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玉心里記掛著那被抓的少女苴兒,與馬遠一家分別后,正往大都方向趕路,突然聽到身后,馬遠追趕了上來。
“馬大哥,發(fā)生何事了?”甫玉問道。馬遠沒有回答,只是帶著那男孩馬齊一起跪倒在地,甫玉命人攙扶,馬遠父子執(zhí)意不肯。
“馬大哥,這又是為何?”甫玉詫異,馬遠這個跪謝動作從昨夜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重復多遍。
“齊兒,快,磕頭!”那男孩聽見父親吩咐,也沒有猶豫,咚咚將頭磕在地上。
“先生,世道紛亂,此去一別,不知日后是否還有相見之日。先生對我們馬家有救命之恩,無以回報,本想將家傳寶物奉上,但此物不祥,若送予先生,怕先生會因此惹上災(zāi)禍。馬某有長男馬齊,欲拜先生作義父,終身侍奉,以報再生恩德,待時局穩(wěn)定,齊兒再將寶物獻于先生?!瘪R遠懇切說道。
“馬大哥見外,既是馬家傳家之物,豈能送予他人?倒是齊兒這孩子,天生有股韌勁兒,甫某甚是喜歡,若能收此義子,乃天降喜事?!瘪R齊聽到甫玉說話,心下歡喜,又將頭磕在地上,咚咚作響。甫玉連忙扶起,看著馬齊,心里說不出的憐愛,微笑說道:“好孩子,好孩子?!?p> “既然是齊兒義父,自不是外人,送予先生,也是應(yīng)當?!瘪R遠說道。
甫玉性格淡薄,這個世界上除了師父,心里牽掛的人甚少,若能將心里的心魔解除,此生愿孤燈古佛,陪在師父左右。如今一下山,心里不經(jīng)意有了更多可以牽掛的人,除了常遇春,沈氏兄弟,白川,還有眼前這個滿臉紗布的義子,心里瞬間多了許多的色彩,那是來自內(nèi)心的喜歡。
“這是為父從小的貼身之物,今日就將它送予你,望你日后見此物能周正自身,做一個堂堂正正的漢子?!备τ裾f罷,將那把金柄白刃匕首遞于馬齊,馬齊接過,又磕了磕頭說道:“多謝義父!”
甫玉對馬齊點了點頭,大伙又一陣分別之詞后分開了。
又趕了兩日路,路上既沒見苴兒,也沒見圣母。甫玉一行人來到了皇城大都,這座象征著至高無上的權(quán)力的城池,除了繁華大氣還有更多的是隱藏在背后的驕奢腐敗。他生于這座城,死于這座城,七歲時候的記憶瞬間變得清晰刻骨,二十五年后再次進入此城,心里復雜萬分,本該帶著對歸來的期許,如今卻是攜著滿身的仇恨。
“先生,如何便知道那官差將苴兒帶來大都?這一路上我們都沒追趕上,或許他們沒來大都。”沈傲問道。
“皇帝昏庸,聽信小人讒言,修煉演蝶兒法,還記得一年前,定遠邊界,那對被官兵迫害的爺孫倆嗎?這些民女多半是被抓進宮了?!备τ翊鸬馈?p> “什么是演蝶兒法?”沈立又問道。
“這是藏傳紅教喇嘛的一種妖術(shù),又名‘大喜樂’,是教人交歡的一種方式?!?p> “那這演蝶兒法跟這些民女有什么關(guān)系?這……”沈立還要再問,被白川打斷了說道:“小孩家家,知道這些破事做什么?咱們主要目的是要救人?!?p> “如今,我們已經(jīng)到了大都了,那些人蹤影不見,如何相救?”沈傲問道。
“演蝶兒法是哈麻用來麻痹皇帝的妖術(shù),凡被送進大都的女子都要經(jīng)過相府挑選,若沒猜錯的話,苴兒現(xiàn)在應(yīng)該被關(guān)在相府里?!备τ翊鸬?。
“那事不宜遲,我們夜里就去相府救人?!鄙蛄⒄f道。
“且慢魯莽,相府戒備森嚴,豈能隨意進出,切莫打草驚蛇。沈傲兄弟曾經(jīng)到過相府,如今再去,就說羽山甫玉求見。”甫玉吩咐道,沈傲領(lǐng)命而去。
一頓飯功夫,沈傲回來報說,哈麻不肯相見。甫玉聽罷,問道:“回來路上,可發(fā)現(xiàn)有人跟蹤?”
