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叔原來你早就跟我父親認識?”
等到父親離開我忍不住問孫叔,沒想到他們早些年就結識,還有爺爺說他吃不了活人飯,一肚子疑惑油然而生纏著孫叔問個不停。
孫叔也沒有隱瞞我,說我是夜里十二點出生,碰巧遇上天狗食月導致我體質(zhì)寒陰,容易遇見臟東西,周二爺也就是我的爺爺,他怕我被惡鬼纏身找來孫爺子也就是孫叔的父親,兩個人合計用紙人待我受過,孫家每年都要按照我的模樣扎大小的紙人放在店里受罪。
我聽的云里霧里,只當孫叔胡說,都什么年代了還有人相信鬼神,如今社會早就步入無神論,我笑嘻嘻的點頭答應。
早上趕早沒有吃飯,到了飯點跟著孫叔一家吃了點稀飯饅頭,上次來的時候孫家只有孫叔孫媽已經(jīng)要好的孫正雄,這會桌子上的老人我還真沒有見過。
孫叔見我盯著老人望,笑道:“這是孫正雄的爺爺,你以后喊他爺爺就好了,當初給你扎紙人的就是他老人家?!?p> “啊,就是他?”我有些不敢相信,難道孫叔說的都是真的。
老人咳嗽一聲,放下碗筷打量我許久,才開口說話:“周二爺?shù)膶O子?”
“是?!?p> “你爺爺最近怎么樣?”
“爺爺活蹦亂跳的,一天半斤小酒不離,飯也不見少。”
“唉,還是周二爺活的滋潤,我聽小孫說你過來學紙扎人?”孫爺子道:“先跟你孫叔打好基礎,等時機成熟就跟我后面學吧。”
我不得其解,為什么打好基礎還要跟孫爺子學,當時我也不敢多問,直道答應一聲。
吃完飯,孫叔就把我?guī)нM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后屋倉庫里擺滿形態(tài)不一樣的紙人,旁邊的小屋子里堆滿扎紙人用的蘆葦?,看著數(shù)量有四五百斤。
孫叔告訴我這里就是紙扎人的地方,我們平常都要在這里干活,孫叔知道我第一次干粗活,為了讓我適應派我整理屋中的蘆葦?,吩咐我全部剪成不多不長二米長,蘆葦?頭尾兩頭要去干凈,叫什么往生不記身前身后事,我這人干活實在也不多問埋頭苦干。
拿起蘆葦?用卷尺一根根量測剪斷,不多一分一毫,干了半天才剪了一小捆蘆葦,我躺在蘆葦上喘著粗氣心道這活還真細,孫叔坐在后屋紙堆里打開墻壁上的開關原本暗淡的屋子瞬間被黃光包圍直至每個角落。
孫爺子躺在椅子上看著我剪蘆葦?,笑瞇瞇的問道:“小硬,感覺這活怎么樣?”
“挺累?!蔽艺f道
“累就對了,分揀蘆葦可是紙扎人最重要的一環(huán),你要知道多一分少一分可是非常麻煩的,所以急不得要慢慢來?!?p> “孫爺爺,為什么不能多不能少,要是剪錯那一根不就浪費了?”
我有些不解,要是稍微錯誤那根蘆葦?就丟了還浪費時間。
“死人用的東西要精致,本來活的不滿意,死了你還讓他不滿意,到時會回來找你的?!?p> “講究真多?!北г挂宦暲^續(xù)干活。
孫爺子搖著蒲扇哈哈大笑,沒想到周二爺家的孫子這么有趣,跟他當年相差無幾。
我跟在孫叔后面剪了一天的蘆葦?,手都快算了,索性得到他的贊賞,讓我明天跟他學拉蘆葦,把蘆葦拉成條用于扎紙人,活也簡單很快就能上手,學了個把星期也能簡單的扎個小紙人什么的,不過就是蘆葦?扎的,看起來十分滑稽。
我還像往常一樣坐在后屋紙人堆里練習扎紙人,那天我剪完蘆葦?孫叔讓我進了后屋,蘆葦?那邊交給孫媽。
我們平常除了睡覺吃飯,大多數(shù)時間都在后屋呆著,中午剛吃完飯門口就迎來一對年輕夫妻,男的看起來三十出頭,帶著眼眶文質(zhì)彬彬梳著七八十年代的大背頭,女人二十四五穿著一身緊致的連衣裙,上身凹凸有致,金色的秀發(fā)配著大波浪散落肩臂,瓜子臉大眼睛,典型的小美女。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漂亮的女人,不由多看了幾眼,發(fā)現(xiàn)這娘們不像個好人,屬于悶騷型,看著清純動人只要仔細觀察就會發(fā)現(xiàn)這娘們時不時朝我拋媚眼,暗送秋波。
孫叔看著來人問道:“需要點什么?”
