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蒙古漢子見沈立有酒不讓喝,心有怒火,待欲發(fā)怒,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便柔聲說道:“為什么喝不得?我們有錢?!?p> “還是喝不得,”沈立搖搖頭,“給了你們,我喝什么呀?”
“你……分我們半壇,這些錢都給你?!?p> “這……要喝也行,不過我得跟你們說道說道這個酒,給你們開開眼,別隨意糟蹋了這么好的酒?!?p> 那兩個蒙古漢子一心想喝到那壇酒,無論沈立說什么,他們也都一直點著頭。
“這酒是當年我世祖皇帝攻打大理國時所釀,這酒有個名頭叫“勇士影”,用以嘉獎有功勇士,普通人喝了,索然無味,如白水一般,而真的勇士飲了,入口甘醇,奶郁濃香,在嘴里久久散化不開,那就如同飲了那王母的蟠池玉液,一碗就能讓人醉個三天三夜?!?p> 那兩個蒙古漢子聽到這酒這么厲害,有些猶豫,但聽到沈立把這酒形容得如此神奇香醇,把酒蟲都勾引了出來,不禁伸碗索酒。
“這酒可烈著呢?一般人可受不了。”白川說道。
“八嘎薩嘎,嘗嘗,嘗嘗?!?p> 沈立端起酒壇給兩人各倒了一碗,兩人端起便喝,喝完,二人面面相覷,表情復雜。這其實哪是是什么酒,其實就是一壇井水,只是這兩個蒙古漢子有了攀比之心,都害怕對方看出自己喝不出酒的味道,于是對酒都嘖嘖稱贊,招呼沈立再倒。
“壯士,這酒喝多了可傷身,還是別喝了吧?”沈立說罷,把酒壇子抱到懷里。那兩個蒙古漢子哪肯罷休,嘴里嘟囔著,伸手把酒壇搶了過來,又各自倒?jié)M了酒碗,沈立佯作不舍,無奈勸著。二人哪會理會,端碗便喝,如此喝了幾碗,其中一人噗通一聲一頭栽倒在地,同伴見罷,感嘆原來對方才是真勇士,正在妄自菲薄,感嘆良多之際,自己突然也感覺到身體軟綿綿的,眼前一陣暈眩,竟使不上一絲力氣,意識自己也是真勇士之后,嘴角掛著一絲微笑,安心地接受著“醉倒”的洗禮。
眾人見到這兩個蒙古漢子一一醉倒,都感嘆這酒勁的濃烈。沈立招呼跑堂的將這兩人扶到客房歇息,吩咐好生照顧。
“這是這二位爺?shù)姆垮X和酒錢,待二位醒來,可替我轉(zhuǎn)告,說在下佩服二位勇士膽魄,這半壇酒就留給二位了?!鄙蛄⒎愿乐?,跑堂連連點頭稱是。
沈立返回甫玉房里,將那兩位蒙古漢子的包袱打開了來,除了一些黃白之物外,還有一副蠶絲卷軸和一小瓶藥?!斑@是圣旨?!背S龃后@呼道。甫玉將圣旨打開來看,只見滿滿一篇,皆陳脫脫罪狀,看罷,甫玉一臉悲愴,嘆道:“想不到脫脫縱橫半世,竟要落得如此境地?!?p> “難道是皇帝老兒要賜死脫脫?”常遇春問道。
“這兩個傳旨的漢子,性格魯莽,貪杯好飲,既不像近伺也不像欽差,恐怕要害脫脫的,并非皇帝而是旁人?!?p> “啊,假傳圣旨?誰這么大的膽子,敢冒這殺頭大罪去殺一個人?”常遇春又問道。
“利令智昏,只要對他能造成威脅的,定要盡早鏟除,試問,這天底下誰最想取脫脫性命?”甫玉說著,轉(zhuǎn)身看了看沈傲,其余也都順著甫玉的目光,盯著沈傲。沈傲本是聽著入神,看大家都看著自己。
“我?”沈傲疑惑,但瞬間卻找到了答案,“哈麻,對,定是哈麻?!?p> “這脫脫害了這么多人性命,死有余辜,先生何必去掛心這些朝廷鳥事?”白川問道。
“在其位謀其政,地方治亂關乎朝廷命運,殺還是不殺,這也不是脫脫一人能說了算數(shù)的。脫脫素有賢能大才,對叛軍無情,但于社稷有恩,為了解高郵之圍,我不得已設計害他,于情于理,我當救之?!?p> “可這脫脫究竟囚禁于何處,尚未得知,何以救他性命?”常遇春問道。
“一切都要靠這道假圣旨了,白川兄弟,你深通贗造之理,你看這圣旨可能復制?”
