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歷四十五年冬,鵝毛大的雪花紛紛揚(yáng)揚(yáng)地飄灑而下,整個天空仿佛被被一層銀白且無一絲雜質(zhì)的晶體所覆蓋。
偌大的北京城,街上卻無一個行人,只有還在例行巡邏的金吾衛(wèi),邁著鏗鏘統(tǒng)一的步伐,逐漸隱沒在飛雪之中。
他身著棉衣,站在庭院之中,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默默的看著它,任由它在掌心里融化,許久之后,像似想起某事,無端嗤笑一聲。
七年前,同樣是在這樣一個冬天,他出生在一間下房里,他的生母劉氏原本是太子宮中地位低下的婢妾,那個傻女人居然還想著誕下皇孫后,就能母憑子貴,從而擺脫自己那低下的身份。
世事無常,誰可曾想到她居然不僅沒有討到承受著巨大精神壓力的丈夫的歡心,反而在幾年后不明不白的死去了,死因竟然是被自己心心念念的丈夫暴力杖殺而死。
更沒想到的是,朱常洛為了保住自己那太子之位,居然威脅身邊的太監(jiān)宮女,對外謊稱劉氏是病死的,還將她以宮人的身份草草的葬在西山亂葬崗之上。
雖說自己與她相處不久,對她的記憶也有些模糊,但她畢竟是自己的親生母親,說不傷心那都是假的。
“哥兒,你莫不是還在糾結(jié)劉淑女的死?那都已經(jīng)過去很多年了,況且你父親他……”
聽聞腳步聲從身后傳來,朱由檢轉(zhuǎn)頭看去,見是李莊妃踱步走來,彎腰為他打落身上的積雪,為他披上一件狐裘,眼神之中充滿憐愛。
李莊妃也為太子朱常洛的選侍之一,自劉淑女死后,朱由檢先是被交與李康妃撫養(yǎng),雖說李康妃平時給不了朱由檢什么好臉色,卻也還說得過去。
但是好景不長,李康妃備受寵愛,不久之后便為朱常洛誕下一個女兒,于是朱由檢又被塞給李莊妃撫養(yǎng)。
李莊妃為人仁慈,卻沉默寡笑,膝下又無兒無女,不被朱常洛待見,再便是又被李康妃所惡,自然過得不盡如人意。
而朱由檢的到來,則為她昏暗的人生,帶來一道曙光,于是乎,她把全身心的愛,全部都投入到朱由檢的身上。
“二娘,我沒事的,世人皆道最是無情帝王家,若是說殺了我便能保證他那個太子之位,不出三日,我也就躺在了那西山上,去陪我那短命的娘親?!?p> 李莊妃趕忙用手指抵住朱由檢的嘴唇,下意識的回頭張望,見四周并無旁人后,才用手輕輕拍打著胸口,松了一口氣,低聲在朱由檢耳邊輕語幾句,幫他拉了拉松垮的披風(fēng)。
“噓,禁言,再怎么樣,他也是你的父親,當(dāng)朝的太子,指不定你我旁邊就有他的眼線,以后這些話要少說,至少不要在人前胡說?!?p> “讓二娘擔(dān)心了,是檢兒疏忽,此后檢兒自當(dāng)謹(jǐn)記,還請二娘放心。”
朱由檢朝李莊妃拱手拜禮,李莊妃也會意一笑,伸出手扶起朱由檢,牽起他的小手,往屋里走去。
至于朱由檢為何稱呼李莊妃為二娘,那是因?yàn)閯⑹缗?,為他生母,李莊妃養(yǎng)他,自然被朱由檢視為第二位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