男人繞了一圈,皺眉道:“聽說你家紙扎人是鄉(xiāng)里最好的,看了一圈也看不出有什么奇特之處,就這些貨?”男人說完用手指著屋子里的紙扎人有些不滿。
孫叔笑道:“既然看不上外面這些,我們?nèi)ズ笪菘?,哪里應該有你滿意的,如果后屋還不滿意恐怕全鄉(xiāng)都找不出。”
將天仇摸著妻子馬叉蓉的翹臀扭扭捏捏的走進后屋,我領著他們進入平常扎紙堆里,簡單整理一下碎屑引路道:“將先生看看這些紙扎人,今天早上剛剛扎好,還有這些你慢慢看,有什么想要的跟我們說?!?p> 我學著孫叔平日招待客人,引導兩人隨問隨答,將天仇看到后屋紙扎人也不由驚嘆,這哪里是紙人明明就是活人,一舉一動都跟活人無異,看起來栩栩如生。
“我媽今年七十二,早上死的,我看著屋子里的東西不錯,我媽生前命苦還沒有等到享清福就死了,不知道用什么比較好?!?p> 將天仇很滿意這批貨物,很快決定購買,只是不知道買些什么,猶豫好久也無法決定,女人站在一旁玩手機絲毫不想?yún)⑴c這件事情,最后還是孫爺子給了建議。
“你媽七十二歲走的,逢高齡,夏天雨水多走人不易,給你媽買兩匹寶馬行路,死后也算享些清福。”
“聽老人家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交貨我怕等不及?!睂⑻斐鸬?p> “明天上午就好了,留下地址電話我讓小孫和小硬開車給你送去?!?p> “那行,兩匹馬多少錢?”
“五千?!?p> “五千,這么貴?”將天仇幾乎是喊出來的,他做夢也沒想到一個簡簡單單的紙馬要五千塊。
孫爺子又不是第一次見這種人,搖著蒲扇呵呵笑道:“我看你媽不像短命人。”
將天仇聽到這話,心里咯噔一下長大嘴巴不可思議的看著孫爺子,半晌才緩過神,不確定的問道:“你這話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自己知道,愛買不買,不買走人,兒子送客?!?p> 孫爺子閉上眼睛不在搭理將天仇,躺在椅子上打著鼾聲,孫叔看著將天仇用手請道:“我爸說了,愛買不買蔣先生你考慮一下吧。”
“好,我買?!?p> 將天仇考慮很久,抽了幾根香煙才決定,最終二維碼轉賬,留下地址電話帶著女人就離開店鋪,臨走時還捏著女人屁股小聲道:晚上要你好看。
可能是心疼五千塊錢,男人把怒火發(fā)在了女人身上,我按照吩咐關上門,孫叔說今天不接生意連夜把兩匹馬扎好,因為孫爺子說明天上午交貨。
我以前見過紙馬,知道這東西有多大,不過第一次和孫叔扎還是被震撼到了,孫叔先扎馬身再扎馬頭等到上身弄好,吩咐我把蘆葦?砍成一米二高度,用米糊把蘆葦?粘緊實放在屋外晾干,等到忙完這些已經(jīng)到了大半夜。
我和孫叔馬不停蹄的給紙馬貼紙上色,做馬鞍、馬廄、還有喂馬的小人,當然這些都是孫叔做的,我現(xiàn)在還沒有那個本事,花了個把小時一個活靈活現(xiàn)的童男童女紙人被綁在紙馬腿上,旁邊放了兩個廄里面塞了一些稻草當做馬糧。
很快到了后半夜,我們才把紙馬扎好,一黑一白全身鋪滿鎧甲,兩米高的紙馬站在后屋,馬眼無神與鎧甲同色,整體看上去就好比沒有點睛的神龍,我猜想可能同樣道理,點了眼睛馬會跑掉。
馬尾白綾黑菱交替,是由彩紙剪成碎條一根根粘上去的,看起來十分逼真同時用來遮掩馬尾粗糙部分,忙到后半夜也沒有睡意,孫叔遞給我一根煙打上火,云吞霧里笑著問我。
“小硬,還習慣嗎?”
我抽了一口,想了一會搖了搖頭,一個星期的磨煉早已褪去那股青春味道,路是自己選的,不管如何都要走完。
“孫叔還行,我還能堅持?!?p> “好好學,將來自己開個店也就輕松了。”
我想道:是啊,開個店自己也能輕松做老板。
我瞇著眼望著天空,感覺今晚的月亮又圓又大,抽完香煙迷迷糊糊的躺在蘆葦?里睡著了,直到孫叔把我叫醒。
“小硬,起來送貨,早飯都做好了?!睂O叔道:“吃完飯把東西送去?!?p> “哦”我答應一聲。
孫叔轉身離開,我握著腦殼緩緩抬起身,不知道抓了什么東西,只聽咔嚓一聲,什么東西被扯壞,我頓時清醒,看著手里的紙人差點跳起來,我把將天仇定的紙人撕壞了。
“完了,紙人壞了。”
我看著紙人又看了看外屋,準備把紙人用米糊粘好,結果越弄越亂紙人全身涂滿米糊,我知道這個紙人算是廢了,可是臨時扎也趕不上。
在我手無對策時,墻角練手留下的紙人引起了我的注意,一個紅色紙人,我心神不宣的把紅人綁在黑馬腿上混淆視聽,希望孫叔不要發(fā)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