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兩人的言談都是細細碎碎的。畢石堅把能說的話都說完了,搜刮肚腸就再也找不出什么談資來了。
懷儒要了兩杯小酒,與畢石堅不約而同的碰了碰杯沿,各自低頭悶了一口,自然而然地恢復了緘默的狀態(tài)。
一路上騰云駕霧,等到飛機在申城機場降落的時候,畢石堅突然神情變得很奇怪。他的嘴緊緊繃著,鼻翼兩邊的紋路深深地凹了下去,像是在拼命壓抑著什么。
就在乘客們陸續(xù)涌向機艙門,預備下飛機的時候,畢石堅突然沖進衛(wèi)生間里大嘔大吐起來。懷儒忙遞了包濕巾過去,畢時堅抹了把嘴角,自嘲道:“年紀大了,長途飛行都不大行了?!?p> 懷儒寬慰了畢石堅幾句,兩個人一前一后出了機艙外。畢石堅是在申城機場轉機的,他的目的地是北城。他要代表藥廠去那兒談判,說是要建一個合作項目。
懷儒朝著出關的方向躊躇走著,沒兩步又忍不住回過頭去看了眼畢石堅的背影。他背著的書包肩頭一側是斜著的,步履更是微微發(fā)顫,似乎有什么沉重的東西壓在他的背上,腳下總有些走不穩(wěn)當。
彼時手機“嗡嗡”地震動了起來,將懷儒從思緒拉回到現(xiàn)實中。他低頭看了眼來電號碼,找了個角落接通了電話。
“懷儒,我看機場航班動態(tài)顯示,你的航班已經(jīng)著陸了。這會你人在哪兒了?”樊君興奮嚷道。
“剛要趕往入關口,我看前面過去至少有四五趟航班的旅客,一會多半還要排長隊,估摸著怎么也要個把小時才能出關了?!睉讶遢p聲說道。
搞科研的人,事無巨細總是有著很強的觀察能力,而且也喜歡按照事實根據(jù)去推理結果。
“老樊,出關以后拿托運行李還要費時間呢,要不,你就……”
“我這會人已經(jīng)在接機大廳了,我就在這兒舉牌等你。不著急的,你慢慢來啊?!狈_車駛入機場路,即刻掐斷了通話。
他心下不由得念叨著,這個施懷儒,十多年過去了,別扭的脾氣當真是一點沒變。這會八成又要跟他客氣呢,指不準就說接機太費事了,還不如他自己打的去酒店得了。
好在樊君當機立斷,電話掛得快,也不至于太過尷尬。
那廂,懷儒收了手機揣進衣袋里,不由得笑著搖了搖頭,他可真是拿樊君一點辦法也沒有。
排隊出關,行李傳送帶取行李,從無申報通道的自動玻璃門出來的時候,懷儒下意識地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果然出關花了將近一個多小時的時間。
不停有人“咣郞鐺”地推著行李從懷儒身邊小跑而過。等到懷儒站定的時候,隱約聽見有人在喚他名字。
他下意識地抬頭一看,只見穿著藏青色夾克的樊君,手里舉著一張“歡迎加州伯克利大學教授施懷儒到訪申城大學!”字樣的紙牌,沖他不住地搖晃著。
待得看定來人,樊君一個箭步?jīng)_了過去,搶過懷儒手里的行李拉上:“可算盼到你來了啊?!?p> 他嘻嘻哈哈地笑著,猝急不防間,還順手拍了把懷儒的腹部:“小子不錯啊,這些年可樂漢堡吃得多,肚子都沒發(fā)福呢!哈哈哈!”
懷儒擺了擺手,亦跟著笑了起來:“你是做了管理的人了,宰相肚里能撐船,肚量大,不好比嘍?!?p> 樊君揚了揚眉梢:“喲,不得了啊,咱們?nèi)孟壬讶?,都會膈應人了。你等著,哥們早定好位了。這回不把你灌倒,可不準回加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