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梅山莊的后花園中,沈月華正被葉綦扶著,慢慢地散步在花園池畔的小路上。
因著她本來就打算找個時間,單獨和葉綦談?wù)劥舜文暇骋恍械氖?,所以清雨帶著方霽剛走不久,她就打發(fā)了清妍讓她自己忙去了。
而燕停云一聽他們說要談南境的事情,也不感興趣,只說自己今天約了老朋友喝酒,所以叮囑了她幾句也走了。
所以現(xiàn)在就只有許凌風跟在他們身后。
沈月華也是佩服自己的這個小皇帝師兄,身為一國之君,自己一個人出宮門也不多帶幾個人,就一個許凌風,他昨天還把人扔自己這。
雖然她知道小皇帝師兄的武功高強,但正所謂,好漢難敵群莽夫,雙拳難敵四手,要是哪天他真遇到了想要用人海戰(zhàn)術(shù)刺殺的刺客,到時候應(yīng)付不過來可怎么辦啊?
“我說師兄啊,你以后出宮還是多帶幾個暗衛(wèi)吧,”沈月華覺得自己還是必須要開口提醒他一句,“你個一國之君,暗中不知道多少人盯著你呢。”
“你怎么知道我沒帶人啊,”結(jié)果葉綦給她來了這么一句,“你信不信我現(xiàn)在往空中放個信號,你個折梅山莊立馬能憑空變出幾十個人來?!?p> ……
好吧,當她沒說。
葉綦看著吃癟的沈月華失聲一笑,問道:“昨天你就說有關(guān)于南境的事要單獨和我談,說說看,這次去南境,你到底都查到了些什么?”
“查到了千機堂和薛楓勾結(jié),私鑄甲胄刀兵的證據(jù),”沈月華凝眉回道,“不僅千機堂,還有千機堂南境下轄的眾多江湖門派,有許多都已聽命于了千機堂?!?p> 葉綦聞言劍眉微蹙:“看來薛楓是要開始搞些大動作了。從年前開始,暗衛(wèi)營便有傳回薛楓在境外青蓮山開始養(yǎng)馬屯兵的消息,可是畢竟是境外之地,我們也查不到確切的證據(jù),便也尋不到理由去降罪,所以我們現(xiàn)在才迫切需要能將薛楓定罪的罪證?!?p> “青蓮山?”沈月華聽到這個地名后,有些意外。
“怎么了,你是覺得有哪里不對勁嗎?”葉綦問。
“只是覺得,青蓮山雖是我朝與南越的分界線,但薛楓敢在青蓮山養(yǎng)兵屯馬,也太膽大了些,要知道,南越定北王阮文庸的赤羽軍可不是吃素的?!鄙蛟氯A分析道。
青蓮山乃是大楚與南越國的分界嶺,青蓮山再往南便是綿綿延延千里之廣的蠻夷高地。
蠻夷高地多產(chǎn)金銀玉礦,在那里,有著許許多多的部族,但如今部族中實力最強盛的,當屬建國已有百年之久的南越國。
可南越國這幾年也不太平,聽說是攝政王裴慈遲遲不肯還政于太子裴蘊。
朝中以支持太子的左相黎崇,和定北王阮文庸為一派,而擁護攝政王的又為一派。
聽說這兩派現(xiàn)在也是鬧的不可開交,太子裴蘊可以說是直接被裴慈軟禁在宮中,碰不得任何朝政的那種。
若不是有左相和定北王護著他,他估計早已沒有命在了。裴慈便是懼怕定北王阮文庸手中的兵權(quán),才不敢對太子裴蘊下手。
但是阮文庸的“赤羽軍”常年在北戍邊,又無詔不得入京,所以才形成了這兩相僵持的局面。
不過聽說最近南越皇宮鬧了一場大火,看來是局面又要有所變化了。
聯(lián)想到最近的時勢,葉綦以指按了按自己的眉心說道:“你的意思是,薛楓有可能,跟南越達成了某種合作關(guān)系?”
