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男女

　　之后的日子還是照樣過，只除了這回她還是個未嫁姑娘，也沒有韋德。因為兩個月后，查爾斯也在軍營中去世了，本來準備在明年秋天查爾斯繼承遺產(chǎn)后就和他結(jié)婚的霍妮·威爾克斯哭得要暈死過去了。

　　愛倫帶著家里的女孩子前去探望，霍妮看到斯嘉麗就尖叫著發(fā)起了癔癥，滿心怨恨地說著詛咒的話，把她沒能結(jié)婚的原因都歸咎在斯嘉麗身上——他們本可以春天就和艾希禮梅蘭妮一起舉行婚禮，偏偏去年圣誕推遲到了明年秋天！現(xiàn)在查爾斯死了，她可能再也找不到一個可以結(jié)婚的男人了！

　　場面一度陷入尷尬，愛倫有些生氣但是顧及威爾克斯家的女孩自小失去了母親的教養(yǎng)，便起身同約翰·威爾克斯以家里還有事不便久留的借口告辭了。路上，斯嘉麗心里越想越氣——這回她可半點暗示都沒給查爾斯。他和霍妮的婚事本來就是定的明年秋天，現(xiàn)在人死了又怪在她頭上了。

　　好在愛倫并未因為霍妮的胡言亂語對一向在她面前偽裝得很好的斯嘉麗有所責(zé)備，相反她覺得這是很普通的女孩子之間的嫉妒情緒，哪個女孩子少女時期身邊沒有一個比所有人都可愛漂亮的姑娘招人妒忌呢？只是斯嘉麗還沒學(xué)會如何化解這種嫉恨，這倒是她忘記教女兒了。

　　當天晚上，斯嘉麗又被母親傳授了不少如何看上去親切可愛的技巧，臉都快笑僵的時候她的腦海中突然又響起了瑞德的聲音：“如果你把你臉上那種南方淑女慣有的假笑去掉，或許我會更愿意告訴你我想要什么?！彼箽庖粯拥匕c倒在床上，努力克制自己又被他撩撥起來的心，不斷告訴自己“這回我才不去亞特蘭大呢！”

　　但是亞特蘭大又有其他地方所沒有的賺錢機會。于是她又改變了主意：“戰(zhàn)爭時期我不去，等他離開了我再去不就就好了？反正他也不喜歡亞特蘭大，他總歸是要回查爾斯頓的，而我正好也不喜歡查爾斯頓?！彼@么想著，可是那個最熟悉的陌生人的身影就是扎根在她的腦海中一樣，久久不能散去。

　　就這樣過了半年多，圣誕節(jié)的時候，斯嘉麗已經(jīng)成功取得了分擔愛倫部分工作的資格。她的賬算得又快又好，護理方面的功課也學(xué)得很出色，她的兩個妹妹蘇艾倫算賬還行，但是總是忍不住要逃避護理工作，她一見到傷口或者病癥引起的嘔吐就要暈過去了。

　　卡麗恩倒是很有奉獻精神，并不懼怕這些，相反她總是懷著一顆悲憫的心同情著生病的黑人們，只是她在算術(shù)上著實沒有什么天分，賬目稍微亂一點的就理不清了。斯嘉麗瞧著兩個妹妹的挫敗，倒是難得沒有故意炫耀自己的能干。

　　愛倫高興地和嬤嬤說：“像我說過的，這個孩子只是比別人有更多精力也更活潑些，還有的是時間教她呢！”嬤嬤一邊應(yīng)和著她的小主婦，一邊更加疑惑地盯緊了斯嘉麗。

　　此時，斯嘉麗正看著他們家的棉花發(fā)愁，她搞不清楚為什么父親要把家里的棉花屯三年，要是像瑞德那樣囤貨居奇也該弄到國外才是，放在棚屋堆著只會讓北佬一把火燒光。她已經(jīng)借著各種理由從杰拉爾德那里摳出了不少美鈔的票子，好在杰拉爾德覺得這些聯(lián)邦貨幣也沒有多珍貴，說不得很快就要變成外幣了，于是也找出來不少面值的送給女兒做收藏。

　　看著自己盒子里快小一千的美鈔，斯嘉麗再一次為自家此刻的富庶和戰(zhàn)后的貧困的落差感到難過。她想說動杰拉爾德把棉花快點賣出去，可是杰拉爾德卻說他不需要自己的女兒教他該怎么做生意。“這都是因為我是個女孩”，斯嘉麗挫敗地想，“如果我是個男人就好了，像瑞德那樣可以肆意妄為的男人，哪怕要叫我上戰(zhàn)場打仗都行??！”

　　可是若是成為了一個男人，那么那些漂亮的裙子和閃閃發(fā)光的首飾就要離她而去了，她只能像第一次守寡那樣看著遠不如她美麗的女人糟蹋那些可愛的寶貝，比如梅貝爾的那件曾經(jīng)讓她念念不忘的蘋果綠薄紗裙子，還有芳妮那閃著柔和光芒的珍珠頭冠。

　　這時她又糾結(jié)了，似乎還是做個女人更適合她，但是無論如何她是個女人這件事已經(jīng)是上帝定下了的，那么她就只好接受下來并且盡量去享受自己身為女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