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傾世紅妝
到了小鎮(zhèn)已是接近晌午，孤月左下了馬車，掀開簾子發(fā)現(xiàn)鐘離姒錦裹著被瑟瑟發(fā)抖，身上還穿著那件濕衣服。當(dāng)下來了火氣:“不是讓你把濕衣服換了嗎？”
“可是，我沒有衣服??！”鐘離姒錦牙齒打著顫。孤月左這才意識到自己從上一個城池離開時又沒有給鐘離姒錦收拾衣物。爬上馬車，連被子帶人一下子抱了起來，往一家客棧走去。進(jìn)了客棧立馬找來客棧老板娘讓她給鐘離姒錦換一身干爽的衣物。自己出了客棧找了大夫過來給鐘離姒錦診治。
“她如何了？”孤月左焦急的問道。
“公子放心，這位姑娘沒有什么大礙，就是受了些風(fēng)寒，現(xiàn)下有些發(fā)燒，老朽開一劑退燒藥，今晚燒就能退了。之后按老朽開的藥方抓藥即可?！贝蠓蜻吺帐八幭溥呎f道。
“多謝大夫！”送走了大夫，孤月左親自抓了藥，拿去客棧廚房煎制。親自熬好了藥端來小心的喂著鐘離姒錦。一會兒探探額頭，換個毛巾，一直折騰到了萬家燈火起，鐘離姒錦的燒總算是退了?？蜅ＥP房里，鐘離姒錦躺在床上，許是高燒剛退的緣故，兩頰微紅。見此孤月左滿臉憂心，看鐘離姒錦幾縷汗?jié)竦陌l(fā)絲貼在臉上，便伸手去將這幾縷發(fā)絲撩至耳后，只是手觸碰到耳后的皮膚時，手感有些不對，似乎皮膚有些皺了起來，眼中閃現(xiàn)幾分疑惑，湊近了幾分，發(fā)現(xiàn)耳后的肌膚竟然皺了起來，用手捻了捻，竟越撕越大，眼中的驚訝無法掩飾。直至最后居然撕下來一張完整的人皮面具！孤月左坐在床邊手中拿著那張人皮面具細(xì)細(xì)打量，這面具做的極為精致，觸感與真實(shí)皮膚別無二致，長及脖頸，若不是今日鐘離姒錦掉進(jìn)了湖里泡了一會，又高燒出了虛汗，有些起皺，怕是孤月左永遠(yuǎn)都不會發(fā)現(xiàn)。此時孤月左一手拿著那張人皮面具，一手慢慢撫上了床上那個人兒的臉，既驚訝又難以置信！面具下的那張臉膚如凝脂，雪白中透著粉紅，似乎能擰出水來，柳眉如煙，一雙朱唇，語笑嫣然。好一張絕色傾城的臉，真真是一副好顏色，也只有這般容顏才配的上那一雙剪水星眸。只是此時雙唇微抿，秀眸緊闔，眉頭微蹙，睡的不是很安穩(wěn)。孤月左的手緩緩下移，按上了鐘離姒錦的脖頸，仿佛輕輕一用力就能將那纖細(xì)的脖子給按斷，“姒錦，你最好能給出一個讓我信服的理由！”孤月左眼神逐漸幽深。
許是脖子被按住，鐘離姒錦有些難受，眉頭皺的更緊，動了動想擺脫脖頸間的束縛。見此孤月左漸漸松了手中的力道，起身給鐘離姒錦掖了掖被子，轉(zhuǎn)身離開了房間。
一聲雞鳴天下白，昏暗的房間逐漸亮了起來。鐘離姒錦動了動，睜開了眼睛。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坐了起來發(fā)現(xiàn)孤月左正坐在不遠(yuǎn)處的桌子邊。見她醒了便一直盯著她的臉，鐘離姒錦被盯的有些不自在，遂坐了起來，由于風(fēng)寒渾身無力，便也沒有下床，靠在了床邊?！肮?，您怎么了？”
