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錦川沿著玉泉湖邊上走著,聽到背后的腳步聲越走越近,故意提高聲音對綠枝說:“我有些冷,你去馬車上取我的斗篷來?!?p> 綠枝會意,應(yīng)了一聲“是”,然后就從另一邊離開了。
錦川又放緩了腳步,卻左右不見身后那人上前。正心急時(shí),瞥見了湖中一尾游魚。
只見湖邊的可人兒,扶著欄桿伸手去撈那朱紅的魚兒,魚兒卻似與她嬉戲一般,游得更遠(yuǎn)了一些。
少女發(fā)出銀鈴一般的笑聲,更加來了勁頭,將手伸得更長了些。
“姑娘小心些。”身后那人果然上前來。
錦川回首去看,只見一張青面獠牙的面具,離她只有咫尺距離。
“??!”繞是再大膽的姑娘,也受不住這等驚嚇。
那人卻故意使壞,從她脊背上又推了一把。
“撲通”一聲,錦川掉進(jìn)了湖里,驚得游魚向四處散開,寒意卻聚攏過來。
“哈哈哈!”岸上那位面具男子笑出了聲,“姑娘是熱得不行了,要到湖里涼快涼快?你可真是個有趣的姑娘?!?p> 錦川還在湖水里翻騰,她與京城的世家小姐一樣,都是不會水的,此時(shí)不確定那面具男子是何身份,又不好直接暴露會武功的事實(shí),只好向那人求救:“公子仁善何不救小女子一命!”
“我不,我偏不!”面具男子笑得更猖狂了,故意逗她,“你若肯叫我一聲相公,我就救你上來!”
錦川心想,這瘋子九成是二皇子那個紈绔。
他見錦川不說話,又開口調(diào)笑:“你累不累?要不你叫聲情哥哥也成!”
錦川忍不住,剛想罵他,卻聽到遠(yuǎn)處有人怒喝:“司行霽,你在做什么?”
是司行承!
錦川眼珠一轉(zhuǎn),忽然泄力,向湖底沉去,只留下有氣無力的“救命”二字。
“越姑娘?”司行承跑了過來,只看見那雙眼睛消失在波瀾之中。
“快救人!”他大手一揮,示意身后跟著的侍從入水。
只是會水的人也不多,他們還正在磨蹭的時(shí)候,只聽到又是“撲通”一聲,然后水面上只剩下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司行承望著那一圈漣漪,眸中閃現(xiàn)出異色,“等等再下去?!?p> 幸好錦川還是習(xí)武之身,又生性沉穩(wěn),可她在水里待了許久了,也快要堅(jiān)持不住了。
迷迷糊糊往下墜落的時(shí)候,她不禁想起了自己這十幾年的流離與苦楚,計(jì)劃才開始實(shí)施,莫不是現(xiàn)在就要葬身與湖水之中?
驀然間,有人拉扯著她的胳膊,她迷迷糊糊的睜眼,是一張絕美的容顏,讓身為女子的她都有些自愧不如。
再后來,那人攬著她的纖腰,穿過清涼的湖水,似鯉魚躍龍門一般跳出水面,凌空到了岸邊。
周圍十分嘈雜,而她已不省人事。
待悠悠轉(zhuǎn)醒之際,已是次日正午。她已更換了一身干爽的中衣躺在床上,周圍是陌生的景象。
“這是哪里?”一開口,聲音沙啞得讓人心疼。
一旁侍候的綠枝連忙過來,“小姐您醒了?”
“這是哪兒?”錦川又問了一句。
綠枝慌忙回答:“這是琉月宮偏殿?!?p> “瑤妃的宮里?”
“是?!本G枝解釋道,“大皇子目睹二皇子戲弄你,將你推下欄桿,害你落水,因而陛下震怒,欲將二皇子杖責(zé)三十,被瑤妃攔了下來,然后瑤妃就把您挪到這琉月宮照看了。”
“哦?!卞\川伸手揉揉額頭,“老夫人她們呢?”
