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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鴻別溆

歸鴻別溆

獅咬劍 著

  • 武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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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0-09-06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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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完結(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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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遙遠的邊疆

歸鴻別溆 獅咬劍 3853 2020-09-05 22:27:03

  這是沙洲的一個平常的夜晚,沒有星光,只有冷風和黑暗。對于剛剛結束戰(zhàn)斗的地盤來說,它雖被馴服卻并不安全。

  “你他媽的給老子快點!”一個聲音在黑暗中低語,像是一只烏鴉。

  沒有人回答他,但是吭哧哼哧刨地的聲音卻大了起來,如果站在遠處,你是看不到他們的,只有他們彼此勉強可以。但這并不妨礙一群想要找到他們的人,因為他們站在一片墳頭上,還冒著鬼火。

  幾個年輕的小伙子刨個坑還是不需要很久的,尤其是幾個當兵打仗的。直到他們手中的鐵鍬發(fā)出了第一聲碰撞金屬的聲音,他們瞬間就停手了,這簡直就像是警鈴一樣把他們嚇了一跳,雖然聲音不是很大。他們不敢低聲嘟囔,但在心里狠狠罵了一句。

  沙洲是古絲綢之路的重鎮(zhèn)要塞,遠通西域,好地方總能引來無數(shù)人的爭奪,伴隨著流血犧牲。這里原為月氏人所有,北涼逐月氏而居,后又為衛(wèi)秦所滅,現(xiàn)如今沙洲以北龜茲迅速崛起,在西北邊關對衛(wèi)秦屢次侵擾,燒殺奪掠,企圖將此地據(jù)為己有,因此沙洲動蕩不安,幾十年來廝殺不斷。京城對駐守此地之人稱作鬼見愁!

  這里的風沙毫不費勁地搶奪了天上地下的水分,它們白天有多么燙人此刻就有多么寒冷,在他們動手刨開那干巴巴的沙土之后,那個烏鴉似的聲音輕輕發(fā)出了一聲真正的烏鴉喊叫,在黑暗無邊的曠野里,他的聲音還是由于安靜而太過刺耳。

  他并沒有等多久,在他爬出墓坑后,黑暗中迅速跑來兩個人,溜下墳墓去。

  他有點焦急,應該還有點激動,他開始輕聲跺腳了。但他還是警惕地朝四周望了望,“土地爺保佑!”他在心里對自己說,“還好這里一片黑暗,除了我們兄弟幾個誰都沒有?!?p>  墳塋里的人一個個爬上來,帶著一身地底的潮土和陰氣。他們來不及稍稍清理自己,聚攏到一起,顯然有比這更加緊要的東西等著他們——是他們連同潮土和陰氣一起帶到這片黑暗的鐵箱子,一個,兩個,三個……足足有二十一個!七個人如此迅速地搬這二十一個的鐵箱子,他們很賣力了。

  他們中間走出兩個人,走在最前面的是發(fā)號施令的烏鴉,此刻他一臉肅穆,似乎懷著無限的恐懼和激動,他顯得十分緊張,但他還是慢慢蹲下身子,在第一個鐵箱子面前仔細摸索,他眼望遙遠的邊疆,手下摸到那個封存鐵箱子的鎖頭,這是一種特制的鎖子,一個呼吸過后,他的嘴角在黑夜里浮起一絲如釋重負的微笑,他感覺得到鎖頭的機關尚好。

  夜色濃重,他開始板著臉走向下一個鐵箱子了,跟在他后面的那個小個子像是一個孩子,然而你看到他的臉的話一定會明白這是一個精明又不好惹的人,他只是比一個女人矮了點,也瘦了點。在他們兩個和一溜兒鐵箱子面前,坐著瞬也不瞬盯著他們的人,他們焦急地盼望著,他們的眼睛足夠可以代替今天的月亮。

  小個子輕輕跟隨著烏鴉的腳步,突然,前面的人停住了,他回頭時的可怖臉龐把小個子嚇了一跳,但他很快迎上前去,“鎖子被人動了嗎?”他低低地問道。

  “這鐵箱子似乎比原來沉了。”烏鴉不確定的說法更引起了彼此的不安,“你們搬的時候沒發(fā)現(xiàn)嗎?”

