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遇見(1)
小巷的盡頭人影憧憧,有大樹沿路栽種。缺乏打理的樹木在無人的角落野蠻生長,樹葉繁密,遮天蔽日,秦爾瀾抬頭,從樹葉縫隙中窺見太陽。
祝容出聲打破沉默:“小姐?”
同時打斷寂靜的還有一下鞭子甩在空中的聲音,聲音突兀地冒出頭,震得人心驚膽戰(zhàn)。
這聲音秦爾瀾再熟悉不過,家里管家教訓手腳不干凈的下人時用的就是這東西,秦爾瀾聽著聲音,仿佛自己身上也隱隱作痛起來。聲音的來源處距離他們并不遠,,一個女人混著臟話在罵著:“賠錢貨!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訓你一頓!進了館子里就得聽話!我叫你干什么就得干什么!”
話音一落,又是一頓暴風驟雨般的毒打,鞭子一下下地抽在身上,落到地上響起時如平地驚雷。
秦爾瀾腳步不由自主地往來源處走去,直到走的近了,秦爾瀾才看清了打人的那一幕,聲音的來源在一處館子,秦爾瀾看見了上面高高掛著的牌子——“迎春館”。
秦爾瀾從未聽說過這地方,正疑慮這,那個被打的孩子倏地吐出了一口血沫。
國家律法有心保護老幼,嚴令禁止雇傭童工,然而此時正經歷一場與鄰國的大戰(zhàn),元氣大傷,百年繁榮的底子在這次戰(zhàn)爭中幾乎被消耗殆盡,在戰(zhàn)爭年代,賣子求榮的情況數不勝數,沒有誰會把這條法律當真。
那孩子被饑餓和勞作折磨得形銷骨立,顯得面黃肌瘦。唯有一雙黑夜一般的眼睛還是澄澈的。
他站著,一言不發(fā),連閃躲的意思也沒有,就只是低著頭承受痛苦,后背挺的筆直,大概是痛極了的時候,他才會悶哼一句。
出氣,當然要受氣的那人做出些反應。女人一下又一下地打著,那孩子什么反應也沒有,像已經失去感官的人,麻木地任由咒罵毒打挨在自己身上。
女人往地上啐了一口痰,似乎是還沒發(fā)泄夠,猛地往那人的膝蓋踢去,氣勢洶洶,恨不得把膝蓋直接踢碎。
“砰”的一聲,那孩子經不住一個成年人的力氣,跪在了地上,這時他終于有了點反抗的意思,掙扎著想要站起身,眼神死死盯著女人,瞧得人發(fā)慌,明明那么小,眼神卻狠得像淬了毒液的蝎尾,看得人遍體發(fā)寒。
“不過是一個小倌,你在我這里講什么骨氣!”女人更加來火,口氣越發(fā)狂妄,不屑道:“進了我迎春館,你就要低聲下氣去討好別人,在這裝清高?bz有清高嗎?!”
這話說的那么難聽,那孩子的身體也突然顫抖起來,他的肩膀猛烈的抖動著,跪下的時候撕到了腹部的傷口,他的五官都皺到了一塊,雙唇緊抿,可是肢體是最不能藏住疼痛的。
秦爾瀾從沒看見過那么多血流出來,血浸透了雪白的衣裳,滴落在地面上,全身上下大概已經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了。女人像是要把畢生的怒火,全部發(fā)泄在這個小孩身上。
秦爾瀾被面前這一幕震驚得半晌說不出話來,呆呆地站在門欄,理智回籠時,她終于失聲大喊:“住手!”
怒火猛地冒了上來,燎著了她的理智。
女人此時終于注意到秦爾瀾和祝容這兩個不速之客的存在,堂中的有打量的,好奇的眼光。秦爾瀾話音剛落,大堂里其他人的眼神都不由自主地往門口瞟去,
女人睨著秦爾瀾,高傲地說:“我當是什么貴人來了,不過兩個乞兒,你有什么資格阻攔我管教我手下的小倌?”
女人對外人一點也不遮遮掩掩,直呼“小倌”二字,秦爾瀾年紀雖小,“jinv”“小倌”這幾個詞總還是在其他人聽到過的。女人又陰陽怪氣地說:“還是說?你見他好看?起了那方面的心思?早知如此,你給錢就是啦,錢到位,什么都好說?!?p> 女人意有所指,眼神曖昧不明,往秦爾瀾身上看去,隨后不懷好意地捂著嘴吃吃地笑了起來,什么也沒說。
她現在頭發(fā)散亂,灰撲撲的模樣叫人難以分辨性別,女人把她錯認為男孩,嘴里吐出來的話都不怎么干凈。
秦爾瀾捏緊了拳頭,良好的教養(yǎng)壓抑著她的行為,被秦府收留后才能夠吃飽穿暖的祝容卻完全無法忍受有外人折辱大小姐,他額角的青筋仿佛都要暴起,他漲紅了臉,脫口而出:“你胡說!我家小姐......”
秦爾瀾磨著后槽牙,幾欲爆發(fā),不過她對女人說的“給錢就是了”很是在意,她既然決定救下這個孩子,自然也不介意花點銀子,還沒等祝容說完話就打斷了祝容,蹙眉道:“給錢就好?這話你當真嗎?”
女人沒料到秦爾瀾是這反應,當下也不做遮掩,撫摸著指尖紅蔻,媚眼如絲地瞧著秦爾瀾,道:“當然是真的了,給錢就給上,這天底下的哪家青樓和象姑館不是這樣的?!彼徽J為面前這窮小子拿的出錢,壓根沒把秦爾瀾放心上。所謂的“小姐”不過是一個稱呼而已,如今兩人這么落魄,怎么有錢為一個不起眼的小倌贖身?
秦爾瀾果斷地拿出十兩銀子拍在桌上,仰著頭,目光灼灼逼人:
“我可以帶走人了嗎?”
女人本想著對面給錢了,痛快放人就好了,館子里少一個賠錢貨,對她來說也不壞。隨后女人眼珠子咕嚕嚕一轉,又道:“那不行?!?
邊野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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