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皮爺帶路,馮若蘭恐怕找不到青牛鎮(zhèn)的客棧。這家月來店下處開得極為偏僻,大門外兩列石龕里的燈燭照亮了進(jìn)門的路。大門洞開著,里面也被燈燭照得十分亮堂。
馮若蘭和皮爺進(jìn)了門,里面是一個很寬敞的廳堂,柜臺前一個穿皂衫的女郎正在打盹。皮爺用手敲了敲桌子,女郎立時驚醒了。
待看清來人后,女郎換上一副嬌媚的姿態(tài),嬌聲說道:“喲,皮爺,您怎么才來???奴家等你等的都快睡著了呢!”
青樓!女支院!馮若蘭突然醒悟過來,轉(zhuǎn)身怒目圓睜,手扣上匕首,戒備地看向皮爺。
“別……別誤會,我……我對你沒有惡意?!逼斉e起雙手,說,“青牛鎮(zhèn)的客棧跟這家店離得不遠(yuǎn),客棧的老板是個老頭,這會兒已經(jīng)睡得死死的了。不過,他的女兒住在這里,她有鑰匙可以帶我們從腳店的后門進(jìn)去。真的,我沒撒謊。”
女郎這才注意到皮爺后面的馮若蘭,嬌柔地拉起皮爺?shù)母觳矒u晃著說:“喲,皮爺,您帶來的女孩兒什么來路???您怎么對她那么客氣?您是不是不喜歡奴家了?您是嫌奴家伺候得你不舒坦嗎?”
看著女郎向他眨巴著委屈又魅惑的眼睛,皮爺?shù)暮斫Y(jié)深深地吞咽了一下,說出來的話都變得語無倫次:“那……那個……”
“咳咳!”馮若蘭咳嗽了一下。
皮爺立刻清醒了過來,說:“別胡說!這位是大戶人家來的小姐,到這里找客棧的。你快去叫紅姑下來,給我們開一下客棧的后門?!?p> 女郎上下打量了一下馮若蘭,然后去上樓了。不一會兒,另一個身著黑色皂衫,面上撲著厚厚一層白粉,唇色鮮紅的女子,從樓上扭著腰下來了。
馮若蘭看到這種容色的妓女,心里犯惡心。
“皮帽子,聽說你帶了位女公子來住店,你這是攀上哪家的高枝了?”那女子妖嬈地走到樓梯口停下,眼光落在馮若蘭身上。
皮帽子嘿嘿笑著迎上去說:“紅姑,她是來找客棧的。”
紅姑沒有搭理皮爺,她的眼睛沒有從馮若蘭身上離開。皮爺突然變了臉色,怒道:“讓你帶我們進(jìn)客棧你沒聽到嗎?還不快點兒!”
紅姑驚得抖了一下,白了皮爺一眼,說:“那就走吧?!?p> 紅姑拿了個氣死風(fēng)燈走在前面,穿過月來店下處的弄堂和一條街道,把馮若蘭和皮帽子領(lǐng)進(jìn)了一個小門前面。
紅姑把燈遞給皮帽子,然后在身上摸索出一把鑰匙。
“你把燈拿過來點兒!”紅姑嗔怪地對皮帽子說。
開了門后,馮若蘭從房屋的數(shù)量和建筑上判斷出來這的確是一家客棧。紅衣女子帶著他們從走廊里穿過,在一間上鎖的房間前停了下來。
打開房門后,紅姑進(jìn)去點亮了屋里桌子上的油燈。屋里陳設(shè)很簡樸,炕上鋪著褥子,炕頭有一床被子,整體還算整潔。
“姑娘,你看這個房間怎么樣?還滿意吧?”紅姑問。
馮若蘭點了點頭。
“那你休息吧,我去給你打點兒水來?!奔t姑轉(zhuǎn)身出去時,拉走了站在房間里發(fā)愣的皮帽子,“你還留在這里干什么?你過來給我好好交代一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一大早,皮帽子帶著馮若蘭來到鏢局。鏢局門口有兩個石獅子特別威武,大門招牌上寫著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威武鏢局。里面的院子里擺放著刀槍劍戟等兵器,許多人已經(jīng)在忙碌地裝車干活了,一個蓄著山羊胡的男子在指揮著這些人。
馮若蘭問皮帽子說:“你不是說時間還早嗎?人家鏢局早就開門了!”
皮帽子搔著后腦勺不好意思地笑了,說:“許是他們今天起早了。”
馮若蘭剜了他一眼,生氣地說:“還不快去問問!”
皮帽子嘿嘿陪著笑點頭。皮帽子邊走邊張望,走到山羊胡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說:“喂,老哥,請問黃老板在嗎?”
“在里面?!鄙窖蚝χ?,不耐煩地朝里面努努嘴。
“哦,謝謝啊?!逼っ弊狱c頭哈腰地謝過山羊胡,然后招呼馮若蘭向里面走去。
馮若蘭剛走到里面大廳臺階下就愣住了。
“若蘭!”“三伯!”馮佳聲和馮若蘭同時叫出了聲。幾個馮家子弟也從馮佳聲身后出來,大家看到馮若蘭,紛紛驚喜地叫她。
一旁的皮帽子看到馮佳聲時驚呆了,聽到女孩兒跟馮佳聲是一家人時更震驚了。原來這女孩兒是威武鏢局首席大鏢師馮佳聲的侄女,威武鏢局的鏢師馮佳聲還有靈隱寺的背景。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都是依蘭縣杏花村馮家的人,怪不得他們都如此優(yōu)秀!
依蘭縣龍門關(guān)戰(zhàn)亂,隱居在杏花村的馮佳聲的四弟制造出了炸藥手雷這種威力無比的大殺器,既幫官軍守住了龍門關(guān),還用杏花村老弱婦孺的力量打敗了三百騎兵。這神話一樣的事跡讓杏花村馮家一戰(zhàn)成名。
馮家人才濟(jì)濟(jì),現(xiàn)在又得了管家青眼,馮家背后又有山門扶持……馮家雖然現(xiàn)在家不大業(yè)不大,可馮家的前途卻是一片光明,馮家將很快晉身為豪門大族行列。
他要不要抓住這個機會投獻(xiàn)于馮家,改邪歸正,改變自己的人生軌跡呢?皮帽子飛快地轉(zhuǎn)動著他那不太靈光的腦子。終于,他下定了決心。
“噗通!”皮帽子突然跪了下來,嚇了眾人一跳。
馮佳聲早就注意到若蘭旁邊的皮帽子了,他本來還打算在路上問問侄女為什么會跟這種人在一起呢。他很清楚青牛鎮(zhèn)的皮帽子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對這種宵小之輩他半只眼都看不上,可他也知道皮帽子這種人不好惹。對侄女為何會跟這樣的人在一起,馮佳聲心里是疑惑的。
可皮帽子這么突然一跪,馮佳聲就更蹊蹺了。皮帽子再怎么不堪,也不會平白無故地向他下跪。馮佳聲厲聲問:“皮帽子,你這是什么意思?”
皮帽子磕了個頭說:“我……小……小的想投身于馮家,請主子們接納!”
“啊……”馮佳聲驚得下巴快要掉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