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元年,農(nóng)歷十二月廿二,除夕佳節(jié)將近,北京城里一片歡樂祥和的景象,花燈招展,鞭炮齊鳴,年味也越來越重。
西北和遼東的戰(zhàn)事像是根本影響不到他們的生活,畢竟朝廷都還沒傳出什么信,他們跟著瞎著急也沒啥用,還不如管好自己那一畝三分地,該干嘛干嘛去。
秦王朱存樞、晉王朱求桂、周王朱恭枵、楚王朱華奎、蜀王朱至澍、代王朱傳火齊、慶王朱倬纮、岷王朱企崟、瑞王朱常浩、福王朱常洵、潞王朱常淓、益王朱由本等二十二位藩王皆奉旨領(lǐng)詔,入宮同皇帝一起慶祝新年的到來。
除此之外,本來還應(yīng)該有肅王朱識鋐,不過他所在的蘭州府,被李自成所率領(lǐng)的起義軍攻陷,朱識鋐兵敗被俘,全宗的人皆被殺。
就當(dāng)前這個情況,朝廷也沒實在沒有辦法撈兄弟他一把,只能先給他修了一個衣冠冢,等他什么時候英勇就義了,追封一下,再大肆宣傳肅王拼死抵抗,寧死不屈的光榮事跡,號召天下人都來學(xué)一學(xué)。
這是最簡單,也是最省錢的辦法,還可以不用死人。
“陛下,請恕老臣直言,歷經(jīng)二百余年,大多數(shù)藩王的血緣離我大明都多多少少有一些疏遠,與朝廷的關(guān)系,也可以說是貌合神不合,此時宣他們進宮,恐怕有些不妥?!?p> 讓太監(jiān)在銅鏡前,為自己打理著身上的龍袍,朱由檢扶正頭上的發(fā)冠,準備去迎接從各地遠道而來的藩王。
桌子上凌亂的擺放著幾十副畫像,正是各地藩王的肖像畫,在朱由檢眼里,這些畫上的人都長一個樣,就算面對面看見了,他也認不出誰是誰,索性找了個大臣幫自己辨認。
“孫侍郎,朕自當(dāng)知曉,想必你也是知道的,我大明供養(yǎng)這些藩王,光是一年的花銷,就可以抵做我大明數(shù)年來的軍費開支?!?p> “與其讓李自成,張獻忠之流搶去了這些錢財,用來擴充自己的軍隊,還不如我自己親自來拿,充實我大明國庫,也算是他們?yōu)槲掖竺鞅M了一份力吧?!?p> 孫傳庭瞳孔微縮,側(cè)身走到一旁,為朱由檢讓出一條路,而后才進言道。
“陛下的意思,是削藩?”
“若是陛下有如此打算,臣不敢茍同,靖難之役,陛下難道忘了嗎?!?p> 朱由檢聞言停下了腳步,轉(zhuǎn)頭朝孫傳庭咧嘴一笑,讓孫傳庭為之一驚,不知道皇帝是不是要怪罪于自己。
“京城之中,難免會混入賊奴的刺客,城中兵力不足,各地方做不到面面俱到,某位王爺不幸遇害,也是情有可原的事,你說對嗎,孫侍郎?”
孫傳庭快步走到朱由檢面前,跪地叩首,請求朱由檢三思而后行,不要落下個弒親的罪名。
“陛下想對自己的兄弟下手?!這罔顧人倫啊,為天下人所詬病,望陛下三思?!?p> 朱由檢抬手示意,王體乾等人出去候著,彎下腰面對著孫傳庭。
“用他們幾個人的命,換我大明的天下穩(wěn)定,這筆買賣很劃算,還有別說什么兄弟不兄弟的,朕跟他們不熟,尤其是那個死胖子,早看他不順眼了。”
“巡撫遞上來舉報他罪名的奏折,都已經(jīng)堆成一摞,把他凌遲都算輕的了。”
伸手扶起跪在地上的孫傳庭,幫他拍了拍朝服上的灰塵,滿意一笑,才邁步離開。
“還請孫侍郎隨朕一同前往乾清宮,見一見朕這些打斷骨頭還連著筋的兄弟們?!?p> 見皇帝心意已決,孫傳庭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或許大明的戰(zhàn)亂將從此夜開始,藩王死在京城,朝廷若是沒有個交待,很有可能導(dǎo)致其余人等反叛。
皇帝還是太年輕了,把許多事都想的太過理所當(dāng)然了,殊不知這里面的各種利害關(guān)系,稍微走錯一步,便有可能萬劫不復(fù)。
不過這也怪不得朱由檢本人,畢竟他也是臨危受命,又恰逢國運衰微,能做到這樣已屬實不易。
心中暗自打定主意,孫傳庭無論如何也要攔住這件事的發(fā)生,他們就算要死,也絕不能死在京城。
遼東,關(guān)寧錦防線,寧遠城。
袁崇煥站在城門樓上,面朝南方遠眺,除夕本該是家人團聚的日子,可邊關(guān)未平,他們又能怎么辦呢。
回首望向城中,袁崇煥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眼角卻是漏出幾滴眼淚,家家戶戶的開始大掃除,貼窗花,可自己家中還有什么人在等著自己嗎。
祖大壽不失時宜的走上前來,朝袁崇煥微微一拱手,隨即遞上一份清單。
“袁大人,從京城來的慰勞官員已經(jīng)到達,隨車的還有皇上賞賜的牛羊和一些過冬的物資,這是清單,不知當(dāng)如何分配?”
“分下去吧,賞給軍中的將士們吧,大過年的,讓他們跟我們在這里一起守邊關(guān),也難為他們了,讓他們今晚吃上一頓熱乎乎的餃子吧,正好我也饞了?!?p> 自嘲一笑,袁崇煥轉(zhuǎn)身朝下方走去,祖大壽也隨即緊步跟上,皇帝派來的人,無論如何還是要見上一見的,趁機再跟皇帝提點要求,要點錢,要點糧啥的。
“我有種預(yù)感,皇太極很有可能會趁著這個時候,再來進犯,畢竟這是我軍最松懈的時候,呵呵希望我是錯的吧?!?p> 袁崇煥像是對身后的祖大壽說,又像是自言自語,不等祖大壽回應(yīng),便在寒風(fēng)中走遠。
乾清宮的宴會已經(jīng)開始,諸位藩王相互舉杯,觥籌交錯,雖然大家相互誰也不認識誰,但裝裝樣子還是要的,更多的則是在秀家底。
“我西安府每年光納稅就有五百多萬兩白銀,其他各項就更不用說了?!?p> “哼,要這么說,我開封府豈會比你們差,要是叛軍敢來,我出五十兩黃金一顆人頭,定叫他們有來無回?!?p> “要說富,還得論我成都府,那可是天府之國啊,自古就是人杰地靈,更有蜀地天險?!?p> ……
“既然各位都這么富得流油,何不給朝廷捐一點啊,我可是為這幾兩白銀都快愁白了頭。”
正在各地藩王各自吹噓的時候,一道威嚴又不失親切的聲音從殿外傳來。
眾人定眼一看,見一青年男子身著五爪金龍袍,踱步走近。
“參見皇帝陛下,大明皇帝圣躬安?!?p> “呵呵呵,大家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多禮,說起來,朕還是諸位叔叔的晚輩呢,這不是在折煞小侄嗎?!?p> 朱由檢笑著走到主位之上,端起酒杯朝諸位藩王敬酒,隨即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