“我正想問先生,既然這圣旨都是假的,取走便是,再不濟,將那傳旨之人殺了便是,您吩咐優(yōu)待這二人,如今又要再造一份假圣旨,又是為何?”白川問道。
“取人性命非我等處世之道,這里屬于梁王治下,不似戰(zhàn)亂地區(qū),沈立兄弟剛才與那二人又有過接觸,無論是取人性命還是取走圣旨,容易驚動官府,掣肘我們的行動,留著這二人或有后用?!?p> “假傳圣旨可是要殺頭的,若是朝廷追究起來,大哥恐怕難全身而退?!背S龃赫f道。
“假傳圣旨的可是哈麻,與甫某何干?”
聽到甫玉說完,眾人稍微安心。白川復制了一份假圣旨,內(nèi)容自是大相徑庭,取走原件,贗品仍放回傳旨人包袱。白川將那一小瓶藥,放在手上把玩,待欲帶走,突然想到,先生說過,勿要打草驚蛇,他讓拿走了藥瓶,豈不讓這二人起疑?先生啊先生,再聰明的人也難免百密一疏,于是將瓶子里的藥換出,仍放回了包袱里,放置二人臥榻之處。
“沈兄弟,你這勇士影由何處得來?如此厲害,要醉上三天三夜這么久?”白川問道。
“井水兌蒙汗藥,三天三夜怕是不成,一天半日總是有的。”眾人聽罷,笑得人仰馬翻。
甫玉一行行至騰沖知府衙門,常遇春手執(zhí)圣旨,傳喚道:“圣旨到,知府高恵何在?”
聽到圣旨,那高恵急忙整肅衣冠,跪地叩首。
“這圣旨是給罪臣脫脫的,且喚他前來領旨?!背S龃赫f道。
“這……”高恵嚇得渾身抖了起來,“回大人,脫脫不在本府。”
“關在何處?命來領旨?!?p> “脫脫位高權(quán)重,黨羽眾多,下官怕有閃失,將其囚禁自此往西三十里處?!?p> “高大人,別說是朝廷還未定脫脫死罪,就說你私自關押朝廷命官,依大元律,該當何罪,你可知曉?”常遇春喝道。
“小官為朝廷恪守盡忠,不敢觸犯朝廷律法,私自關押乃不得已而為之,望大人明察。”
“罷了,看高大人也是忠于朝廷之人,還不速速領我等去見脫脫?”甫玉勸道。
“這……”高恵吞吐不語,面有難色,“下官斗膽請圣旨一觀,以正視聽?!?p> “大膽,你敢抗旨?”常遇春說著,轉(zhuǎn)臉看了看甫玉,甫玉微微地點了點頭。高恵接過圣旨,仔細地讀了讀,印鑒、筆跡皆無大出入,重要的是內(nèi)容是他所期許,于是將圣旨仍還給常遇春,備好車馬,結(jié)隊西去。
此處黃沙漫漫,人跡罕至,于騰沖以西,當?shù)厝嗽弧鞍⑤p乞”。一座房舍外,站滿了鐵甲兵士,若不是高惠帶路,甫玉等人做夢也想不到,脫脫竟被藏在如此地方。守衛(wèi)如此森嚴,該如何救走一個大活人?甫玉眉頭緊鎖,思緒萬千,卻也想不到一個萬全之策,如今之勢,倒有些騎虎難下,卻又不得不為之。
“這脫脫雖是階下之囚,但畢竟曾經(jīng)位極人臣,不堪如此羞辱,還望高大人給幾分薄面,與眾兵士在屋外等候?!背S龃赫f道。高惠雖頗有微詞,但畢竟這屋里稍后也會變成殺人刑場,晦氣得很,況且這屋外有這么多的鐵甲士兵,晾他們也玩不出什么花樣來,于是說道:“這是自然,高某素來敬仰脫相為人,若非下官背負重責大任,豈敢如此放肆?!闭f罷,倚樹而坐,與鐵甲兵士同守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