“你沒有什么想和我說的嗎？”孤月左平靜的開口。鐘離姒錦一臉懵然，“公子，我剛醒，確實(shí)沒有什么想和您說的?！?p> “是嗎？”孤月左語氣淡淡，但是讓人聽之心中不安。站起身緩緩的走到了床前，坐在床沿上。
“公子，您今日到底怎么了，干嘛一直盯著我看？難道被我迷住了？”鐘離姒錦開了個玩笑，朝著孤月左眨了一下左眼，神情嫵媚。見此孤月左又靠近了些，鐘離姒錦明顯能夠感覺到孤月左呼出的熱氣噴灑在臉上?！澳憧芍?，頂著這張臉露出這樣的神情，是多少男人都無法克制的！”
鐘離姒錦心中咯噔一聲，側(cè)過頭去，“公子，您在說什么？”
孤月左微微一笑，直起了身子遞給鐘離姒錦一杯水。“多謝公子，不過我不渴?！辩婋x姒錦沒有接那杯水。
“不是給你喝的，是給你當(dāng)鏡子用的?！惫略伦笳Z氣幽幽。鐘離姒錦感覺大事不妙，只一抬手便知自己的人皮面具已經(jīng)被揭下來了。斂了笑意，抬頭直視著孤月左，“為何不殺了我？依著你的性子知道我易容不是應(yīng)該當(dāng)場斃了我嗎？”
“你倒是了解我。不過，我給你機(jī)會解釋?！惫略伦髮︾婋x姒錦現(xiàn)在的這份淡然的氣度倒是有些欣賞，原來她也不止是只會嘻嘻哈哈的。
鐘離姒錦看著坐在床邊的孤月左，收了平日的嬉皮笑臉，認(rèn)真的開口問道:“那我的說辭，公子會相信嗎？”
孤月左沉默半晌，垂在身側(cè)的緊緊握住，又松開了，“你也可以選擇不說?！?p> 聽此鐘離姒錦緩緩開口道:“我進(jìn)王府的身世背景確實(shí)是假的！我只是一個游走于江湖的不知名的一個小俠客，偏生性子貪玩。人人都說攝政王府是個該敬而遠(yuǎn)之的地方，而越危險越刺激的事情就越吸引我，我倒是要瞧瞧這攝政王府到底是個怎樣的地方！即便是龍?zhí)痘⒀?，我也闖上一闖！帶張面具也是為了方便行事，你該知道我這張臉太招蜂引蝶了?！边@番話說的不全真也不全假，到確實(shí)符合她的性子。鐘離姒錦說這番話時沒有避開孤月左的眼睛，說的坦蕩。
“確實(shí)是個合情又合理的理由！”孤月左的語氣讓人聽不出喜怒。
“哎呀！公子，還好您沒殺了我，不然我該多冤枉??！”鐘離姒錦又恢復(fù)了平日的嬉笑。
“你說你只是一個不知名的小游俠又怎么有如此通天的本事將身世偽造的滴水不漏？”孤月左問道。
“在江湖上游蕩，總歸是會認(rèn)識幾個官場上的人的。戶部尚書的兒子趙青云是我哥們，我這身份就是他求他爹給我造的?！辩婋x姒錦張口就來。戶部掌管百姓戶籍，這要是想編造個身份易如反掌。孤月左似乎是接受了這個說辭，忽然又想起昨晚揭下來的面具，“那個面具是你制的？”
“我怎么可能制作出那般精致的面具！那個面具是我偶然遇到的一個古怪的老頭子做的，我無意間幫了他一個忙，那個面具算是給我的謝禮?！辩婋x姒錦繼續(xù)胡扯。
“這天下的能人異士還真的是不少?！惫略伦笏坪跣帕绥婋x姒錦的說辭。
“那是自然！公子我跟你說，這江湖上的奇聞異事啊它……”鐘離姒錦說的開心，但是意識到現(xiàn)在好像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遂將未說的話給吞了進(jìn)去。