“不無可能,薛楓雖擁南境十萬精兵,但建王叔叔早年親訓(xùn)的,戍守北境與西境的天陽騎,才是我大楚真正的驍勇之師。再說,你兩年前派建王叔叔去建康招兵買馬,新訓(xùn)的那一支赤烏軍,如今也漸成規(guī)模。我想,如果我是薛楓,我是不會拿自己如此薄弱的兵力來與大楚對抗的!不過……”
“不過,若與南越聯(lián)手,再用他的十幾萬兵馬攻下南境各州郡,他倒是可以成為一方新王!”葉綦接下了話。
沈月華點了點頭:“我怕薛楓想的就是這樣。”
葉綦聞言輕哼了一聲:“不管他是怎樣的想法,我都不能讓他變?yōu)楝F(xiàn)實,戰(zhàn)爭一起,受苦的只有百姓?!?p> “放心吧師兄,”沈月華轉(zhuǎn)身拍了拍葉綦的肩膀笑道,“我會盡一切努力幫你的?!?p> 葉綦無奈地一笑,撥下了她的手說道:“要不是知道你的能力,你這吊兒郎當?shù)臉幼?,真的很難讓人信你??!來吧,跟我說說,你這次遭遇的刺殺,是怎么發(fā)現(xiàn)自己身邊有奸細的,那奸細又是誰,你又是怎么躲過他,把證據(jù)藏起來的?”
“嘿嘿,”沈月華故作神秘地一笑,“這可就說來話長了,趕緊扶我到亭子里坐下,我要好好給師兄你說道說道?!?p> 葉綦看著一臉賤兮兮的沈月華,此刻他只想翻個白眼,在朝沈月華腦門上拍了一掌,無奈地說了句:“你啊,真沒見過你這么厚臉皮的,讓我堂堂一國之君伺候你。”
不過說完還是乖乖地把沈月華扶到亭子里坐下了。唉,誰讓這姑娘的爹是自己師父,她又是自己自小玩到大的師妹呢。
而且,師父當初也是因為自己才……
所以能怎么辦,也只能慣著了。
沈月華坐下后,故意清了清嗓子,這才開口把發(fā)生在建康水域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
亭子里,葉綦托著腮,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臉頰,想了好一會兒后開口說道:“所以說,你是發(fā)現(xiàn)有人進了你的房間,翻了你的東西你才知道自己身邊有可疑之人的?”
“嗯!”沈月華乖乖地點了點頭。
“然后你就把證據(jù)送到了黎江城暗點,交代他們務(wù)必把東西送到建康暗點,可沒想到,你就差一步入建康的時候,就被人伏擊了?”
“不錯,我的猜想是那人肯定是知道我已經(jīng)拿到了證據(jù)的,但第一次沒來得及帶走,接下來又都找不到了,才想到了截殺這一招?!?p> 葉綦聽到這蹙起了眉頭:“能在截殺前,悄無聲息地給你下了化功散的毒,看來這個人,應(yīng)當跟了你挺久,你都不曾有防備。”
沈月華聞言嘴角輕輕一彎,心道:可不就是沒料到,所以才沒有半分防備嘛。
葉綦看著沈月華這個表情,眼睛微微一瞇,以他對這丫頭多年的了解,這丫頭心里現(xiàn)在肯定藏了事。
而且是她心里已經(jīng)有底了,卻暫時還不能說出來的事……
葉綦想到這端正了姿態(tài),將手放在了石桌上,敲了兩下后試探著開口問道:“需不需要師兄,派暗衛(wèi)營的人,幫你再查一遍沈畫扇,沈清妍和沈清雨三人?”
沈月華聞言長眉一挑,微微側(cè)頭說道:“師兄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蟲嗎?”
聽到這個回答,葉綦長吁了一口氣回道:“看來我猜得沒錯了,是誰?”
“是誰,我就先不告訴你了,不過,到時候如果我有需要師兄你幫忙的地方,我會告訴你的?!鄙蛟氯A回道。
葉綦點了點頭:“你已經(jīng)心里有譜的事,我也就放心了。不過……”
“不過?”
“不過……”葉綦說著轉(zhuǎn)頭,看向了亭子外不遠處,抱刀站得筆直的許凌風,他正定定地一直看向這里。
只不過,目光不是在他身上……
“不過,你這么一說,我倒對你現(xiàn)在的境況有些不放心了,雖然師爺爺這段時間都會在山莊里,但難保哪天你出事了,他卻剛好醉在外面,所以……”
“所以?”……所以什么?說話能不能一次性說完。沈月華在心里咆哮。
“所以,”葉綦說到這揚聲叫道,“凌風,你進來?!?p> 不遠處的許凌風一聽,似突然回了神一般,收回目光走了進來,恭敬地行禮問道:“陛下有何吩咐。”
葉綦看著沈月華一笑:“交給你一個新差事,在這段時間,你都不用跟我回宮了,就待在郡主身邊保護她就行,我若不詔你回宮,那你一切便盡聽郡主吩咐,為郡主做事便好,知道了嗎?”