  小個子有些猶豫,皺起了眉頭,隨時盯著的五個人一看到他們的停頓就圍了上來,“這么急的活兒誰還管這個?!币粋€人抱怨到,還有的人在認真地回想,但很顯然,已經(jīng)放到地上的重量無法給他急促搬運時的回憶?!半x埋進來的時候都過了好幾個月,誰還記得?”他們的低聲議論瞬間使得這個黑夜嘈雜了起來。

  “就他媽的記得跟我要賞錢?!蹦莻€烏鴉氣苦地想,但他只是說,“不想把狼招來就閉嘴!”幾個噪七噪八的小兵走遠之后,他詢問地望了一眼小個子,對方無動于衷地搖搖頭,在表示著對他開箱子的不贊同。他們應該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的好,檢視交接完畢,把這個小個子送走,自己就應該安全了。但他心中仍舊不安地思索著,要是帶回去的東西錯了,我就該大禍臨頭了!

  在這種不安里,他拖著步子盡可能輕地走向了最后一個鐵箱子,熟練地摸索到鎖子,一種熟悉的感覺向他傳來,最后的鎖子在他的心里先做了完整的標記,但他還是望向那個小個子,等著對方的判斷來化解自己心中的不安。

  那是一張小臉,尖眉細眼,薄薄的嘴唇在夜里不甚清晰,當他站起身來,烏鴉發(fā)現(xiàn)他瘦得像是一把刀刃,他沒有任何表情來回應自己急切的眼神,直到小個子把那顆小腦袋重重點了點,他才如釋重負地笑了,像是黑夜里的一顆星。

  這種輕松沒有維持很久,焦慮再次襲來,如果鎖子完好東西卻錯了,那豈非更是錯加一等。也許是太過敏感,他安慰自己,已經(jīng)沒有時間讓他考慮這種感覺的對錯,他把所有的信心都只能給這二十一個機關鎖,但愿他們完成了守護的使命,也保住自己這條小命。

  填土和挖土一樣令人提心吊膽,浪費時間,盡管他們在烏鴉的低聲催促中拼盡了小命,但還是太慢了,黑暗是一種迷惑,遠處和近處一樣的安靜總會給人一種安全的錯覺。在他們還沒有聽到任何聲音,而一群不知哪里來的人拿刀抵住他們后背的時候,他們一致開始后悔不應該那么慢地檢視那群該死的鐵箱子。

  提刀的這群人很明顯不喜歡黑夜,在把他們抓住之后,立刻點亮火把,這明亮的火光使黑夜有了一種恐怖的生氣。

  他們讓開一條路,一個胖的像彌勒佛一樣的男人出現(xiàn)了,但他的眼中沒有任何慈悲。他瞇著一對雌雄眼,兩個下巴讓他沒了脖子,蓋住了他溫暖的毛領,他缺了一塊鼻子的臉上有著可怖的傷疤,如果他再高一點,很容易被人稱作一座大山,但現(xiàn)在他只是一個隨時可能把衣服撐爆的豬熊。他有一個很英氣的名字——費敬龍,但大兵小兵們喝酒的時候,都叫他“肥豬熊。”以至于私下的時候大家都叫他豬熊,雖然沒有人真的見到過豬熊,但大家都帶著震天動地的一致笑聲說,“見到他就算”。

  他貪婪地盯著鐵箱子看了一眼,露出滿意的微微一笑。接著他開始打量起這一群俘虜了。

  “老徐,大半夜的你領著兄弟來這刨人祖墳,我以前真是小看了你的缺德勁兒?”費敬龍滿是譏諷地望著一身黑衣黑面的徐如庚。他這個樣子倒真的像是一只烏鴉了。

  “我挖我老婆的墳,你也管?”徐如庚對自己落入這個蠢豬一樣的費敬龍手里十分不爽。

  那個彌勒佛一樣的男人哈哈笑了,“你老婆?你老婆恐怕還在織月樓呢?!苯又致暣謿獾匮a上一句,“沒準正快活著呢?!?p>  他引起了在場所有人的譏笑,除了被抓的那幾個,他們不是不想,只是現(xiàn)在沒有心情。他們私下都曾為徐如庚娶了一個妓女老婆而津津樂道,徐如庚長了一張瘦長臉,滿臉的絡腮胡子,那雙閱世甚深的黑眼睛里透露著鎮(zhèn)定,沒有人看出他的不悅。

