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失算
“但我還是不甘心啊?！崩险崎T伸出粗糙的右手，輕輕地擦掉了楊長寧臉頰上的淚痕，幽幽說道，蒼老的聲音中帶著濃烈的不舍的感慨。
“咱們宗門的情況你也知道，本身實力并不算強大，這些年來耗盡了宗門的力量，我也才堪堪突破了筑基中期，原本你還有兩位師叔是煉氣大圓滿，若是不出意外，等到那一處火屬性靈脈為我們月林宗所用，說不得也可以借助靈脈之力突破煉氣境，到時候咱們一門三筑基，總算是能站穩(wěn)腳跟。”
說道這里，老掌門的聲音有些哽咽，顯然是想起了兩年前的往事。
“可惜……可惜啊，最后竟被賊子所害，真是老天爺要亡我月林宗?！?p> 楊長寧慢慢扭過頭來，他的臉上還帶著一絲淚痕，卻沒來得及擦去，終究是沒有忍住心頭的疑惑，開口問道：“師傅，當年那件事莫非真是翠羽堂所為？”
這翠羽堂乃是與月林宗相鄰的一個宗門，掌門和月林宗的孔為一樣，都是筑基中期，但關(guān)鍵翠羽堂除去掌門外，還有一位筑基初期的修士，所以實力上來說，要比月林宗強上一些。
再加上在這幾百年里，月林宗和翠羽堂兩個宗門雖然沒有什么生死仇怨，但彼此之間摩擦不斷，關(guān)系并不算好。
而楊長寧懷疑兩年前偷襲老掌門孔為的三個筑基修士乃是翠羽堂的人，還有一個依據(jù)，那便是火屬性靈脈雖然毗鄰月林宗，但剛好橫亙在兩個宗門之間，距離翠羽堂也不算遠。
如此說來，若是月林宗無法占據(jù)這火屬性靈脈，那么翠羽堂就是最大的獲益者。
這一切都足以說明翠羽堂的嫌疑是最大的，所以楊長寧才有此一問。
老掌門沒有立即回答，額頭上的皺紋擠成了一個川字，沉吟半晌后方才對著楊長寧開口：“目前來說，他們的嫌疑最大，但事不可盡信，尤其是在沒有證據(jù)的時候，當初襲擊我的那三個筑基修士，全部都是筑基初期而已，而翠羽堂也只有一個筑基初期的修士，另外二人我卻不知道跟腳。
何況，當時我也跟他們斗上了一場，卻沒有看到他們使用任何翠羽堂的功法，這一點是最奇怪的。
不過，自從我們撤出火屬性靈脈所在之地，翠羽堂的私下里的小動作從來沒有消停過，就算不是他們搗的鬼，也絕對脫不了干系。”
“可惜，我卻是有心殺賊無力回天矣?！?p> 楊長寧感受到自家?guī)煾登榫w又有一些低落，連忙握住老掌門的雙手：“師傅你放心，不論今后發(fā)生什么事情，我都不會離月林宗而去，這里就是我的家?！?p> “哈哈哈，好…，咳咳，好啊，有你這句話我就知足了，我就知道自己沒有看錯人?！?p> “長寧，師傅讓你進來，還有一件事情需要交給你去做?！崩险崎T笑著笑著，面容忽然變得嚴肅起來，渾濁的眼睛里面仿佛爆發(fā)出精光一般，死死的盯著楊長寧。
后者腦海里轟然一震，下意識的抬起屁股站了起來，卻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還握著老掌門蒼老的雙手，他想放開的時候老掌門一下子反握住了他的雙手。
楊長寧被搞蒙了，不明白自家?guī)煾岛J里面賣的什么藥，過了片刻發(fā)現(xiàn)老掌門沒有絲毫松手的跡象，他也不再嘗試掙脫，干脆直接跪在了老掌門的面前。
“師傅，長寧無能，修煉這么久也不過才煉氣五層，但自小到大，師傅您待我如親子一般，月林宗內(nèi)的各位長輩和師兄，也從來沒有與長寧為難，宗門若有需要，長寧萬死不辭?！?p> 老掌門聽到這番話，嚴肅的面容終于散去，露出了笑容，拍了拍楊長寧的手背。
“你覺得你三師叔何如？”
