種場面上的事都是云清來做,他就像一堵結(jié)實的墻擋在他前面替他承受所有來自外界的壓力,云喬只管跟在五哥后面有樣學樣。

  如今五哥受傷未愈,這些里里外外的事情還需自己來應付,他回頭望著屋里,心里默想著:“家中這幾個孩子,也只有五哥謹遵教禮,時刻為家族的顏面撐著,放棄了隨心所欲的脾性,收斂鋒芒,克己復禮。”

  云喬竟自想著心事,那邊順天河與沈洛書不知又為什么爭吵起來。

  沈洛書繞是再好的性子,也架不住順天河的嘴炮攻擊,一氣之下飛也般的逃離了這個院子,順天河見狀終于松了口氣。

  云喬本想陪他在園子里逛逛,奈何放不下五哥的傷勢,只吩咐了一名仆從陪著。

  順天河心煩苦悶,打發(fā)了隨從,又不識得園中道路,一急之下躥上了房頂,尋的一處高處,坐在屋瓦上對著月亮開始發(fā)呆。

  一瞥之下,正瞧見沈洛書坐在桃花樹下的石凳上,動也不動也在發(fā)呆。

  沈洛書,人如其名,一身書卷氣的文弱書生,向來溫潤從容,可順天河是打心眼兒里看不順眼。

  自從七年前初見時,他在石人谷被石妖追的狼狽逃竄,頭發(fā)凌亂,衣服破敗不堪,他出手相救三兩下趕走了石妖,轉(zhuǎn)身打量起這個蓬頭垢面猶如乞丐的男子,順手脫下長袍覆在他身上,映入眼眸的是一張滿是污垢的臉。

  從那以后,沈洛書便像一只呆頭鵝一樣處處跟著他。

  有時,同伴們見了也時常打趣兒道:“呦,順大公子別走太快,小心丟了你的小尾巴!哈哈哈哈....”

  他十分無奈,只是搖著頭走掉,起初他對沈洛書并不反感,也不去管他如何。

  直到有一日,他結(jié)束了一樁十分艱難的案子疲憊不堪的回到家中,差點以為那不是他的家,床褥被洗的干干凈凈,晾曬在院子里,散發(fā)著陽光的味道,衣服是縫補好的,鍋里熱著香噴噴的飯菜,他心里沒來由的升起一股暖意。

  許是飯菜蒸騰的香味,又或許是衣服上細密的針腳,直到沈洛書卷著衣袖從后院擔著兩桶水搖搖晃晃的回來,他的溫情在那一刻支離破碎。

  迎上去便是一腳,踹翻了水桶,沈洛書因一時站不穩(wěn)一屁股坐在地上,怔著眼瞧他。

  “以后,不準再來!”

  沈洛書當時究竟是怎么想的,他并不十分清楚,但他顯然是非常不喜歡現(xiàn)在這種相處模式。

  總之,那之后,沈洛書再未在他的家中出現(xiàn),之后的幾年,就連整個濟源城再也不見那只呆頭鵝。

  他的印象里,沈洛書不過是他救過的眾人中的一個,對,僅僅是一個人,而已!他走了也落得清凈。

  偏偏他又回來了,去年在為商戶調(diào)節(jié)糾紛回來的路上,遠遠便瞧見街邊擺著個卦攤,攤后坐著一位年輕男子,他還和同伴說笑。

  “什么時候算命的也要看臉了?”

  直到走近,才看出來不是消失已久的沈洛書又是誰?臉是同一張臉,只不過氣質(zhì)大變,從以前的柔弱自卑到現(xiàn)在的溫潤從容,反倒多了些男子氣概。

  同伴們的笑聲戛然而止,互相的傳遞著眼色,順天河更是面無表情的穿街而過,繞道而行。

  后來,沈洛書算是真正在濟源城落了腳,支起了他的卦攤。順天河也不曾去看過,兩人之間毫無聯(lián)絡。

  直到因為一樁采花賊的案子,在順天河毫無進展的情況下,是沈洛書為官府提供了方向才得以將兇手捉拿歸案。

  順天河這才找上門來,提醒他不要插手。

  沈洛書反而一改往日的脾性,手搖著折扇,悠哉悠哉的回他:“你破你的案子,我卜我的卦,咱們各憑本事!”

  說完閉上眼假寐,頭一次讓順天河吃了癟。

  打那以后,兩人就算杠上了。有順天河的案子,沈洛書必插手,有沈洛書的地方,順天河也不讓他好過。

  一來二去的,接觸越來越多,順天河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沈洛書口才能這么好,時常在大堂上懟的犯人無話可說,也經(jīng)常能叫他吃癟。

  原來跟著自己的時候木訥寡言,總是低著頭,就連抬頭看一眼也是十分卑怯,好聽的話更是一句不說,敢情他不是不說,只是不想和他說。

  “心機鬼!”

  順天河俯視著坐在樹下的那個背影心里咒罵了一句,飛也似地離開了屋頂。

  直到那人走遠,沈洛書才轉(zhuǎn)過身回望著那個空蕩蕩的房頂,月似銀盤,似冷非寒。

  當晚,順天河回到房內(nèi),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煩意亂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他只要躺下來,腦海里便全是沈洛書的模樣。

  一會兒他搖著折扇說道'干你何事?’一會兒他又站在廊下與他對峙,最后拂袖而去,直到他睡著,夢里還夢見沈洛書坐在他家的床上縫補繡花的模樣,正抬頭沖他笑。

  他猛的驚醒,像犯了錯的孩子狠狠給了自己兩巴掌,大聲質(zhì)問自己:“順天河,你是不是瘋了?”

  此時,窗外的古樹上立著一道人影,被月光拉的老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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