“太醫(yī)院的人倒也盡心,藥還溫?zé)?,小姐快喝了吧?!本G枝一邊服侍她喝藥,一邊說道,“老夫人她們見小姐無大礙,都先回去了?!?p> 錦川舔了一下濕潤的嘴唇,輕輕“嗯”了一聲。
“幸虧小姐身體底子好,緩一緩也就沒事了?!本G枝忍不住說,“那二皇子也真是個混不吝,居然這般作弄于您?!?p> 錦川睨了她一眼,“小心隔墻有耳?!?p> 綠枝低下頭請罪,“奴婢知錯。”
“行了,注意就好?!卞\川又自己接過杯子,抿了一口。
綠枝又開口說:“陛下為了補(bǔ)償小姐,特許小姐今年圍獵可隨公主殿下一道前往?!?p> “倒也是因禍得福了?!卞\川冷哼一聲,重新躺下。
綠枝正要再說些什么,外面就有小宮女進(jìn)來稟報(bào):“長瑞公主到?!?p> 綠枝扶著錦川正要起身拜見,長瑞公主司妙雪已然到了跟前:“免禮了,免禮了?!?p> “公主殿下……”錦川故作無措的樣子。
司妙雪坐到了床榻邊上,親熱的拉著她的手說:“可憐越妹妹這么一個可人兒,本宮那混賬二哥竟將姑娘推下水。越妹妹可還好?本宮瞧著氣色倒還不錯?!?p> 錦川只得暗贊一聲厲害,幾聲妹妹便套了近乎,三言兩語又扭曲了事實(shí),明里是指責(zé)二皇子,暗里卻說她不懂事。
“多謝公主掛懷,太醫(yī)妙手回春,臣女已經(jīng)無礙。”錦川淡淡的說。
“那就好?!彼久钛┱f,“父皇讓本宮今年圍獵帶上你,你雖說是武將家的小姐,但是應(yīng)該不善騎射,過幾日同本宮一起練練吧?!?p> “多謝公主體貼,臣女感激不盡?!卞\川故作欣喜若狂的樣子。
司妙雪對她的表現(xiàn)十分滿意,拍拍她的手說:“不必公主來公主去的,咱倆年紀(jì)相仿,喚本宮閨名就好?!?p> “錦川不敢?!彼炭值某榛厥?。
司妙雪又拉住她說:“好錦川,父皇母妃他們只肯喚我長瑞,我也沒有什么朋友,你就當(dāng)是可憐可憐我吧?!?p> “錦川不敢。”錦川搖搖頭,眸中帶著恐懼。
“錦川,莫非你不愿意成為本宮的第一個朋友?”司妙雪稍正了聲色。
“錦川不是不愿,是不敢?!卞\川就差下來磕頭了。
司妙雪又笑了:“若是連你都不敢,那這整個大齊還有幾個人可以?豈不是要讓本宮無聊死?”
“公主說笑了。”錦川低下頭。
“好啦,就這么說定了!”司妙雪笑著說,“錦川,快喚聲妙雪來聽聽?!?p> 錦川抬眸,小心翼翼的吐出兩個字:“妙雪?!?p> “哎!”司妙雪笑著應(yīng)承著。
錦川也笑了。
正在兩人玩鬧時(shí),進(jìn)來了一個老嬤嬤,“奴婢見過公主殿下,見過越小姐?!?p> 司妙雪斂了笑意:“秦嬤嬤怎么來了?”
“老奴來傳瑤妃娘娘口諭?!鼻貗邒卟槐安豢旱恼f,“若越小姐無礙了,那便不宜在宮中久留,讓奴婢送越小姐出去?!?p> 司妙雪聞言,皺起了眉頭。
錦川也著實(shí)驚了一下,這瑤妃居然這樣明目張膽的趕人。
“本宮送錦川出去就好,你回去吧。”司妙雪冷聲說道。
秦嬤嬤面不改色,“奴婢以為不妥。”
“你……”司妙雪的嬌顏上略有幾分薄怒。
“公主?!卞\川拉住她,“那錦川就先告辭了,改日和公主再敘?!?p> 司妙雪不情不愿的起身,讓綠枝服侍錦川起身。
“那可說好了,改日我去找你,帶你去學(xué)騎射?!彼久钛┡R走之前說。
越錦川輕笑,撫慰她說:“錦川恭候大駕?!?p> 秦嬤嬤一路冷著臉,領(lǐng)著她們順著小路繞到了宮門口。在錦川坐上馬車時(shí),才悄聲說了一句:“小心?!?p> 錦川聽得不是很清楚,再次看向她時(shí),她已然恢復(fù)了冷色。
馬蹄拉著車輪滾動起來,秦嬤嬤的身影漸行漸遠(yuǎn),錦川心頭的疑惑卻愈加強(qiáng)烈。
小心?小心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