楊長寧有些詫異的抬起了頭，不明白自家?guī)煾祮栕约哼@番話的意思，思索片刻后方才回答道：“三師叔執(zhí)法森嚴，鐵面無私，門內(nèi)弟子莫不服從?！?p> “錯！對上懷懼，對下露威，你們覺得他執(zhí)法森嚴，不過是因為也只有這樣，他才能在宗門內(nèi)找尋一絲存在感，雖然對宗門也算忠心耿耿，可不堪大用，難以稱之為大材?！?p> 說話間，老掌門揮手布下一道法陣，隔絕了聲音的傳出，顯然是不想讓林如森聽到這番話。
“……”
楊長寧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也愈加搞不清楚自己師傅的用意。
“你覺得孔城何如？”
“大師兄修為最強，性格也最為堅韌，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同輩師兄弟無不敬佩。”
老掌門看了他一眼，笑罵道，“你呀你，凈撿些好聽的來說，生怕得罪別人?！?p> 楊長寧尷尬的嘿嘿一笑。
“你說的沒錯，但也沒說完，孔城是你們這一代最有天賦的弟子，他的性格的確也是最為堅韌，但也正因為他這性格直來直去，不經(jīng)意間就會得罪很多人，而且從小到大間他在修煉上也沒吃過什么苦頭，性格難免會孤傲一些，若是在大宗門還好，但咱們月林宗小門小派，這種性格卻是難以挑起大梁?！?p> 楊長寧想起了大師兄孔城那兩個黑黝黝的鼻孔，深以為然，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大師兄的性子，的確是孤僻了……一點呢。
“所以，若是我這把老身子骨被埋進土里，你覺得還有誰能勝任咱們月林宗掌門之位？”
楊長寧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師傅問自己的這些問題，竟是想要給宗門找好退路，怪不得讓他談一談三師叔和大師兄。
按理說若是師傅去世，這二人也的確是最有可能成為掌門的人選，但是如今卻都被他給否定掉了。
一時之間，楊長寧也不知道該怎么說。
上一輩，除去掌門以外，同輩之中就只剩下了三師叔林如森，可惜修為差了些，一把年紀了還只是煉氣八層，沒什么奇遇基本上不可能步入筑基。
而聽老掌門的意思，顯然也不看好大師兄孔城。
那么還剩下誰？
整個月林宗的修士也不過才十余人，同輩之中最出色的只有大師兄，除去大師兄之外，難道是二師兄？
楊長寧下意識的搖了搖頭，二師兄性子跳脫，不服管教，之前見師父傷勢有所穩(wěn)定的情況下便想離開宗門，美其名曰下山歷練，但實際上就是眷戀紅塵，肯定也過不了師父那一關(guān)。
小師妹？那更不可能了，雖然他是師傅的親生女兒，但卻絕對不可能把掌門之位傳給她的。
除去掌門孔為座下的四個弟子，其余的弟子更是不可能了，一來修為太低，而來大多都是近幾年入的宗門，對月林宗的歸屬感也沒有那么強。
那么，還能有誰？
楊長寧確實是想不出一個合適的人選了。
“長寧愚鈍，確實不知，不過不管是誰成為月林宗的新掌門，我都會竭盡全力為宗門鞍前馬后的?！?p> 老掌門哈哈大笑，似乎知道楊長寧剛才在想些什么。
“你是不是忘記了一個人？”
還能有誰？楊長寧皺了皺眉頭，苦思冥想片刻，卻又搖搖頭。
“徒兒不知，還請師傅明示?！?p> 若不是有陣法遮蔽了聲音，恐怕老掌門的笑聲都要把房頂給掀翻。
“你莫不是把自己給漏掉了？”
“徒兒的確是從未想過自己，不過……嗯？”
楊長寧的話說到一半便忽然醒悟過來，腦海里仿若有一道閃電劈過，將他的腦袋震得嗡嗡直響。
再看面前自家?guī)煾邓菩Ψ切Φ难凵?，恍然之間，他好像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