“回來得急,沒注意身后,先生為何有此一問?”
“如今的哈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權(quán)傾朝野,怕是要卸磨殺驢了,陷害脫脫的計策是我獻給他的,他如今不領(lǐng)這個情,怕是要派人滅了我們的口。無論如何,我們得換個住處?!?p> 果然,甫玉幾人離開客棧沒過多久,就有許多官兵闖了進去,說是要緝拿朝廷重犯,里里外外搜了遍也沒有找到甫玉等人,只得收隊。
“先生,相府進不去,又被他追殺,這該怎么辦才好?”沈傲問道。
“當然還有別的辦法,只是那相府的人見過沈傲兄弟,怕是不能再去。那圣母這一路都未曾見到,怕是出了什么意外,沈傲兄弟可借此機會在城里找找圣母的下落?!备τ裾f道。
翌日,甫玉三人來到相府門前,求見。門前的衛(wèi)兵見到有人來,恥高氣昂的也不搭理。沈立走近,塞了幾塊碎銀子,那衛(wèi)兵將碎銀子放在手上掂了掂,沒好氣地問道:“何人求見,所為何事?”
“就說蜀州馬遠,獻寶丞相?!鄙蛄⒋鸬?。
“此乃相府,什么寶物沒見過?你且說是什么寶物,我好回答?!毙l(wèi)兵說道。
“這……此乃秘寶,得當丞相面獻上?!?p> “既然如此,我且?guī)湍銈兺▓?,相爺見不見你們,那我可保不準。”衛(wèi)兵懶散說道。
“這個自然,若成,后有重謝!”衛(wèi)兵聽沈立說還有重謝,心中開朗,走了進去。過不大一會功夫,那衛(wèi)兵出來,傳道:“相爺在等幾位?!?p> 甫玉幾人跟著衛(wèi)兵進了相府,那相府極具奢華,庭院園林錯落有致,石橋,流水,假山,魚池,儼然一副江南園林模樣。幾人穿過兩道門,只見西面又是一片庭院,只是這庭院不似前院那般別致,所見也只是一片碧綠青草,上面搭著幾個蒙古包,青頂白帳。白川好奇,往里側(cè)目張望。
“看什么看,快走,相爺還等著呢!”領(lǐng)路衛(wèi)兵吼叫道。白川連忙答是,推著甫玉快步走了幾步。
進入大廳,只見高頂木墻,正中央一張長榻,一張吊睛白虎皮覆蓋其上,一個高大肥胖的人側(cè)臥在上面,大廳兩側(cè),是兩排上好楠木桌椅,長弓,寶刀寶劍懸掛于木墻之上,一應(yīng)所用非金銀即是白玉,一張紅毯鋪排在大廳中央。甫玉心里想道:“有相如此,國何以昌?”
長榻上之人,方臉白面,淡眉,細眼高鼻,滿臉卷曲絡(luò)腮胡,他本在閉目,聽見有人進來,雙眼微微張開,問道:“所獻何寶?快呈上來?!?p> “馬某所獻之寶是件舊物事,半張藏寶圖。”哈麻聽見甫玉說話,立馬睜大了眼睛,讓人將寶圖拿了過來,仔細看了看,心中一陣激動,他苦苦追尋了半生的東西,如今卻以這樣的方式呈現(xiàn)在自己面前。他將羊皮攥在手里,端詳起眼前這個獻寶的人,一身青袍,氣質(zhì)儒雅,俊秀的面容透露一股邪氣,有些熟悉卻想不起來曾經(jīng)在哪見過。
“先生,我們可曾見過?”哈麻問道。
“馬某深居蜀州,何曾見過相爺?”
“此圖如何得來?”
“受人所托,獻于相爺?!?p> “何人所托?”
“死囚脫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