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外青山樓外樓,
西湖歌舞幾時休。
暖風熏得游人醉,
直把杭州作汴州?!?p> 西湖邊的客棧里,林升的《題臨安邸》描繪著南宋遷都后達官貴人沉迷在舞姿曼妙、簫管入云的奢靡生活,國破山河在,他們的心里始終不肯面對現(xiàn)實,逃避成了習慣。
靖康之變后,紹興八年(公元1138年),宋室遷都臨安府,也就是現(xiàn)在的杭州,被北宋蘇軾稱譽為“地有湖山美,東南第一州”,她分內(nèi)城和外城,共計13座城門,城外設(shè)護城河,商貿(mào)繁榮,人口激增。內(nèi)城北起鳳山門,南至江干,西達萬松嶺,東抵候潮門,整座皇城遍布興建的亭臺樓閣、宮殿廟宇。外城南跨吳山,北鄰武林門,左靠錢塘江,右連西湖,江山秀麗一覽無余。此時,臨安成為南宋政治、經(jīng)濟、文化中心,前后鑄成長達138年輝煌歷史。
南宋從1127年到1276年臨安府被蒙古攻占,1279年崖山海戰(zhàn)戰(zhàn)敗,歷經(jīng)9帝正式滅亡。
宋高宗時期,皇城內(nèi)外,風云變幻,時局動蕩,人心渙散。
1143年,即紹興十二年,夕陽西下,天色已寒,暮鴉悲啼。
“城門一開,你就和這宮墻再無瓜葛?!贝筇O(jiān)提高嗓子吆喝著,一女子頻頻點頭,離別在所難免。
“霞兒叩謝皇恩!”女子往后眺望,她的聲音似要穿透城墻,到達后宮最高處。
“走吧,你自由了!”大太監(jiān)指了指眼前這道宮門,吊著嗓子眼說道。
霞兒,是這一屆最后一批送出宮的宮女,接下來皇城即將開始新的選秀。
城門外,他一直等待著她的歸來。
眼前這最后一道宮門,是通往外面的全新世界,她突然佇立原地一動不動。
她不知是否太過激動,竟然厲害地咳嗽起來,展開繡帕,嘴角微微顫抖。
“霞兒!”宮門緩緩打開,人生若只如初見,他還會不會是那個當年等待自己的少年。
霞兒趕緊將帕子收進袖口,整了整胸前的包袱,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恰似一朵綻放的芙蓉花。
“云哥哥人呢?”霞兒左右尋了一番,直至有人站在她的面前,她才罷休問道。
“他來不了了,我接你回家!”來接她的是一名英姿少年,與霞兒年齡相仿,但從霞兒臉上的表情看得出來,此人并非她心心念念的云哥哥。他是韓彥樸,韓世忠將軍的第三子,官至奉議郎,為文官第十六官階,從六品上。儀表堂堂,也稱得上是棟梁之才。
“不……我不信,他不會失約,他一定會來接我的。”霞兒眺望遠方,眼神帶著濃郁的哀傷,她仿佛看到了夢寐以求的場景。
他來了!他真的來了!
那個風淡云輕的午后,宮門緩緩打開,最后一批宮女被遣離,一切看似平常。
“云哥哥!”霞兒換了一身素衣,加快步子,向一少年跑來。
“霞兒!霞兒!霞兒!”云哥哥高興地重復叫喚著她的名字,他的視線一刻都不肯從她的身上離開。
“這是夢嗎?”霞兒跑近他,激動地緊拽著少年的袖子,問道,“云哥哥,我……”
“不是夢,霞兒你終于自由了?!鄙倌晏鹩沂?,輕輕撫著她的發(fā)間,小心翼翼地答道,生怕她又“飛”走了。
“這次,你不能再放手了,不然我會生氣的,我生氣起來,就再也不理你了,讓你這輩子都找不著我?!毕純亨街烊鰦傻?,言語之間盡是想將這幾年來的所有委屈統(tǒng)統(tǒng)講給他聽一遍,看他怎么哄回來。
“好好好……”云哥哥抱起她,開心地原地旋轉(zhuǎn)起來,一別十載,當初那個野丫頭端莊得快認不出來了。
“云哥哥,你能像小時候那樣背我回家嗎?”