“你好好躺著，我去看看藥煎好了沒?！闭f完孤月左便轉(zhuǎn)身往外走?？粗略伦箅x開了房間，鐘離姒錦斂去了臉上的表情，掀開被子下了床，走到了梳妝臺前，緩緩坐下?？粗R中那張絕美的臉，有些恍然，笑了笑，“太久沒有看到這張臉，都有些陌生了！”拿起梳子開始梳理自己的長發(fā)，“也不知道孤月左當(dāng)時是何等驚訝的表情?！辩婋x姒錦秀美緊鎖，這一路走來，她的破綻不少，不過虛則實(shí)之，過于完美反而惹人起疑。但是她也不會自負(fù)到認(rèn)為孤月左全然信了她。這些都在她的計劃內(nèi)，只是易容被識破卻不在她的計劃之中，孤月左居然沒有殺了她，這倒是讓她看不透了。
等鐘離姒錦梳理完畢，孤月左端來了藥汁，鐘離姒錦一看到那烏黑的藥汁，整個人都不好了，“公子，這藥就不喝了吧！”
孤月左，扯開嘴角微微一笑，“你是自己喝，還是讓我來喂你呢？”
“公子，你這是在報之前的仇吧！這藥里沒少加黃連吧！”鐘離姒錦聞了聞，黃連的苦味撲面而來。
“這是罰你瞞了我這般久！”孤月左端著藥碗看著鐘離姒錦愁眉苦臉的樣子心情大好。
“公子，我是個病人！您不能這樣！”鐘離姒錦還抱有希望。
“正是因?yàn)槟闶遣∪?，所以才需要喝藥！”看著遞到面前的藥碗，鐘離姒錦捏住了鼻子，一臉的視死如歸，端起藥碗一飲而盡。
“孤月左?。∧愕降追帕硕嗌冱S連?。?！”鐘離姒錦被苦臉色發(fā)綠，一聲咆哮響徹整個客棧。
“給?！惫略伦筚N心的送上了一盒果脯。鐘離姒錦像是見到了救星，忙塞了好幾塊果脯，還是覺得口中的苦味無法散去。見此，孤月左沒忍住笑出了聲。
“笑！你還笑！”順手拿起手邊的藥碗朝著孤月左砸去。躲開了鐘離姒錦砸過來的藥碗，將昨晚揭下來的人皮面具放在了桌子上，“繼續(xù)帶著吧！”
“怎么？公子這是喜歡上了這張假臉？”不知為何，鐘離姒錦心中有些不自在。
“王府中人可不認(rèn)識你現(xiàn)在這張臉！你說的也沒錯，你這張臉太招蜂引蝶，我可不想回去的途中多出些事端來！”孤月左滿臉嫌棄的說道。
“既然如此，那謹(jǐn)遵公子之令！”說的認(rèn)真可這態(tài)度卻是一點(diǎn)都不認(rèn)真，孤月左冷哼一聲離開了鐘離姒錦的房間。
所謂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鐘離姒錦真的是體會到了，還未等鐘離姒錦完全好清，孤月左便收拾了東西再次出發(fā)了，這次回去的路上確實(shí)耽擱了不少時日。躺在馬車中，鐘離姒錦默默感嘆著醫(yī)者不自醫(yī)。
車簾被掀開，孤月左說道:“下來，吃點(diǎn)東西?！?p> “不想吃，干巴巴的干糧吃不下去?！辩婋x姒錦翻了個身有氣無力的說道。對于這樣沒有活力的鐘離姒錦，孤月左倒是十分不習(xí)慣。
“你的風(fēng)寒還未好清，不吃東西怎么行？下來！”孤月左半命令的說道。
“你還知道我未好清，客棧住著多舒服，現(xiàn)在想吃口熱乎的都沒有，哎！想想你受傷時我是那么細(xì)心認(rèn)真的照顧你，現(xiàn)在換成我生病了，你就是這么待我的！我真是命苦?。】瓤瓤?！”說罷還咳了幾聲，這模樣好不可憐。見此孤月左也軟了語氣，問道:“那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雞！烤雞！”鐘離姒錦來了精神，坐了起來一臉期待的看向孤月左。