許凌風聽了葉綦的話,似有些不敢相信一般,微微抬頭看了眼葉綦,又看了眼沈月華,才低頭悶著聲道:“屬下,遵命?!?p> 沈月華也是很意外,她都還沒跟小皇帝師兄挖墻角呢,師兄先把人給她派過來了。
不過,聽著這小凌風的聲音,怎么悶悶的。難道是他覺著,來保護自己一個小小的,還是空有個殼子的郡主,也太大材小用了?
她這正胡思亂想呢,葉綦倒是先笑了:“你也別太激動,等月華眼睛好了,南境的事情也處理得差不多的時候,你還是要回來的?!?p> ……
“屬下,明白?!痹S凌風的聲音剛才就是悶悶的,結(jié)果現(xiàn)在變得更悶了。
“那個,師兄”沈月華弱弱開了口,“他剛才一開始,是激動?那現(xiàn)在是?”
“嗯,”葉綦居然看著許凌風認真地想了想,“現(xiàn)在估計是不開心!”
“???”
“就是,”葉綦突然以手擋嘴湊到沈月華耳邊細聲回道,“可能對我有點怨氣,不過沒關(guān)系,你多哄哄他應(yīng)該就好了?”
“誒,不是,”沈月華趕緊移身和葉綦拉遠了距離,“小凌風這么好的一個暗衛(wèi),武功高,又能干,又聰明,你就舍得這樣拋棄啊?!?p> “那不是為了保證你的安全嘛,不然出事了師爺爺可不管我是不是一國之君,他會直接剝了我皮的。”
“行吧,”沈月華聽完這些話深以為然,“你自己都這么說了,我就把小凌風收下了!小凌風,聽到了嗎,這段時間,你就先跟在我身邊了。”
“是,屬下明白?!?p> 聽到許凌風乖巧的回答,沈月華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時葉綦也起了身:“好了,出來了這么久,我也該回宮了,有事的話,我會派人專門聯(lián)絡(luò)凌風,讓他把消息傳給你的?!?p> “好?!?p> 葉綦最后看了眼沈月華,又對許凌風叮囑了一句:“替我保護好月華,她要是出了事,你也是要受罰的?!?p> “是,屬下明白。”許凌風抱拳回道。
“走啦?!?p> 葉綦說完,沈月華便聽得葉綦腳步聲的確越來越遠了。
葉綦一走,沈月華頓覺無聊,但又忽然醒起,自己似乎,好像,還沒有問小皇帝師兄,小凌風都喜歡些什么……
“糟了,”沈月華忽然跳了起來大喊,“師兄,師兄,你還在嗎,我還有件事沒問你呢……”
結(jié)果她這一急一跳,忘了自己什么都看不見,整個人被石凳子一絆,差點一個前撲掉池子里。
幸好旁邊的許凌風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她才堪堪站定,而許凌風在她站定之后,手便立馬便收了回去。
“我的天,嚇死我了,小凌風,謝謝你啊?!鄙蛟氯A拍了拍胸口道。
“沒,沒事?!痹S凌風的回答居然帶了幾分不好意思。
沈月華聽著這語氣,心下感嘆,真是個,好孩子!
唉,看來只好下次再問小皇帝師兄,小凌風喜歡些什么了。
想到這,沈月華正想招呼許凌風把自己扶回去,耳邊卻又傳來了清雨的聲音。
“小姐你在這???我都找你半天了?!?p> 清雨一路快步小跑了過來,卻看見站在一旁的許凌風耳尖紅得厲害,又看了看自家小姐,心底冒起了大大的疑惑。
看起來也沒干嘛的樣子,怎么耳朵紅這么夸張?
