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弈不知該怎樣描述自己的病情,和一只海魅說妖界的巫術,她能夠理解嗎?
即使理解了,她又能有什么辦法呢?
白弈嘆了一口氣,話到嘴邊還是收了回去,只說:“尋常的藥物療法都試過,沒用的?!?p> 老板娘開口道:“但是奪心丸有用,對嗎?”
白弈很驚訝,瞪大了雙眼,盯著老板娘。
老板娘解釋:“以前見人吃過,恰好你朋友身上又帶著,看樣子是給你準備的。你為什么情愿熬一晚上也不吃呢?”
“奪心,奪心,莫不過讓人失去心智,原本就是毒藥。一點點迷失,忘記了自己是誰,我不想?!?p> “即使生不如死?”
“當然?!?p> “看來你有很大的執(zhí)念,是什么?”
白弈并不準備和萍水相逢老板娘說太多,敷衍道:“人生在世,總會有些不能放棄的吧。”
老板娘突然靠上來,臉幾乎貼上白弈的臉,緊緊盯著她的眼睛,有些期待地問她:“你的是什么,殺了他,還是想辦法原諒?”
白弈從心底冒出涼意,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你在,說什么?”
老板娘有些不屑,“你夢里的那個人,騙你的那個人,把你變成這樣的人,你喜歡的那個人……別這么看著我,海魅就是會偷夢,你的夢很香,我自己睡著呢就被勾進了你的夢?!?p> 白弈收回自己冷冽的目光,換回了溫和的樣子,就算她知道又能怎么樣,海族和妖族也不會有什么牽扯。
只是那天的事她連冬青都沒有告訴,她心里雖然有恨意,卻始終下不了任何決心。
這樣的腿讓她失去了很多選擇,也許腿治好了她就能夠下定決心去報仇了。
“這里很久很久沒來過人,可是不知道最近怎么了,都來找龍伯。”老板娘站起來,從窗口看向遠處的海。
“還有別人來?”白弈問,龍伯活著這件事,還有別人知道嗎?
“你知道他是誰嗎?”白弈接著問。
老板娘突然改口說:“哦,可能是我在這里待了太多年,幾十年前的事也記成了最近?!?p> 白弈點點頭,算起來,幾十年前龍伯確實還沒有遭遇大難。
“早就想問了,這里不會被淹嗎?”
“這就是我在這里的意義。”
“可是當初為什么要建在這里?”
老板娘笑了笑,“因為幾百年前,這里離海很遠。我想再過幾十年,這座客棧就會沉入海底?!?p> “到時候你就不用守在這里了?”
老板娘搖搖頭,“我大概會一同入海,還是那句話,我就在這里,哪里也不去?!?p> 白弈說:“這就是你的執(zhí)念?”
老板娘點點頭又搖搖頭,“我在等下一個輪回,幾十年前來到這里的人,還會再回到這里,開啟下個輪回?!?p> “輪回?”
“這個輪回已經經過很多次,你是這次輪回的意外之喜,總之,我可以告訴你這件事,但你要幫我一個忙?!?p> “什么忙?”
“把重啟輪回的人帶到我面前,我后悔重啟了?!?p> “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是有那么個執(zhí)念也很深的人,幾十年里總到我這出賣自己的東西,從世界之主逐漸變成無名螻蟻,一次次想要時間倒流?!?p> “你是說,時間可以倒流?”
“對,你把他帶過來,我可以讓時間倒流,這樣你就可以回到那一天,你也不用找什么龍伯了?!?p> “我憑什么相信你?”
“你們都在啊,魚我燉上了,一會兒讓你們嘗嘗我的手藝。”冬青闖進來,見兩個人都不說話,又問:“怎么了?”
老板娘對白弈說:“希望你記清我說過的話,不要只當做做了一場夢?!?p> 然后老板娘施法割開了自己的左手,鮮血沒有滴到地面,反而匯集到空中,聚成一個小球。
白弈和冬青都有些傻眼,看著血球越來越大,最后變成夜明珠那么大。
白弈突然感覺眼前是刺眼的鮮紅,用手遮擋住,再睜開眼,不由得喘著粗氣。
冬青在前面喊:“阿奕,愣著干什么,酒館快到了?!?p> 白弈看著陰沉的天色,眼前燈火通明的酒館,仿佛真的只是做了一場夢。
她和冬青走進酒館,果然陳設和魅影一如昨日。
樓梯下面的桌子上蓋了一層沙,一絲一毫都沒有變,甚至角落里那個盯著她的人,還在目不轉睛盯著她。
老板娘從樓梯上走下來,對白弈說:“上來吧?!?p> 冬青感覺莫名其妙,“你們認識嗎?”
白弈點點頭,拉著冬青往上走,他們沒去住過的房間,因為此刻,那里還是臟兮兮的。
冬青也顧不得打聽其它,魂魄早就被老板娘的美麗勾走了,只顧著一步一步跟著走。
“進來吧?!崩习迥锿崎_自己的房門,招呼白弈進來,又阻攔了冬青的腳步,讓他在外面稍等。
“他是和我一起的。”
“知道的人多了反而會變成阻力?!?p> “你真的是海魅嗎?我不信海魅會有這么大的能力?!?p> “我只不過機緣巧合下學過秘術,如果我能自由掌控輪回,也不會請你幫忙了?!?p> “要我?guī)褪裁矗俊卑邹氖挚释氐綆资昵?,甚至可以說迫不及待。
“找到開啟輪回的人,讓他重啟?!?p> “他是誰?”
“你要知道,他因為重啟幾乎失去了一切,至高無上的權力,幾乎所有天賦,甚至許多方面感受的能力,再重啟,他會灰飛煙滅,所以他不會愿意,你要想辦法把他帶過來,至少也要把他的血帶過來?!?p> 白弈有些動搖,事情已經不是單純重啟那么簡單了。
但她咬了咬牙,還是問了出來,“為什么要重啟呢?”
老板娘從箱子里輕輕抱出那顆頭骨,“我要他活過來,你要你的腿去實現(xiàn)你的宏圖偉業(yè),這不是需要考慮別的事情的時候?!?p> “他是誰?”
“涂嶺部族大亂后,流落人界的首領繼承人?!?p> 從第一個字開始,白弈就像是陷入地獄,眼淚不爭氣地向外涌。
大亂之后,流落的繼承人,和她離散的她的弟弟,在幾十年的時間里,不斷出賣自己,度過無數輪回。
白弈幾乎將牙咬碎,拳頭攥得格外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