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走了多久,明月已然高懸,云景是又累又餓,背靠著一顆千年老樹坐了下來。
這仙山好是好,可好也不能當飯吃,竟是些花啊草的,別說野味,連顆好果子都沒得吃,要是再一瘸一拐的走回去,只怕得明個早上了。
他左顧右盼,遠處隱約中閃現(xiàn)的燈光點燃了心中的全部希望。
望著眼前高密的蘆葦叢,要是鬼虎在身邊也不至于落魄至此,正茫然躊躇的時候,一只螢火蟲從眼前飛過,緊接著是無數(shù)只螢光閃閃的小燈籠從蘆葦蕩中飄起。
嘿嘿!老天待我不薄,果然我是天選的命運之子哎!
眼前樓閣高聳入云,在月色下突顯出大氣磅礴的輪廓,夜空下?lián)u曳的金燈像是在訴說著這座古老建筑不為人知的故事,環(huán)繞的燕雀仿佛要將人帶回那段凝滯的時光。
雀神閣!
嗯!云景連連點頭,這名字夠貼切。
耐心的找到小門,里面更是古色古香。
“呀!”
突然出現(xiàn)的黑影正死也不動的站在面前。
他本是不利落的殘腿更是倏地軟了下去,冰涼的地面,寂靜的夜,唯有打鼓般跳動的心臟沾染著一絲活氣。他不敢動,那人便也不動,兩人就這么僵持著。這要站到什么時候???終于,還是他挺不住了。
“晚輩藥王谷弟子翁云景誤闖了貴寶地,還請前輩恕罪!”
然而面對的卻是和那個女羅剎一般不愛講話,怎么暮游山弟子都這毛?。?p> 他只好硬著頭皮繼續(xù)講,“晚輩在藥王谷時便聽家?guī)熤v起暮游山的諸多好處,說是人杰地靈,遍出神仙真人的好地方,今日有幸游覽其中,被其美色吸引,不覺忘知忘我的來到了雀神閣,還請前輩恕罪?!?p> 還沒反應?
“額,今日得見真人果真如傳說一般超凡脫俗,我,哎?”
月光偏移,云景這才看清那不聞呼吸之高人不過是云母屏風上的一道剪影而已,他捂住心口,憋著一團火氣,暗罵自己蠢得升天,自從被那位兇神女羅剎嚇過之后,他便得了這個一驚一乍的毛病。
別看這樓閣外面燈火輝煌,里面怎么黑漆漆的?
借著月光準備躡手躡腳的往里走,一道渾厚有力的聲音悠遠綿長的傳進耳朵。
“站??!”
“呀!又是誰呀?”
“無知小兒,膽敢擅闖雀神閣!”
“到底是誰在說話?”
“哈哈哈”
他接連被嚇了幾次,心中明顯多了幾絲火氣,聽到這哈哈哈的笑聲,又瞬時覺得自己被戲弄了一番。
“我告訴你啊,別裝模作怪的嚇我,我可是很厲害的啊!”
“哈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
“你是哪座山的弟子?”
“小爺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藥王谷逍遙仙翁唯一嫡傳弟子翁云景是也!”
“哈哈,聽起來很厲害呢?!?p> 那當然,就我?guī)煾高@地位如今這世上有幾人能比得了?只要我報出師門,誰還敢輕易小瞧了我!
“既如此,你為何落得如此狼狽不堪的模樣?太陰門又何敢追殺不絕?”
一句話懟的他啞口無言,結結巴巴卻還在逞強:“我,我這個人吶就不喜歡張揚,出門前呢,我?guī)煾敢舱f了,景兒啊,出門一定要低調(diào),遇事有進退,待人要友善,不要仗著自己師出名門就瞧不起別人,這樣不好~不好?!?p> “啊哈哈哈~”
“喂,老先生,我知道你們暮游山很牛,可也不能笑話我們藥王谷啊!”
“哈哈哈,好!即是大名鼎鼎的藥王谷,不妨一試?!?p> 云景仰著腦袋瓜左瞧右瞧,不明所以得問,“什么一試,試什嘛?”
話音剛落,只覺腦后一陣白梅清香幽幽襲來,暗道一聲不好,忙側頭躲避。
剎那間,這股梅香味又從右耳處襲來,云景再次偏頭躲過。
那人咦了一聲,說道:
“看你年紀不大,怎么能躲過我兩招?難道我真的老了?”
月光偏移,他恍惚看到一個高大的人影正坐在蒲團上沉思。
又一陣花香突襲,云景拖著殘腿摸上屋梁。
“咦?如何三招不中?”
那人似乎見到了很驚奇的事,聲音也冷了下來。
“你到底是誰?夜闖暮游山該當何罪?”
“我可沒闖,我是被女羅剎,哦不,白師姐帶進來的。”
“白梁?救你?”