背著喜歡的人,這是小時候經(jīng)常做的事,此時云哥哥心里早就樂開了花。
“那你可別又偷偷趴在我身上睡著了?!?p> “好!”霞兒點點頭,輕輕跳上了云哥哥的背。
“輕了!”云哥哥脫口說出兩字。
“那是因為想你才變輕的?!毕純赫A苏D请p水靈靈的大眼睛,不由泛起了點點淚光。
“云哥哥,你還記得小時候我們偷偷去勾欄瓦舍聽戲本的事嗎?從白天到夜晚,從冬天到夏天,全年無休?!?p> 自南宋定都杭州,臨安府共有瓦舍23處,勾欄13座,有宋雜劇、傀儡戲、影戲等多類戲曲。何為“勾欄瓦舍”,勾欄就是戲臺子,欄桿低矮,相互勾連;瓦舍就是來時瓦舍,去時瓦解,易聚易散之地。
“云哥哥你帶我聽得的第一出戲就是《琵琶記》,只可惜沒等到結(jié)局,我就不小心被抓進宮了。”
“霞兒,云哥哥答應(yīng)你,日后只要你喜歡,不單單是聽戲,還有猜燈謎、飛花令、看煙花、踢蹴鞠……我都帶著你?!?p> “好……”霞兒的聲音應(yīng)得有些顫抖,那些曾經(jīng)一直期望的美好,真的要回來找她了。
“要聽《琵琶記》大結(jié)局嗎?”
“嗯!”霞兒點了點頭,靠在云哥哥鬢邊,靜靜地聽著。
云哥哥清了清嗓子,說道:“一曲琵琶琴音,趙五娘見到了牛丞相府里的蔡伯喈,在深明大義的牛小姐撮合下,夫妻團聚把家還?!?p> “幸而是個團圓劇,不然,怕是我又要傷神一番了?!?p> “你這個小戲迷,早就知道你的脾性,誰讓你不在我身邊,后來我自個兒偷偷去了好幾回呢!”云哥哥端著見多識廣的架子,傲嬌的說道。
“如今哪個戲本唱的火熱?《荊釵記》、《殺狗記》、《浣紗女》……”霞兒追問道。
“應(yīng)該是《張協(xié)狀元》。”
“給我念唱一段,可好?”
“嘿嘿……我怎么好意思在你面前唱,誰都知道咱霞兒可是臨安府一方的小黃鶯。”
因為這個稱號“臨安府的小黃鶯”,被抓進宮整整十年,這段往事,霞兒心里百味雜陳。
“來一個段嘛!”霞兒不依,搖了搖少年的肩膀。
“好……好……好……”云哥哥趕緊背緊了霞兒,怕她一不小心像從前一樣從自己背上掉下去。
“謝荷公婆妾且歸,明朝依舊守孤幃,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限來時各自飛……”
此時,沉浸在戲里的霞兒正聽得起勁,一絲涼意從唇上滑落,她用手指輕輕一碰,指尖瞬間暈開一朵血色桃花,才發(fā)現(xiàn)鼻子止不住在流血。她突然意識到了什么,臉色亞青。
“霞兒,從今以后無論你去哪里,我都陪著你,好嗎?”說著,云哥哥開心得想轉(zhuǎn)頭望一眼霞兒。
“好??!這可是你說的,反悔的人是小狗?!毕純黑s緊用雙手暖暖地捂著云哥哥的臉頰,不要讓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異樣。
云哥哥感受著霞兒手心的溫度,幸福地笑了。
霞兒靜靜地趴在云哥哥肩膀上,說道:“云哥哥,對我最好了,我好累,我想家了!”
“睡吧!到了家,我叫你?!?p> “嗯!”霞兒皺著眉,表情很難受,勉強地從嘴邊蹦出一個字。
臨安府沉幕的夕陽,打散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堤岸邊,垂柳拖著長長的斜影,目送著戀人們離去。
……
……
是那臨別時飲下的最后一杯酒,寸草斷腸。
“皇后娘娘,霞兒永遠不會背叛你?!毕純好髁恋难垌?,映現(xiàn)出吳皇后最后的影子。
“霞兒,你陪我歷盡風霜,助我登上這后宮之巔,終究不肯為我而留下。”皇后清脆的聲音猶在耳畔,“為了大宋,請原諒我的無奈。”
“皇后宅心仁厚,為了皇上,為了太后,付出太多,今日的一切,都是上蒼賜予你的,與霞兒無關(guān)。”
“離別之際,你還是絲毫沒有怨言,是我愧對你了!”
“霞兒已安排好一切,皇后的日常無需擔憂?!?p> “你一貫如此心細,我又何須擔心這些,只不過一想到看不到你了,心里不由有些惆悵?!?p> “皇后大仁大義,無論是誰,都會忠心于你,說不準阿瑤這個丫頭就是第二個我?!?p> “瑤瑤這丫頭啊,這些年你費心了,你這丫頭,說不準一早就在準備逃跑了吧?”