不過沈月華可看不見這些,聽到清雨的聲音她便又坐了下去,開口問道:“怎么樣清雨,方先生給畫扇哥哥診治完了后,沒說他身體有什么大礙吧。”
清雨似乎跑得急了些,現(xiàn)在都還有些氣喘吁吁的:“回,回小姐,方先生說,畫扇他經(jīng)脈沒有什么大礙,有的只是臟腑處的一些尋常內(nèi)傷,抓幾服藥按時服用便好了?!?p> “尋常內(nèi)傷?經(jīng)脈無大礙?”沈月華聽了這幾個字眉輕輕一凝。“不是說,他當時都走岔真氣,差點走火入魔了嗎,按理來說,損傷最大的,應(yīng)該是經(jīng)脈才對?。∵€有,他什么時候受的內(nèi)傷?!?p> “呃,”清雨似乎也有些愣,“那個方神醫(yī)是這么說的,我也不太清楚,內(nèi)傷的話,畫扇說是在建康時,與歹徒搏斗留下的。但是……”
“但是什么?”沈月華都沒注意到,自己問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有多么的強硬。
清雨似乎被沈月華瞬間冰冷的語氣給嚇到了,有些不自然的說道:“但但但是,方神醫(yī)說,那些內(nèi)傷看起來,不像是十幾天前落下的,倒更像是這兩日新受的內(nèi)傷。”
這兩日新受的內(nèi)傷?沈月華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信息。莫非是他辦事不力,被早已潛伏在玉陽千機堂的人給威脅出氣了。
也是,按照上輩子的故事走向來看,沈畫扇不該失敗,也不會失敗。但現(xiàn)在她突然醒來,可以說是活生生地打斷了沈畫扇的計劃。
再加上這次刺殺事件后,葉綦也派人加強了折梅山莊的看守,如今她的身邊還有燕停云,許凌風,他們想出手的話肯定要顧及這些。
而若想要釣起他們一網(wǎng)打盡,就必須讓他們知道,自己手里有他們想要的東西。而且要給他們創(chuàng)造一個能下手的好環(huán)境。
這個消息也只能通過沈畫扇傳遞出去,然后他們提前安排,只要魚上鉤后,她就可以一網(wǎng)打盡這些人。
想到這,沈月華回過神來,又變回了那個溫溫柔柔,關(guān)心沈畫扇的姑娘,對清雨說道:“內(nèi)傷這種東西誰也說不準,畫扇哥哥卻一直忍著不跟我說,也是怕我擔心吧,清雨,你交代下去,畫扇哥哥的藥讓他們一定要按方先生的囑咐做好,萬不可懈怠。”
“是,那小姐我先下去了?!?p> “嗯。”沈月華點了點頭。
待到清雨離開了,沈月華才又沉下了臉。
一旁的許凌風看著神色凝重的沈月華,嘴唇動了動,似乎在猶豫著要不要開口說些什么。
正當他猶豫不決的時候,卻又見沈月華展開了笑顏,似乎已經(jīng)決定好了什么要事。
而且她還開口向自己問道:“小凌風,你今年幾歲了?”
許凌風一愣,握刀的手都緊了一緊,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反應(yīng)過來回道:“十七?!?p> “十七啊,”沈月華聽完歪頭想了想,然后笑道,“我兩個月前剛過十八呢,你比我小啊,那要不,你以后別叫我郡主了,直接叫我,小月姐吧,聽起來親切?!?p> ……
沈月華說完就等著許凌風的回答,結(jié)果半響沒聲,就在她準備開口問他還在不在的時候,耳邊傳來了一句,帶著半分執(zhí)拗,半分不憤語氣的回答。
“我下一年四月就十八了,只比郡主小半歲?!?p> “噗,”沈月華聽著這回答笑出了聲,真是個可愛的孩子,“那你不還是比我小嘛。算啦,再問一次啊,你,是不是不太愿意叫我姐姐?。俊?p> 許凌風聽完又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后悶悶地“嗯”了一聲。
“那行吧,”沈月華無奈地嘆了口氣,“那就隨你自己的心意,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p> “謝郡主。”許凌風如獲大赦地松了口氣。
沈月華聽著這語氣,搖了搖頭說道:“唉,小凌風啊,其實呢,我覺得你什么都好,就是太悶了些,以后多說說話,多笑笑嘛,還這么年輕的少年,該是意氣風發(fā)的才對啊。”
沈月華說完,托著腮認真地想了好一會兒,突然一拍手掌,繼續(xù)說道:“啊,我想到該安排誰帶著你了?!?p> 許凌風看著沈月華信心滿滿的表情,心底忽然悄悄升起一種不好的感覺……
拔貓須須
須須寫的是架空,不懂權(quán)謀,不懂朝堂勢力博弈,不懂帝王之家與江湖門派能不能成為親人朋友……就是按照自己心里面的想法把故事寫出來而已,所以不喜歡的大大們請自行鑒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