  “這是我在沙洲的老婆?!毙烊绺拇_娶過很多老婆,沒有人會懷疑這一點。

  “那這一定是你老婆的陪葬了?!辟M敬龍指了指地上的二十一個鐵箱子。

  徐如庚有些煩躁,“你別管?!彼?,費敬龍是來搶他的鐵箱子的,他看到他那雙貪婪而惡毒的綠豆眼了,“他怎么沒死在龜茲人手里”,他在心里想,“真他媽的該死!”他不解氣地詛咒到,盡管費敬龍的鼻子已經(jīng)在戰(zhàn)爭中被削掉了一塊。

  費敬龍?zhí)焐陀兄环N蠻橫,“你在我手里還敢不老實?!?p>  “如果你不想過幾天也像我一樣在別人手里,最好帶上你的人,馬上回去,把那個告訴你來這兒的人給宰了,然后裝作什么事也沒有。”

  “我現(xiàn)在就可以宰了你!”

  徐如庚要被這個二愣子氣死了,“老費,要是沒有我,你少的就不只是半塊鼻子了吧,最少得是半塊腦袋?!?p>  “操你媽!要不是老子在,現(xiàn)在躺在下面的也有你!”費敬龍那只又大又胖的手掌指了指他們還沒有填滿的墓坑。

  “費大人,”一個輕細的聲音飄過來,徐如庚暗暗寬心,他轉過頭來看向那個小小的人,他走上前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今晚是你值防,當下戰(zhàn)亂不平,龜茲人虎視眈眈,如果被乖牙大人發(fā)現(xiàn)您擅離職守,只怕您會有一個比徐大人更難的關要過了。”他聲音很輕,卻句句透著陰冷。

  —劉滬,是他的話,也許還有救,徐如庚在心里暗暗感激。

  “乖牙大人?一個小毛頭子,你倒抬舉他,喊他一聲大人?!辟M敬龍顯然沒有抓到要害,踱到劉滬的身邊,繞著他仔細打量了一圈,那滿是五花肉的身軀將劉滬籠罩在巨大的陰影下,“你是誰?我怎么沒見過你,”費敬龍的眼睛里透出一股肅殺。

  “在下長安劉滬,北疆相府掌事?!?p>  “哦?京里來的,這么說是北疆相爺要你來我們這跟著徐如庚挖他老婆的墳了?老徐,你這個叛徒!”說著他轉身狠狠剜了徐如庚一眼。

  徐如庚有些無奈,“老費,這件事你不要管?!?p>  “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么嗎?你老婆的陪葬里打著封條,而你老婆躺在下面那口空棺材里?!辟M敬龍的聲音里透著一種嚴厲,他搖晃著肥得流油的身子厭惡地看了徐如庚一眼,就好像他馬上會死一樣。

  徐如庚走上一步,在費敬龍的大耳朵邊上說道,“老費,你知不知道鐵箱子里的東西是給誰的?”

  費敬龍輕輕推開徐如庚,那雙小眼睛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并不回答,這讓徐如庚十分不自在,但他很快就聽到了答案,“來啊,把箱子開了,看看咱們徐大人給他的沙洲老婆都陪葬了些什么?”費敬龍開始發(fā)話了,

  緊接著他身后一個小兵上來耳語,費敬龍聽了大怒,張開熊掌似的大手一巴掌把那小兵打了個趔趄,“老子說開就開,乖牙一個小毛頭子,也敢在老子面前使威風。去,你們幾個,把箱子打開。”

  那個小兵灰溜溜退下去,幾個兵開始撬鎖了。

  鐺啷啷幾聲響,鎖子就被撬開了,所有人的眼睛都轉了過去,等著那幾個關門開箱子。只有徐如庚站在那里盯著往鐵箱子邊上走去地費敬龍,他似乎很生氣的樣子。

  箱子打開的一瞬間,一陣驚愕的沉默。整個空氣都安靜了,這份安靜并沒有持續(xù)多久。

  費敬龍兩步?jīng)_上來朝著徐如庚忽地一掌就打了上去,“孫子!”他急促的聲音里帶著北方人的土音,但絲毫沒有破壞他的盛怒之情。

  費敬龍的大巴掌沒有把徐如庚給扇倒,他笑了—望著那一個個的鐵箱子里滿滿的大石頭。

  ——原本的銀錢和賬冊不翼而飛。

  在黑夜里,沙州城是那樣遙遠,他們渴望城里那個叫乖牙的人可以成為自己的救星。但當他們看到那滿天漫起的紅光在黑夜里成為一條巨龍,又開始幸運自己是離得這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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