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衙役目光有異，江川打起警惕，記下對方模樣。
“方臘？我并未聽過......”知縣回想，隨后搖頭。
但一旁縣丞卻忽然看向江川，問說：
“你所言‘方臘’，可是那睦州青溪的方臘？”
“你竟知曉此人？”知縣有些詫異。
縣丞笑著解釋：“相公非本地之人，不知其中究竟。這青溪木材十分豐富，許多大戶人家蓋房，都會在此處購買木料。
“而這方臘，便是青溪之人，家擁漆園，內(nèi)中木材上等，就連蘇州應奉局的花石綱，都會在此處取材?！?p> 鄭天壽、方臘、花石綱。
種種信息串聯(lián)一處，江川已經(jīng)可以相信，此處就是水滸世界了。
“原來如此。”知縣恍然，青溪所在睦州與本縣所在婺（wù）州同為兩浙路下州府，又緊緊相鄰，有些生意來往，實在正常不過。
“不過，此人平日行事公允、為人厚道，我竟不知其與‘造反’有何干系？”縣丞看向江川，目光審視，而后又好心提醒：
“誣陷他人造反，也是死罪，你開口之前，可要想清楚了?！?p> 沒想到此人還未造反，而且似與這縣丞相識，這可真是......
主位端坐的知縣，離他不到丈許的縣丞，對面足有兩丈遠的衙役。
軟的不行，只能來硬的了。
反正已是死罪，他也不在乎多背幾條罪名。
察覺雙臂繩索即將解開，江川打算出手，用繩索劫了這家伙當人質(zhì)。
但這縣丞眼光老辣，一見江川眼珠子亂轉(zhuǎn)，便知曉后者主意，還沒等江川動作，已沖上前來一腳踹出。
“速速拿下此賊?！?p> 雙手剛剛擺脫束縛的江川居然被一介文官踹倒在地。
是誰說的我大慫文人弱雞來著？
翻身正要站起，知縣身后那位身材魁梧的衙役已是飛身撲出，形如泰山壓頂。
那二百多斤的重量，讓人毫不懷疑，一下就能把他這具小身板壓死。
四周其他戒備的衙役也紛紛拔刀沖來。
完蛋。江川心中哀呼。
但就在他勉強施展懶驢打滾躲避之時，變故再生。
街上馬蹄急奔，無視法場圍觀人群，正匆匆忙忙往這里趕來，而且還高聲大喊：
“不好了，青溪方臘造反了?！?p> “睦、歙（shè）二州已被反賊攻占，如今正在婺州途中，很快就要到蘭溪了?！?p> “相公，大事不妙啊！”
對眼前一切還沒反應過來的知縣又乍然聽到此等消息，又驚又懼，一口氣沒緩過來，兩眼一翻，直接昏了過去。
就連圍上來的眾多衙役也都停下動作，看熱鬧的人群中更是炸開了鍋。
還真有人造反？
暫時逃出一劫的江川連忙大喊：
“住手，現(xiàn)在可以證明，我說的是真的了吧！”
但誰知縣丞聽聞此事，神色如常一點不慌，反而順手從一衙役手中奪下鋼刀，迎著已到近前的探子便是一刀。
手起刀落，血濺三尺。
刀口仍在滴血，縣丞冷視四方，厲聲喝道：
“狗官禍害鄉(xiāng)里，狗皇帝為一己私欲，設立花石綱，荼毒百姓，今有圣公方臘天命在身，為民除害，你等若想存活下去，便速速打開城門，迎接圣公。”
馬老師，發(fā)生甚么事了？
江川頓時懵逼。
隨著縣丞話音落下，圍觀人群中，居然爆發(fā)出陣陣呼喊應和。
而且，就連這些衙役中，也有大多數(shù)人站出，勸慰同僚。
這是個陰謀。
江川確定一定以及肯定。
也幸好在這個時候，縣丞顧不得他，而是大聲詢問魁梧衙役：
“鄭都頭，前些日子我問的問題，現(xiàn)在可以給出答案了吧！”
“這......”被稱為“鄭都頭”的魁梧衙役神情復雜。
原來此人早就知道縣丞與方臘勾結(jié)。江川恍然。
但這一切和他沒有關系，他現(xiàn)在只想跑路。
可惜，已達成共識的衙役此時將他與鄭都頭團團圍住，虎視眈眈地盯著兩人
要是這姓鄭的再投靠對方，那就只剩他一人。
“不要答應他。”無奈之下，江川打算聯(lián)合鄭都頭。
但對方鳥都沒鳥他。
見鄭都頭糾結(jié)，縣丞又提議道：“我知都頭你武藝非凡、槍棒嫻熟，不是池中之物，如今在這小小蘭溪縣內(nèi)為一縣捕頭，心中定然不甘。
“若你愿意投靠圣公，我必親自向圣公舉薦，屆時封侯拜將也未嘗不可。”
威逼不成，又來利誘。
不過這也能夠看出，這位鄭都頭確實非同凡人。
江川就怕這人一激動就答應了對方。
幸好，此人未受蠱惑，而是拱手說：“縣丞好意，小人心領，不過小人志不在此，相公又于我有恩，還望能放我等離開縣中，小人可發(fā)誓此后不與縣丞為難?！?p> 這下輪到縣丞糾結(jié)了。
不過他也是果決之人，既然留不下人，那為了穩(wěn)妥起見，將其請離蘭溪也好。
“那便請都頭自行離去?？丛诙碱^面上，那狗官可以一同離開?！笨h丞揮了揮手，衙役自發(fā)讓出一條道來。
機會到了。
江川主動站出：“我?guī)湍恪！?p> 說著，便往縣丞那邊走去，來到主位，勾肩搭背，扛起知縣，回到鄭都頭這邊。
而從始至終，縣丞與鄭都頭兩人相對，誰都沒有任何動作。
等兩人來到身后，鄭都頭對著縣丞拱手拜下，隨即拔出刀來，跟在身后，一同離開。
“縣丞，現(xiàn)在怎么辦？難不成就放這幾人走了？”有衙役心有不甘，上前詢問。
縣丞橫了此人一眼，暗罵愚蠢，但畢竟要借助這些人的力量，也不好當面發(fā)作，開口解釋說：
“這姓鄭的武藝非凡，甚至還有傳言說此人精通術法，可不是你們能留下的。
“如今圣公大軍將至，我等還是先穩(wěn)定大局，免得出了亂子?！?p> “是?！毖靡壑坏命c頭。
“你先帶人把守城門，看住縣內(nèi)富戶，莫要讓這些人走脫了?！笨h丞下令。
“嘿嘿，相公放心，此事就交給兄弟們了。”衙役不知想到了什么，舔了舔嘴，臉上浮現(xiàn)出怪笑。
對于這些人的想法，縣丞心知肚明，但也不會阻止，只是提醒道：“切記，圣公大事為重，莫要出了岔子?！?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