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是一個法制社會,要處決某一個人,必須要經(jīng)過復(fù)核,而復(fù)核這件事的人既不是地方官府的官員,也不是當(dāng)時的最高法院大理寺的大理寺卿,而是擁有至高無上權(quán)力的大明天皇帝。
不論你在哪被判了死刑,哪怕是在一個偏遠(yuǎn)到不能再偏遠(yuǎn)的小山村,只要你被官府查到了,并且關(guān)進(jìn)死牢了,就得層層往上報。
縣衙報府衙,府衙報刑部,刑部載上呈給皇帝,皇帝在你名字上畫紅勾了,讓你死,你才能死。
皇帝在勾人的時候,每張紙上按照慣例,通常都會留上幾個名字,來彰顯皇恩浩蕩。
但若是你運氣不好,正巧碰上那天皇帝不高興了,那你就只能就此認(rèn)命了,誰讓他是君,你是臣呢?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吃飽最后一頓斷頭飯,就安心上路吧。
最好祈求劊子手的刀能快點,一下子就能把腦袋砍下來,不用受太大的苦;也祈求來世能投個好胎,不用再為生計發(fā)愁。
曹化淳(司禮秉筆太監(jiān))遞上今日要勾畫的幾份死刑名單,放到朱由檢的手邊,想等著朱由檢閑下來的時候,再出聲提醒皇帝復(fù)核。
讓曹化淳一驚的是,他剛放下公文,朱由檢便順手拿到了自己的眼前,提起毛筆,蘸了蘸朱砂,準(zhǔn)備勾名字。
本著人命大于天的道理,朱由檢每次都要詢問這些人犯,到底犯的是何種死罪,然后再行定奪。
一開始曹化淳對于朱由檢的問題,支支吾吾的回答不上來,這些事刑部也沒上報,他從哪知道人犯所犯何罪,結(jié)果惹來朱由檢一頓痛批。
從那之后,曹文詔便會要求刑部在名單之后再附上,死囚所犯之事。
就這樣一問一答,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了一個時辰,朱由檢慵懶的伸了一個懶腰,將勾完人名的幾張名單整理好,放在一旁備用。
看著剩下的幾份名單,朱由檢輕嘆一聲,放棄了去御花園放松一下心情的打算。
今日事今日畢,這是他在高中時期養(yǎng)成的一個好習(xí)慣,畢竟卷子一天天累下來,光看著也能愁死個人。
“嗯?”
突然之間,朱由檢看到一個很熟悉的名字,感到一絲詫異,而后輕輕的念了出來。
“楊維垣”
“他是如何被判處死刑的?又是誰人判決的?”
“回陛下的話,楊維垣是因顧大章一案,主審人是刑部尚書薛貞。”
朱由檢貌似對楊維垣一案很感興趣,不斷問起此案詳細(xì)情節(jié)。
“顧大章?倒是追究的挺遠(yuǎn)的,這么久的事都拿出來重提,看來是有人不想讓他活著啊。”
“讓朕猜猜那個人是誰呢?莫不是魏忠賢魏公公那個死閹人?”
曹化淳大吃一驚,皇帝竟然在如此場合之下,公開諷刺魏忠賢,若是傳到魏忠賢耳中,恐會對皇帝不利,于是急忙上前出聲提醒。
“陛下,隔墻有耳啊,還請陛下慎言,以免招來殺身之禍啊?!?p> 但朱由檢卻是輕笑幾聲,鋪開空白的圣旨,提筆在上面寫起來。
“怕什么,既然如此,那朕就偏偏要讓他活著,惡心死那個老人妖?!?p> “傳朕旨意,免除楊維垣死刑,貶到淮安府任府丞一職,并賜他白銀五百兩,用以貼補家用?!?p> 看著自己寫好的圣旨,朱由檢是愈發(fā)的滿意,仿佛是在欣賞一件藝術(shù)品一般,沒想到不知不覺來,自己的行楷居然都寫的這么好了。
“把這份圣旨去傳給刑部吧,對了,你帶領(lǐng)一部分心腹親自去走一趟,朕要看到一個活著的楊維垣,而不是一具冰冷的尸體?!?p> “若是有人膽敢阻攔,就地格殺勿論,你可明白?”
曹文詔并未立即領(lǐng)命去執(zhí)行,而是在原地猶豫了一會,才試探性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皇上,這恐怕有些不合規(guī)矩吧,畢竟楊維垣是一個死囚犯,為了他去得罪魏忠賢,恐怕會對以后陛下的計劃有所不利。”
“規(guī)矩?朕就是規(guī)矩,大膽地去吧,出了事有朕給你頂著,至于魏忠賢那里,朕自有辦法對付他,你無需擔(dān)心?!?p> “喏,老臣遵旨?!?p> 既然曹化淳不在,剩下的名單也不必勾名了,朱由檢干脆給自己放了個假。
支開了所有的護(hù)衛(wèi),卷起一床鋪蓋卷,一個人溜到御花園里一處平常沒人來的亭子里,用嘴在上面吹出一塊空地,把褥子鋪在上面,隨后直接躺下。
朱由檢本來是想要好好睡個午覺,閉上眼卻是越來越心煩,忍不住想起接下來自己該怎么辦,對于未來是更加迷茫。
事情已經(jīng)完全超出部分他的預(yù)料范圍之內(nèi),現(xiàn)在是1628年,崇禎元年九月份,本來張獻(xiàn)忠叛亂應(yīng)在1630年,即崇禎三年才起義叛明。
這原本有是兩年的緩和期的,朱由檢先是計劃先把皇太極打回去,再抽出空來招安起義軍中的將領(lǐng),讓他們?yōu)樽约核?,其余人等遣散歸鄉(xiāng),雖然此等方法危險系數(shù)較大,是一步險棋。
要是實在還不行,就只能接著殺了,用大明百年國運最后跟他們拼個魚死網(wǎng)破。
只是沒想到他們居然提前給了自己一個大驚喜,直接讓陜西、山西、湖北、河南四省全部陷入戰(zhàn)火之中。
可當(dāng)真是牽一發(fā)而動全身,估計從自己穿越而來的那一天起,這蝴蝶效應(yīng)便已經(jīng)于冥冥之中開始運轉(zhuǎn)開來。
之前從歷史課本上的知識,照目前的形式來看,估計大部分都已經(jīng)不頂用了,只能靠自己來判斷當(dāng)下的形式。
能用的良將賢臣也就那么幾個,其中還有一部分日后是投降滿清的,這讓自己怎么放心交權(quán)與他們。
或許還有自己沒發(fā)現(xiàn)的猛人,但問題是上哪找去啊,總不能等著他們自己送上門來。
心中默念著目前能相信的人的名字,說到孫承宗時,朱由檢突然從被褥上坐起,臉上露出一副癲狂的笑容。
“袁宗煥,秦良玉,祖大壽,滿桂,趙率教,曹文詔,盧象升,孫承宗,孫……孫!”
“孫傳庭!哈哈哈,天不亡我大明,我怎么能把這位猛人給忘了,罪過罪過?!?p> 朱由檢興奮地大聲呼喊著王體乾的名字,還沒等王體乾跑過來,朱由檢便直接沖出了御花園。
四周的侍衛(wèi)和過往的太監(jiān)、宮女都以為皇帝的癡病又犯了,趕忙差人去太醫(yī)院傳喚太醫(yī)。
“王體乾!王體乾!給朕過來,朕要擬旨下詔!我大明有救了!哈哈哈,皇太極你給我洗凈脖子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