云景心想壞了,自己保不齊是碰到了暮游山的哪位長老,剛好正在氣頭上,又惹怒了他,可算是把人得罪個遍。
白梁性子冷僻,怎會救這么一個不起眼的小孩兒?難不成?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正面去抓云景,就算云景有意再躲,可這次他的速度已不是前兩次可比。
一張冷肅蒼老的面龐迎面而至,像一道幻影纏繞著梁柱突襲而來,云景登時嚇得手腳麻木不敢動彈,心里只浮現(xiàn)出一個念頭,小人書中所講的千年巨蟒大概如此了吧。
他只覺身前一空后背涼嗖嗖,下一刻便已人在空中,雙手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死死控住,甚至呼吸都變得異常艱難。
“說!你與畢方什么關系?”
身后之人疾言厲色,似乎已察覺到不對勁。
云景兩手死命的抓住自己的衣領,憋紅了臉強撐著說道:“你這樣,讓我怎么說呀?”
“哦,是老夫疏忽了?!?p> 他猛的松手,云景的身子瞬時失去控制極速下落,眼看著要面朝大地,一個空中回轉,只聽撲通一聲,屁股就跟要碎了一樣。
“哎呦!”
下一瞬,一雙裹挾著死亡之力的大手忽至頸間,他反倒不怕了,梗著脖子氣道:“殺殺殺!來吧,來吧,弄死我,一個兩個全要我死,難道我生下來就是什么討厭的人嗎?干脆一掌拍死我好啦!”
說完又忍不住想起這一路所受的折磨和委屈,更是沒忍住嚎啕大哭起來,時不時的還夾雜著因摔下來而痛的死去活來哎呦哎呦的慘叫聲。
老者仿佛被他剛剛那一頓咆哮冷靜了不少,聲音也變得些許寬和,“你看你,我又沒想真心殺你,你急什么?我只問你,你這么一個武學平平之人體內(nèi)是如何擁有畢方的火狐之力的?”
聞言畢方,云景更是哭的肝腸寸斷,那老者見狀竟一時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心里想著,得虧不是我暮游山弟子,我那些乖巧的徒子徒孫一個個守禮持重,倘若都像這孩子般躺在地上撒潑打滾,哪還有什么清凈之地?
“嗯,差不多得啦!”
“嗚嗚,嗯”
云景漸漸止住哭聲,也懂得適可而止,面對眼前這位和畢前輩一般的高人,見好就收才是上乘之道。
“說吧?!?p> 那老者站在面前,白須白發(fā)又穿了一件月白長袍,若不是剛剛現(xiàn)出那番猶如地獄惡鬼般撲來的氣勢,倒真像一位慈祥的長者。
“您認識畢前輩?”
“不要?;^,我問什么便答什么?!?p> 他吭嘰吭嘰的捂著屁股勉強的站了起來,也心知再含糊下去,今日非死在這不可了,只好一五一十的將所遇畢方之事前前后后的講了出來。
“唉!”
老者重重的嘆了口氣,“這么多年過去了,我以為他早就放下了,想不到...”
他望著面前的臭小子,“想不到,世上竟有與他如此契合之人,遇到你也算是天命如此?!?p> 說著一把拉過他,眼角竟泛著瑩瑩光澤。
那如重錘鑿過般的屁股竟一點點消失了痛感,隨之取代的是暖意洋洋的輕松與愉悅。
高手果然是高手,治病救命就是人家抬抬手的事,也不知我何時能達到如此境界?
他內(nèi)心感嘆著,就這么一會兒功夫,小腿一陣酸麻,猶如閃電擊中一般難忍,但也僅僅是一瞬,仿佛經(jīng)絡中堵塞的東西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瞬間擊破。
不到一刻鐘,老者緩緩松開了云景,摸著自己飄逸的胡須笑著看他。
“走兩步瞧瞧?!?p> “哎?哎!我能行動自如了!我竟然沒事了。”
他張著大嘴在房間里撒歡似的蹦來蹦去,“老人家,哦不,老神仙,這是什么功法竟如此神奇?”
哈哈哈哈哈
仿佛混沌的世界被打開,他不僅身姿輕盈了,渾身上下更是充滿了無窮無盡的力量,好像全身有使不完的牛勁。
“你資歷尚淺,還不足以控制體內(nèi)的火狐之力,倘若勤加練習,再過個三五年,整個太陰門也不能奈你何?!?p> “當真?”
他喜出望外,一步蹦到老人面前,別提跪地有多絲滑了,“老神仙在上,晚輩翁云景恩謝老神仙?!?p> “無需拜我,即是仙翁的徒弟我怎會薄待了你去,只是那畢方所言之事你務必謹記于心,也不枉我此番救你之情?!?p> 他干脆利落的回道:“晚輩明白。”
老者滿意的點點頭,“不錯,是個俠肝義膽的好孩子,你過來?!?p> 云景依言走近了些,老者寬厚的手掌按住他的小腦袋瓜,棉柔之力瞬間通遍他的四肢百骸。
過了一會兒,老者收回了手,緩緩說道:“好了,有無形護體,你便不會被這燥烈的火狐之力反噬,但走出這個門,今晚你我相遇之事要守口如瓶。”
“晚輩明白,可是晚輩還不知道您的名字呢?”
“哈哈哈,名字不過是個代號,你可以叫翁云景,我也可以叫翁云景,你若想記住我,就如你所愿稱呼我為老神仙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