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賣魚嘍
項遠(yuǎn)在話里留了個心眼,就算魚塘里跑進(jìn)去一只野生團魚有千分之一的可能,但同時出現(xiàn)兩只…
除非這個猥瑣漢自己變成個大王八來湊數(shù)!
“好,你等倒起,最好不要走,我去逮兩只團魚給你看?!睗h子轉(zhuǎn)身就跑。
項遠(yuǎn)看著他慌慌張張的背影,曉得這個猥瑣漢子是找借口逃跑,免得被趕來看熱鬧的人圍住了。
“喂,叔叔你還沒說你叫啥子名字呢,我等會找屋頭的大人來看你的團魚,你的魚塘是哪一個哦?”項遠(yuǎn)聲音大得很。
那人再不敢接話,只是跑得更快了。
這樣子一鬧,項遠(yuǎn)也沒得心思再打魚,收拾好蝦耙,不理那幾個嘰嘰喳喳圍過來的農(nóng)村婦女,提著鋁桶往還等在山坡上的項健走去。
“遠(yuǎn)叔,這些大人好壞哦,你明天還敢不敢出來逮魚?”
“啷個不出來逮,天氣不熱就出來,下完大雨也肯定出來?!表椷h(yuǎn)握緊拳頭,“你不要怕他們,越害怕他們越是要整你!”
“遠(yuǎn)叔,你突然就長成大人了,以前你都不敢和大人吵架?!表椊⊥铝讼律囝^,“我媽說三孃的性格像個男娃娃,你在外頭倒秀氣得像個女娃娃?!?p> “呃……你才像個女娃娃,我是有禮貌曉得不,不要去扯團魚的尾巴,扯斷了賣不上好價錢?!?p> “遠(yuǎn)叔,賣了錢不要全部上繳,留幾塊錢給我哈…”
“哈哈,要得,健娃你又想吃冰糕哦?!?p> ……
丁淑賢拖著疲憊的腳步,一路上愁眉不展。
今天走了二十多家扯得上關(guān)系的同組鄉(xiāng)鄰,才借到八十幾塊錢。
有的人家確實是沒錢外借。
有幾個人說話就不好聽了,你們項家現(xiàn)在三個娃娃讀書,已經(jīng)欠了那么多債,又沒得當(dāng)官當(dāng)老板的親戚,憑啥子借錢給你?
殘酷的現(xiàn)實讓丁淑賢無力反駁。
她耳朵嗡嗡作響,心頭反復(fù)響起那些冷嘲熱諷的聲音,“哪個敢再借錢給你?你男人坐十年班房,又是個無底洞,逢年過節(jié)還要倒給他寄錢!”
丁淑賢軟弱的倚在院門上休息,她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
灶房頭傳來一陣誘人的魚香味,雞群正在爭搶項芳剝小龍蝦扔出來的紅色甲殼。
丁淑賢精神稍振,問道,“芳芳,你還炸魚了,哪兒來的魚?”
