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列火車只有兩節(jié)一等車,往后分別是二等車和三等車。
原本他們是要挨個車廂搜查的,但因為馮敏提供了重要的線索,可以省了不少事。
最后池田容介決定由他和張順先先帶馮敏回餐車,其他人繼續(xù)搜查其余車廂。
去餐車的路上,馮敏又套起話來,原來這個池田容介是21聯(lián)軍指揮官小野敏夫的外甥。
并且先前聽他們說要去金陵拜訪的人,正是她的父親,馮煥章。
池田容介請她去餐車的真正目的是想要她幫忙說服馮煥章加入治安軍,畢竟胡鴻志這個說客死了,他們急需一位新的引薦。
同時,馮敏也暗暗慶幸剛才說是去探親,讓他們誤以為自己只是馮家的親戚。
若讓日本人知道她是馮煥章的長女,說不準要綁了她做人質(zhì),威脅馮煥章就范。
三人一路到了餐車外。
還沒進門,就見迎面有三具尸體被抬了出來。
馮敏的心立刻沉了下來。
她微微垂眸,掩飾眼中的情緒,怯聲問:“這……這是怎么了……”
以為馮敏是被嚇到,池田容介立刻安慰道:“馮小姐,不用怕……”
將餐車里發(fā)生的事簡單同馮敏說了一遍,池田容介譏諷道:“蠢豬!”
也不知他是罵那對無辜受累的男女,還是沒躲過暗殺的胡鴻志,抑或是追查不到兇手的治安軍,總歸不會是罵他自己。
張順也不明所以的跟著罵了幾句,那憤填膺的模樣好像真跟誰有深仇大恨一樣。
干笑兩聲,馮敏握緊拳頭,抿了抿嘴唇。
這一瞬她突然明白,其實國破家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像張順那樣失了一身傲骨與尊嚴,丟了反抗的勇氣和斗爭到底的精神,甘愿淪為奴仆,一輩子抬不起頭,直不起腰。
沒在多問,馮敏跟在兩人身后,進了餐車。
餐車內(nèi)氣氛壓抑。
此時的陳瞻正被幾名日本人用槍指著,臉上笑意不減。
自打干這一行,陳瞻便有了不得善終的覺悟,他不怕死,只是心中仍有不甘。
他早認出射殺胡鴻志的槍正是他昨晚被“搶”的那支。
自己這邊明明已經(jīng)有了周密的計劃,被那小野貓捷足先登不說,還要被抓住當成兇手處決。
人若真是他殺的也就罷了,可他明明是冤枉的?。?p> 想是他與那小野貓八字不合,只要有她的地方,就活該自己倒霉!
也不知道他要是真被她害死了,那小丫頭會不會有一絲愧疚……
再說剛進門的馮敏。
認出陳瞻后難免一陣頭疼,真道是冤家路窄。
不過也虧得她回來了,否則這家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今天救他一命,就當是扯平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家伙細看之下,倒是有幾分風(fēng)流倜儻的味道。
陳瞻背對著門這邊,并沒注意到她進來,反倒是他身側(cè)那個氣質(zhì)文雅的男人微微側(cè)目。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馮敏看清他容貌時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xiàn)這句詞。
這人給人的感覺儒雅嫻靜,劍眉下黑色眼睦像灘濃得化不開的墨。
與陳瞻站在一起就像太極的兩個顏色,一個放蕩不羈,一個沉穩(wěn)內(nèi)斂。
果然是極品……
馮敏不由暗自感慨嘆息。
收回視線,馮敏垂首跟在池田容介身后。
只聽陳瞻正無奈的說:“還要我說多少遍呀,槍是用來防身的,兇手都逃了,你們不趕快去追,總針對我們這些無辜的人做什么!”
另外一個戴著眼鏡的男人也附和說:“你們不是都找到槍了么,而他倆的槍都還在,不是最好的證據(jù)么……”
這時馮敏才注意到,除了陳瞻和那個氣質(zhì)文雅的男人外,還令有一男一女。
女的頭發(fā)燙著卷,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男的戴著眼鏡,文質(zhì)彬彬。
說起來,這兩人樣貌都還不錯,但有了對比,就沒什么存在感了。
小野敏夫沉思著,似乎是在考慮什么問題,最后沉著臉吩咐,“拖出去槍斃……”
大有寧可錯殺,也絕不放過的意思。
最先慌了神的是那個頭發(fā)燙著卷兒的女人,只見她臉色蒼白,急著喊道:“我真是周嘯天的女兒,不信你們?nèi)ブ苁仙绦写蚵牎覀兗铱蓻]少替你們?nèi)毡救速u貨……”
其余三人也都紛紛變了臉色,大有要強行突圍的架勢,氣氛立刻劍拔弩張。
小野敏夫皺著眉頭,催促說:“動作快點!”
那些士兵立刻拉上槍栓,眼看就要扣動扳機,情急之下馮敏忙出聲阻攔,“等等!”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到她這邊,神情各異。
池田容介快走幾步,到小野敏夫跟前低聲交談幾句。
小野敏夫再看向馮敏的視線多了幾分意味深長。
“馮小姐,這位是我的舅舅……”池田容介熱情的介紹。
小野敏夫面帶微笑,到馮敏跟前微微頷首,“馮小姐,你好,我是……小野敏夫……”
見馮敏稍稍點頭回禮,小野敏夫又用他那不怎么順暢的中文問道:“聽說……馮小姐……見到……兇手了?”
馮敏強壓著想要給他也來一槍的沖動,還沒來得及回答,張順就搶了話頭過去。
“太君,馮小姐確實看到了……”
接著,張順聲情并茂的將馮敏見到殺手的經(jīng)過敘述一遍。
那細致程度,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親眼所見呢!
張順點頭哈腰的說完,只等著小野敏夫的夸贊,卻不想是兩個大嘴巴子。
“混蛋!我在同馮小姐說話!”
接著,他又轉(zhuǎn)臉和馮敏道歉。
倒是張順雖然挨了巴掌,卻還是要陪著笑臉,不敢露出半點不滿的表情。
心中嗤笑著,馮敏故作驚慌的假意替張順求情,暗下卻罵他活該。
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去給日本人當狗,怪誰呢!
而張順只當馮敏是真心幫他說話,自然是滿心感激。
小野敏夫又斥責(zé)幾句才算放過他,看向馮敏的眼神卻更加深邃。
眼見沒戲看了,馮敏才怯生生的開口:“如張先生所說,我確實是看到兇手了……”
“那如果馮小姐再看到那人,是否能辨認出來呢?”小野敏夫笑容和藹。
他這般態(tài)度倒是讓馮敏心里有了底。
看來馮煥章的支持對他們來說至關(guān)重要。
這樣想著,馮敏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