“哪有,陛下大赦天下,才會有我們的恩賜,我從來都沒想到有這么一天?!?p> “你的良善,心存希望,不求回報,才有了今日這份福氣?!?p> “自此一別,望皇后福綿永長、平安喜樂?!毕純悍?,深深磕下這意表言長的一記響頭。
“好霞兒,若來生,不做主仆,愿為姐妹!”吳皇后泛著淚光,直直地望著趴在地上的霞兒,這個丫頭多年來一直是她的心頭肉,她重來沒想過有一天會離她而去,是把整顆心捧出來交付給了她的。
“霞兒叩謝皇后娘娘多年的恩賜!”霞兒再叩首。
“霞兒,你讓我如此為難的走到了這一步,我好不心甘?。 眳腔屎蠓銎鹣純?,將手覆在她的手上。
“皇后乃一國之母,至尊無上,霞兒不敢。”
“霞兒,我不會阻攔你尋找幸福,再金貴的鳥兒失去自由,也不會開心的?!?p> “皇后,來日方長,珍重萬千!”
宋金達成紹興和議之后,兩國以淮河—大散關(guān)為界分治,俯首稱臣,歸還了韋太后和宋徽宗的遺體,換回了南宋半壁江山的統(tǒng)治權(quán)?;识骱剖?,大赦天下,內(nèi)宮遣散了眾多宮女太監(jiān)回鄉(xiāng),霞兒再三思量,決定離宮。
霞兒自知離宮就是面臨抉擇,是死是生,她都終將是宮斗的犧牲品。即使如此,她也要冒險一試。
目光如炬,皇后的堅毅,霞兒的果斷,女子從來都不是歷史潮流的弱者。
“珍重!”吳皇后默默地念道。
“云哥哥,你之于我,是希望,所以我選擇你。若我老死宮中,即使活著但心已死。霞兒永遠不會再離開你!”
霞兒的嘴角微微上揚,仿佛看到了未來,她又緩緩閉上了眼睛,安靜地在云哥哥肩上睡下。
南宋自1127年至1279年,見證了太多悲歡離合,靖康之亂南徙名妓李師師,詞壓江南文蓋塞北的女詞人李清照,沈園遺愛身不由己的陸游唐婉,心系家國興亡壯志難酬的辛棄疾。歷史的風云,撫過每一個名門將相,而云霞之間只不過是一個縮影罷了。
……
“不要離開我,霞兒!霞兒!霞兒!”額間滑落豆大的汗珠,自言自語的我一直做著亂夢。
抗日戰(zhàn)爭結(jié)束后,由于國共內(nèi)戰(zhàn),我心系家人安危,沒有跟隨傅站長從福建南平轉(zhuǎn)移至重慶,毅然回到了浙江,肩上無責萬事安,我選擇了暫緩在杭療養(yǎng),等我停下腳步,發(fā)現(xiàn)什么癥狀都浮現(xiàn)出來,我徹徹底底成了一個悲劇式病秧子,但唯一不變的是這些年身邊陪著我的一直是妻子泠棲霞。
我朦朧地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身上依舊是那套帶著編碼“1923”的病號服,轉(zhuǎn)頭又看到她忙碌的身影,眼前這個叫泠棲霞的女子,真的是我夢中那位帶著江南婉約的青梅竹馬嗎?
我不記得了,我們的初見,我們的愛戀,甚至想不起來她何時成為我的妻子。
第一次,她在醫(yī)院看到我的時候,顯得很激動,一口咬定我就是她的丈夫,還說了很多向我道歉的話。
我很抱歉,我沒辦法告訴她,我不記得她了,也許這輩子我就在失憶中度過,但這樣會拖累她的一輩子,畢竟她還那么年輕。
年前,我去了一趟靈隱寺,將心中的煩惱苦悶統(tǒng)統(tǒng)向佛主訴說了一遍,后來有個佛堂師父告訴我說:“有些婚姻陪伴的只是身體,而他們的靈魂從未匹配,婚姻只能證明你不是單身,但有可能你活得比單身還要孤獨無依?!?p> 我以為既然這是老天爺?shù)陌才牛覒?yīng)該順從天命,我并非討厭過她,再是石頭做的心也被她多年的悉心照顧給磨平了棱角。當我心愿已了,可以安心做我自己的時候,我的夢中卻出現(xiàn)了另外一個女人——霞兒。
霞兒是誰?泠棲霞又是誰?她們是同一個人嗎,車禍之后,我究竟失去了哪段記憶?