“這大冬天的，我去哪給你找野雞？換一個?！惫略伦笳f道。
“哎~”一聽沒有雞，鐘離姒錦嘆著氣又躺了回去，接著說道:“那魚總該有了吧?！?p> “等著?！闭f完放下了簾子，聽著孤月左的腳步遠(yuǎn)去，鐘離姒錦立馬彈了起來，“真去給我抓魚了？”掀起車簾的一角朝外看去，沒看到孤月左的身影。遂下了馬車，環(huán)視了一圈，發(fā)現(xiàn)孤月左正站在不遠(yuǎn)處的小河邊，河面結(jié)了一層薄冰，只見孤月左掌心凝聚內(nèi)力朝著湖面揮出一掌，只見河面水花四溢。待河面重新回歸平靜后，幾條被內(nèi)力震死的魚飄出了水面。孤月左利索的將兩條魚給處理干凈，架起火堆考了起來。鐘離姒錦默默感嘆一句:“這內(nèi)力果然強(qiáng)！”慢慢的走了過去，“你一個王府公子，做起這些雜事來居然這般順手?！?p> “我并非一出生就是王府公子，這些都是必備的生活技能?！惫略伦蟠鸬妮p松。
“這樣嗎？”鐘離姒錦在火堆旁坐了下來，聞到香味后問道:“好香??！好了嗎？”
“再等一會?！惫略伦蟠鸬?。
“今晚又要在外露宿了嗎？”看了看即將落下的日頭，鐘離姒錦說道。
“明日可進(jìn)城?！惫略伦蟠鸬?。
“好吧~”鐘離姒錦興致缺缺?？粗婋x姒錦心情不好，孤月左突然說道:“我給你講個笑話吧！”
“公子，您還會講笑話？”鐘離姒錦這倒是來了興趣。孤月左說完這句話就后悔了，但是話已經(jīng)說出去了，也收不回來了，說道:“不想聽就算了?！?p> “想聽！怎么不想聽！”鐘離姒錦趕忙說道。聽此孤月左想了一會兒后緩緩開口道:“有一個小伙子走在路上，遇到一只惡狗。然后那個小伙子拔腿就跑，這時身后有人喊了一句‘蹲下！’然后小伙子立馬蹲下。果然狗沒有追上來，這時他回頭一看，狗也蹲在了不遠(yuǎn)處。這時狗的主人走了過來對著他說，‘小伙子，你走吧，沒事，我剛剛不是在叫你！’”
“沒了？！”鐘離姒錦聽完一臉茫然。
“嗯！”孤月左一臉認(rèn)真，“不好笑嗎？”看到孤月左這個樣子鐘離姒錦莫名覺得有些可愛，反問了一句:“公子，您覺得好笑嗎？”
“不好笑！”孤月左非常認(rèn)真的答了一句。鐘離姒錦受不了了，怕折了孤月左的面子，將頭埋在了手臂里，忍著笑意，發(fā)出“撲哧！”的聲音，雙肩不停的抖動。
“你覺得不好笑，你笑什么？”孤月左冷冷的問道。
“誰笑了！我只是喘氣喘的有點(diǎn)快罷了！”鐘離姒錦抬起頭反駁道?？粗婋x姒錦笑意滿面的臉，孤月左頓覺好笑:“誰家喘氣嘴咧那么大的！給！”將烤好的魚遞給了鐘離姒錦。
“謝公子！”咬了一口，說道:“公子，你應(yīng)該多笑笑的！”
“吃魚還堵不住你的嘴嗎？”孤月左也咬了一口魚。
“公子，你這手藝真是好！”
“嗯！”孤月左沒有答話，哼了一聲，其中傲然之意不言而喻。
路漫漫，夕陽西下，映紅滿天，堆滿著晚霞的天空，也漸漸平淡下來，沒了色彩。殘雪的山路，反射出一層銀輝。太陽把它最后的光輝照射在林子里的一棵棵樹枝上。匆匆世俗，千姿百態(tài)，萬千竟風(fēng)流。誰能笑到最后，誰能登上成功的舞臺，誰又能被眾星捧月般圍繞。人生是殘陽余風(fēng)的黃昏，明天又是曙光的黎明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