項芳剛把小龍蝦剝好,悶頭不說話。
她有點生母親的氣,哼,重男輕女,出去借錢都只告訴弟弟…
三妹舉著一條炸鯽魚從灶房頭蹦出來,邀功道:“媽,是項二娃去河頭打的,去找四哥借的蝦耙。”
“芳芳,喊你看好二娃,不要他出去,二娃萬一又遭河水淹了,不得行,我要出去找他…”丁淑賢滿臉的緊張。
她順手拖起項三妹便往門外走。
三妹還在喋喋不休,“媽,媽,項二娃還打了條大鯉魚,紅艷艷的好看得很,養(yǎng)在水缸頭的,你先切看一哈嘛?!?p> 她們才一出門,就恰巧碰上回來的項遠(yuǎn)與項健。
兩個人身上衣裳濕噠噠,打起個光腳板,狼狽得很,但臉上都是喜氣洋洋的。
“幺奶奶,遠(yuǎn)叔逮了個大團魚,可以賣好多錢哦!”項健迫不及待把手里捆好的團魚舉起來顯擺。
項三妹都看呆了…
她死盯著團魚的綠豆小眼,仿佛看到了吃不完的冰糕,“啊,團魚,可以賣好多錢哦,媽,有錢買冰糕了,我要吃冰糕?!?p> 項遠(yuǎn)的好運氣對丁淑賢是一劑強心針,但她還是放不下?lián)?,“二娃,明天不?zhǔn)再去逮魚了,小河中間水深得很,大人都踩不到底。”
項遠(yuǎn)放下竹蝦耙,摸了下耳朵,笑道:“媽,我是用蝦耙站在岸上打魚,只打淺水的,用不著去深的地方,小心得很,你放心嘛。”
如果換作以前,他肯定要不耐煩,嫌母親啰嗦得很。
現(xiàn)在卻能體會到這種血濃于水的關(guān)心。
那些外人眼頭只有他逮的團魚,哪個會管他安不安全,會不會被水淹到。
項遠(yuǎn)把鋁桶頭的草魚,鯉魚,鯽魚都騰出來。
從水缸頭舀了半桶清水,先將不停掙扎的紅鯉魚放在桶里。
再是兩條一斤重的草魚,最后才把捆好的團魚抱起來,珍而重之的放進(jìn)桶中。
“媽你等一哈,我和項健穿好涼鞋和你一起上街去賣團魚?!表椷h(yuǎn)忙著去洗腳…
項芳也不剝小龍蝦了,跑過來看著桶里的團魚,眼晴直勾勾的,也不曉得她在想些啥子。
“姐姐你和項三在屋頭煮好飯等到,賣了魚就給你們帶冰糕回來哈?!表椷h(yuǎn)知道姐姐在想什么。
項三妹和項芳吞了下口水,都是點頭,臉上滿是憧憬的微笑。
冰糕她們一年都未必能吃到一次,雖然只要兩角錢,但這兩角錢卻不可能憑空出現(xiàn)…
零花錢這種傳說中的東西,從來都是與她們無緣的。
就連過年,項清也從來沒有給子女發(fā)過紅包。
項芳最羨慕的就是班上幾個單位上的女孩子。
新衣服多得很,夏天兩套,冬天兩套,春天還有不重樣的衣服,冰糕可以隨便買來吃。
她和幾個家境不好的女同學(xué)只能悄悄的吞口水,所以吃冰糕對項芳來說,更像一種自尊上的獎勵,是一種美夢成真的儀式。
至于項三妹嘛,她一個小學(xué)生,還不會想得那么多,單純的就是嘴饞,好吃的東西她都不得放過。
沿天貴街走了兩家酒樓,價格都出得不高。
最后來到挨著車站的醉仙酒家,這家酒樓最大,上下有三層,經(jīng)常承接一些單位上的酒宴,最缺稀奇的野味…
看到丁淑賢提來的野生團魚和大紅鯉魚,醉仙酒家的程老板眼睛都在放光。
他倒也爽快,隨便講了下價,就拍板收下來,喊了個女服務(wù)員拿電子稱來。
項遠(yuǎn)正要去看稱,肩膀被人重重的拍了下,回頭一看,原來是郭子,這個損友嬉皮笑臉的要上來幫忙。
野生紅鯉魚4斤2兩,賣到9元一斤。
野團魚3斤1兩,50元一斤,草魚就不值錢了,2塊錢一斤,正好2斤。
丁淑賢不放心,試了三回秤,確認(rèn)好重量沒得問題,196元的賣魚款也仔細(xì)數(shù)了兩遍,才用手帕包好。
沉甸甸一疊十元的大團結(jié),還有8毛錢的零頭是程老板按習(xí)慣抹去了,他是典型的生意人,小處算得不精,大處就要吃虧。
郭子非要假惺惺的幫忙稱魚。
這會拿著蹭來的雪糕,溜得飛快,還約定明天要來找項遠(yuǎn)一起去小河里打魚。
丁淑賢心疼子女,手上有了點錢也大方起來,剛才她在供銷社,一口氣買了四根冰糕,五根雪糕,共花銷3塊3毛。
項遠(yuǎn)三子妹,加上項健,都是一人兩根,雪糕和冰糕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