也許這一切稀奇古怪的事,我只能在夢中尋找答案。
“1923床家屬,你先生恢復的不錯,但暫時還說不了話,今天就可以從重癥監(jiān)護室轉(zhuǎn)去普通病房,請你去一下護士站辦理手續(xù)?!?p> 她又被叫走了,早已記不清是第幾次送入搶救室,然后又把我從死亡線上拉回來,反反復復,我無力地望著天花板出神,我真的有點厭倦了。
“你是新來的吧?”我的耳邊突然傳來一聲詭異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年老了。
“你知道我是誰嗎?”那詭異的聲音再次湊近我的耳旁,有些滲人。
我用余光瞥了一眼,原來是個怪老頭,倔強地朝另一邊別了過去。
“我們在哪里見過吧?她很漂亮,你昨晚夢見她了吧?放心,她沒事,她會回來找你的?!彼€在我后腦勺方位問個沒完,也沒有離開的意思,還在使勁地觀察著我。
“咦……啊……”我用微弱的聲音抗議著,我根本就不認識他,苦于說不出話,我一向是個喜歡清凈的人,若是每天被他煩著,這病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是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轉(zhuǎn)到普通病房1個月,這老頭就觀察了我一個月,病房像裝了監(jiān)控,還時不時會突然出聲,不管是白天黑夜。
他經(jīng)常突然在我面前提起她,仿佛他能看到我的夢境,還出謀劃策提點我注意這個,注意那個的。
我覺得自己重新開口,也得“感謝”他,被一個陌生人看透無奈至極。
“有沒有人……管一管……這個……老頭……”我發(fā)聲了,在我發(fā)生車禍之后的某個早晨,奇跡發(fā)生了。
那天,媳婦摔壞了一只茶杯,轉(zhuǎn)身撲到我的面前,熱淚盈眶地告訴我說:“你說話了!喚我一聲霞兒可好?”
“霞……兒……”我望著她,嘴里艱難地蹦出兩字。
是的,我不僅恢復了聲線,還有我的右手,我激動地豎起食指指著隔壁床,那個老頭聽到我的聲音瞬間也驚呆了。
是的,夢境中的她,就像老頭說的,她很漂亮。
就寢之前,媳婦離開了病房回家拿點東西,只有那個怪老頭還唱著戲——《滿江紅》:
怒發(fā)沖冠,憑闌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
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老大爺,到時間睡覺啦!”我朝著怪老頭喊道,順手關(guān)了燈,剛一平躺下來,就感覺哪里不對。
“我唱得你又開始想她了吧?”耳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著實嚇了我一跳。
我緊閉雙眼,不想理會他。
“你不說,我也知道,她叫霞兒,對不對?要不要明天我告訴你媳婦一聲,你每晚做夢的事?”
“大爺,你還有完沒完?你不睡,我還想睡呢!”我住進療養(yǎng)院以來幾乎每晚失眠,即使有一些睡眠時間,也是在夢境中不得安穩(wěn)。
“我睡不著,不然,你起來和我聊聊?!惫掷项^也是,自從同他一個房間后,他就一直纏著我不放,倒再也沒去打擾過那些漂亮的小護士了。
我拗不過那個怪老頭,起身又打開了燈,氣呼呼地回到床邊面對著他。
精瘦的怪老頭,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花白頭發(fā),麻花胡子,不愛穿病號服,若是手中再夾帶一根掃把,像極了從哪座大山來的土地公。
“你究竟想和我聊什么?”我的語氣帶著幾分倦意。
這個時間點有趣的話本可多了,怪老頭真是個“夜神仙”,他盤腿坐在床上對著我說:“很多人覺得我像個騙子,你覺得呢?”
我刷過去一個眼神,讓他自己體會。
他也沒在意,繼續(xù)說:“我會幫你的,你原本是個好人!”
我心里感嘆道,來這里療養(yǎng)的八九成都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天命可知,我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好像已經(jīng)不太重要了。
“人嘛!到最后都會想著自己的前世今生究竟是個什么模樣,從哪來,到哪去。你是我最了解的,相遇即是緣分,此次渡劫,我一定會幫你的?!?p> 像不像,像不像,活脫脫一個江湖老騙子,我半張著嘴,眼神迷茫極了。
“我是你第幾個目標客戶?”我漠然地盯著他,吐出一句不痛不癢的話來。
客戶,怪老頭一聽這是個有檔次的稱呼,便順著客戶一詞鋪陳開來:“這我可得好好算一算……”
“大爺,您誤會了,您的套路,我都練過,這是營銷的手段,在我們那個年代招攬客戶也這么干的,老專業(yè)了!只是現(xiàn)在我想開了,做人都做到療養(yǎng)院里來了,就沒那個事業(yè)心發(fā)展下線了,您那點本事,我一早就看穿。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掛鹽水呢!”說完,我的眼皮再也撐不開了,倒頭就呼呼大睡。
“你……”怪老頭見自己的招數(shù)失效,著實有點想不通,氣得轉(zhuǎn)身不理人了。
那一夜,涼風習習,心情惆悵,我感覺自己身處一座不知名的山坡上,居高臨下,好似獨自在等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