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真的是真的嗎?
聽到程家姑娘因為寫詩太差當場暈倒,孟家姑娘被人捉奸在床的消息的時候,平樂正躺在那邊看市面上新出的文選,明達也懶洋洋地趴在旁邊曬著太陽,一幅歲月靜好的樣子。
聽北月說完那些事情,平樂臉上卻沒有什么得意,只是又翻了一頁書,說了句:“所以說狗咬人還是挺疼的?!?p> “喵~”是?。?p> 跟了平樂這么多年,北月早就習慣了自家姑娘這種說一半留一半的風格,也就不是很在意,說完安樂候上孟家提親的事后,又提起另外一件事情來,“姑娘,后日姑爺他們就要進京了。”
聞言,躺著的明達也微微睜開了眼睛。已經(jīng)離開自己的身體快一個多月了,之前傳來的消息是自己昏迷中,那意思就是人身還沒有死。成倫和其它幾個人雖然可信,但是他還是得看到自己的身體才能放心。
平樂卻還是那副什么都不關(guān)心的樣子,眉頭卻皺了皺。
北月和明達都提了口氣上去,平樂就這么不樂意提起辛明達嗎?
只看平樂一把把那本書扔了下去,一幅忍無可忍的樣子,北月嚇得身子都哆嗦了一下。還沒等她告饒,就聽那位剛才還一幅仙子模樣的姑娘怒道:“北月,拿紙筆來,這些人簡直是狗屁不通!”
北月一下放松了,答應一聲小跑著出去拿東西去了。
而榻上被嚇得跳起來的明達卻有點懵了。這么多天以來,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jīng)看透了平樂。無論是那個別人口中的才女,還是細心照顧自己的貓奴,亦或者賭桌上百戰(zhàn)百勝的賭才,這些都是他所屬熟悉的。而他所熟悉的平樂,冷靜通透,無論在什么情況下都能保持最基本的思考,而這種怒到臉頰通紅,連他也不抱,在房中走來走去,嘴里還念念有詞的狀態(tài)卻在他的意料之外。
兵書上說,知己知彼方能百戰(zhàn)百勝。無論之前平樂表現(xiàn)地對他多么不關(guān)心,他都不是很在意。因為他以為自己很了解平樂,等到他回去,自然有辦法可以贏得她的芳心。但是事情好像和他想象的并不一樣,每一天的平樂都在給他不一樣的驚喜。也許這一輩子,他都無法看透她。
但是那又怎么樣呢,他一定會贏得這場名為戀愛的戰(zhàn)爭的。
光禿禿的小貓的眼里閃著光,如果有人看到,會明白,那叫野心!
平樂房中常備著紙筆,沒過一會,北月就帶著東西回來了。
研墨鋪紙,平樂站在桌前,揮筆開始寫起。
“十四萬人齊解甲,更無一人是男兒.夫論今日之事......”
一刻多鐘后,平樂才放下那張紙,長長地舒了口氣,“舒服!”
北月上前收拾東西,又順嘴問了句:“姑娘,今日又是為什么生了火?”
“喵?!睘槭裁窗??在旁邊一直等著的明達也開口問道!
“是個十幾歲的人?!逼綐访蛄丝诓?,又嘆了口氣,語氣活生生像極了一位五六十歲的老嫗,“他發(fā)文說軍隊的人太多,邊關(guān)也太平,花費軍糧數(shù)大,在那呼吁朝廷裁軍呢!”
“喵~”什么?
從小服侍平樂,被她深深影響著的北月也驚地捂住了嘴,“這可真是......”
“其實也并不能怪他。”平樂的眼瞼垂了下去,眼中是化不開的擔憂,“比我們年輕幾歲的。基本上都沒有經(jīng)歷過那幾場戰(zhàn)爭。在他們看來,故鄉(xiāng)就是南地,北邊天生就不是我們的?!?p> 抱起明達走到窗前,北月瞧著外面的竹子,繼續(xù)說道:“恐怕再過幾年,就更沒人記得那些事了。富貴最易動人?!?p> 辛明達心里也有點酸酸的。邊關(guān)的那些人是和戰(zhàn)爭離得最近的,這幾年里他所遇到的,無一不期待著收復北方的那一天,但是他沒有想過他們的身后,更大的土地上,居然更多的人在想著裁軍這種事。仔細想想,雖然平樂說的他不想承認,但是卻極其有可能成為未來。如果真的到了那個時候,他還敢?guī)е约旱男值苌锨皼_鋒嗎?
那么之后,他到底該怎么辦呢?明達突然想起了一年前,那次獲勝后的宴會。大家在缺衣少糧的情況下?lián)敉肆吮边叺哪遣ㄟM攻,但是卻因為上邊的命令,連趁勝追擊都不敢去做,一群將軍憋屈地直接在那嚷嚷著不如直接反了算了。
不行,不能這么做的。明達心里的那點埋藏的很好的小火苗又冒了出來,卻又被他自己用忠君愛國的借口壓了下去。
但是平樂下一句話又將那點火星點了起來,“我只怕,這些東西上面的人都知道啊?!?p> 是啊,這些東西上邊的人要是不想看,又怎么能被別人看到呢?
“那姑娘,這篇?”
“我管他們想不想看?”平樂轉(zhuǎn)身,眼神清亮,“給啟明書社的老板就是了!”
“是,姑娘?!?p> 結(jié)果這篇文章還沒有送出李家,就被李什截了下來,然后平樂就被李什叫到了書房里。
李什把稿子扔在了她的腳下,直接砸在了明達的臉上。
“你到底還要任性到什么時候?”李什背過身去,深吸了一口氣。
平樂抿了抿嘴,抱起被嚇跳起來的明達,“只是篇稿子而已,我以前也寫過不少?!?p> “稿子?”李什指著平樂的鼻尖,狠狠拍了下桌子,“你當真不知道你自己寫的什么?”
“寫的我想寫的?!逼綐芬Я艘ё约旱淖齑剑吐曊f道。
“你想寫的?”李什一拍桌子,“我當初還不如讓你去學武!看這么多書,就養(yǎng)出這么個文人臭脾氣?”
“遲了?!泵鬟_就看著平樂低頭嘟喃了一句,兩邊的臉頰都鼓了起來,可愛地想要讓人上手捏一下。
李什還沒來得及發(fā)火,平樂又補了一句:“我當初去投軍,不是你把我拉回來的?”
“喵?”投軍?平樂還去投過軍?
說起這件事,李什又是一肚子的氣。當初圣上賜婚,李家和辛家定下婚約。他知道平樂不是很樂意,但是也沒想到她會膽子大到男扮女裝要去投軍,要不是那個報名處是軍部直接管控,他還真找不到她。
“你這破身子,你還想去投軍?行了,我不和你說了?!崩钍矒崃藫嵝乜冢耙院筮€是不要再管辛明達那件事了?!?p> “不就是一群懦夫嗎?”平樂嘟了嘟嘴,一臉不屑。
“你知道你說的誰嗎?”
“我說,辛明達那些事不就是上面那群懦夫做的嘛?!睂嵲诓幌氪蚬耍钇綐分苯恿水?shù)卣f了出來。
“平樂!”李什警告了她一聲,聲音也低了下去,“慎言?!?p> “哦!”平樂輕輕拍了拍自己懷里,好像快睡著,一動不動的明達?!鞍⒌?,我能走了嗎?”
“走吧!”李什擺擺手,讓平樂離開,臨走時還記得叮囑一句:“以后出去不要瞎說!”
“好的,爹爹!”平樂極其乖巧地答應了,也識相地沒有去提那個被扔在地上的稿子。
安穩(wěn)渡過兩天之后,送辛明達的軍隊也終于抵京了。
打頭的是三位身著銀甲,披著紅色披風的將軍,一位手持大刀,一位腰佩利劍,還有一位后背一張彎弓。三人年紀都不算大,神情肅穆。一隊身著銀甲的鐵騎緊緊跟在后面,將一輛烏木馬車保護的嚴嚴實實。
仔細看去,每個人的身上都或多或少沾了點血跡,原本就帶著的兇煞之氣也就顯得更加濃重了。
路過一輛酒樓之時,為首的辛成倫好像有所感應一樣,抬頭看了上去,卻只看到窗邊一抹青色飄過。
窗內(nèi)的李平樂做了下來,將明達放在了地上,旁邊陪侍的北月感嘆道:“姑爺?shù)能婈牽雌饋砗脟樔税?。?p> 李平樂不置可否,明達卻自豪地抬了抬頭。
銀甲衛(wèi)是他的親兵,也是整個軍隊中最精銳的那批人,他們每個人都身經(jīng)百戰(zhàn),是當之無愧的英雄。而北月所說的嚇人,在明達看來確是對他們的贊許,那是他們過去的見證。
李平樂拿了塊點心放在了明達面前,慢悠悠的開了口:“北月,你知道程葉嘉那條狗的消息嗎?”
“只是聽說程姑娘對那只狗極好,其它的倒是不太知道!”
在那邊吃東西的明達確實不怎么開心了。平樂都已經(jīng)有他了,為什么還要去問一只狗的消息,是因為他現(xiàn)在沒毛不可愛了嗎?但是他的耳朵很軟啊!
他走上前拿爪子拍了拍平樂的小腿,輕聲叫道:“喵喵~”平樂你有我一個就夠了!
其實也就是看見了辛明達的車回來了,她才想到關(guān)心一下那條狗的情況。畢竟在她看來,只有狗活著,辛明達才有醒來的可能。
她一把抱起拍著自己的小貓,捏了捏它的耳朵,起身向門外走去。
拉開房門,平樂他們卻直接撞上了從隔壁剛剛走出的程葉嘉,而她的手里正牽著剛才主仆兩人口中的那條狗。
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還沒等兩邊的主子說話,上次被明達抓掉毛的狗已經(jīng)張開大嘴,虎視眈眈地看著明達了。
程葉嘉巴不得自己的狗仇視平樂,這樣等明達醒來的時候,不用她出手,平樂就沒有什么好下場,自然也就沒有攔著。
但是對面的平樂卻皺了皺眉,這條狗真的是辛明達嗎?她所了解的辛明達,十四歲遠赴邊境從軍,兩年里憑借自己當上元帥,又帶著軍隊拿回了三州,將蠻人逼退邊境三百里外。
傳聞中的他行事干脆,智勇雙全,絕對不可能是個和貓打架,再見面還是一副要和它拼命的樣子啊。
看來那個夢,是真是假,她還得要看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