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霞光就像姑娘臉上害羞的紅暈,來得快,散得慢。
正當向黎無知覺地被越騙越遠時,三個可愛的小孩子冒了出來,向黎一看天空才發(fā)現(xiàn),原來已經(jīng)這么晚了。
餐桌上,檑溟放下他文雅的舉止,反倒深得她家人的心,向黎真是擔心家人越陷越深,但自己又插不上話,只能頹廢地望著一桌豐盛的菜肴。正好這時候西西嚷著想早點去看沐元節(jié)的彩燈,幾個孩子一應而起就都想去了,媽媽們千哄萬哄也總不聽。
“嫂子,正好我也想去,那就一起去好了?!?p> “這……”嫂子不知該怎么辦,只好看了眼嬸嬸。
“帶著這幾個孩子去太鬧騰了。”嬸嬸發(fā)話了。
“我們不會打擾姑姑和檑溟哥哥的,我們有自己的小伙伴一起玩?!闭娌恢牢魑鞯男∧X袋是早慧呢還是童言無忌。
“那正好一起帶過去?!毕蚶枇ⅠR站起,檑溟假裝喝茶,其實是在笑她主意改變得真夠快。
“當心點?!眿饗鹚退麄兊介T口,遞給向黎一盞透亮的水晶燈,燈上雕刻著白絨花,晶瑩透亮。這個也是她小時候用過的,居然保存得這么好?!澳憧倸w還是記得這盞燈的吧,這燈你以后自己保管好,我年紀大了,越來越防不住西西那幾個孩子了?!?p> 送到門口,嬸嬸還是不放心,“黑的地方別去,別在外面待太久……”說到這里她馬上又轉口,“哎,我在說什么啊,有檑溟在,我還擔心什么啊,你看我,還總把你當個孩子?!眿饗鹜蝗幌肫鹦±栊r候,那時候她也是這樣嘮叨許久才肯放她走。
“我會早點回來的?!毕蚶璞е谒呡p輕說道,隨后一轉身就跑了。
“姑姑……等等我們?!币蝗汉⒆幼妨松先?。
“這孩子……”嬸嬸無奈對檑溟笑笑。
“我會照看好她,不,他們?!?p> 嬸嬸笑著對他點了點頭,看著他離開。
她一個人站在門外,看著水晶燈影子消失不見后喃喃自語:“傻孩子,就在眼前的東西,你可別錯過了……”
一路上燈火通明,所有人家門前都掛滿了各式各樣的水晶燈,每個女孩子手中也都提著一盞。女孩子出門前要帶上水晶燈是沐元節(jié)的習俗,為了防止她們被邪氣沾染,水晶燈純凈的光芒能驅散向黎至今都不相信的長輩們口中的“妖魔”,但她喜歡提著燈,燈照亮周圍環(huán)境的時候好像把她的心也照亮了。
今年的燈會就像嬸嬸說得那樣因為趕上了靈帝大婚而異常熱鬧,頭頂上串滿了彩燈,易持國中央大街兩邊的小鋪子都被靈都承包,許多只有節(jié)日里才會制作出來的小玩具、小吃現(xiàn)在都免費提供,目的只是在這一天讓所有的生靈都玩得開開心心。
西西,然然,鈺和一群小朋友們跟著兒童團看表演去了,一下子就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你不露面,就不怕公主們把晚上的舞會給掀了嗎?”他們走進了彩燈展館。
“不是還有泫嗎?!?p> 向黎想了想,確實,他和泫從來都只是那些個場合的旁觀者,檑溟能露個面就算不錯了,不過泫會更慘一點,作為靈帝,他必須得從頭看到尾,看那些個公主皇后,大公勛爵夫人們的裙擺在眼前翻飛,那時候的向黎才看了一會兒就被他們身上的金銀珠寶閃得眼花繚亂,她有時候偷偷側過頭看泫的反應,發(fā)現(xiàn)他居然能從頭看到尾,這也是泫身上最讓向黎佩服的地方之一,他不僅能把一切重要的事做到極致,在自己完全不感興趣的事上也絕不會逃避敷衍。
向黎以前也好奇,為什么在場女眷不懂得欣賞泫的美,不過想想也是,看到泫的眼睛似乎就能想象到他面具背后冷漠的表情,有哪個民風彪悍國家的公主敢上前請靈帝陛下賞臉跳個舞呢?
她忍不住笑出聲,嘲笑自己以前幼稚的想法。
“有什么好笑的嗎?”
展館內(nèi),四周墻壁上掛著的都是民間征集來的彩燈,“我以前一直希望,能有一個勇敢的公主出現(xiàn),把棲泫帶走就好,”向黎隨意翻看著眼前一盞盞別致彩燈上的字,“現(xiàn)在,這個人真的出現(xiàn)了,我卻……”這時,她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在說什么,自己這句真話居然想對檑溟說?她真希望自己剛才什么都沒說,這燈火交錯的背景,這被燈照得透亮的心,太容易暴露在任何人眼前。
她心虛地撇下檑溟繼續(xù)往前走,不敢看他的反應。
檑溟看著她之前摸過的那盞白玉燈,輕輕一笑。
“今年的燈真是沒新意?!鄙厦鎸懙?,大多是祝福靈帝帝后新婚快樂的話,一盞又一盞燈從她指尖劃過。
“是燈沒新意呢,還是上面的字?”檑溟漫不經(jīng)心地問。
向黎發(fā)現(xiàn)自己又無意中說了不該說的話,不行,這個地方是施了靈陣嗎?心里話怎么就憋不???她趕緊往外走,卻被門口的守門人攔住,“姑娘,咱們這兒有規(guī)矩,進來的人要寫一盞燈留下?!闭f完守門人遞給她一盞空白的紫燈,“姑娘寫好了,自己找個空位置掛上吧?!遍垆榕[身外罩,守門人沒看到他。
“寫吧,我等你?!彼f完,就又轉到展館另一側去看各式各樣的彩燈。
向黎捧著燈一臉木然,紫色,為什么要是紫色,看到她為難的樣子,守門人以為她是不知道要寫什么,好心提醒道:“今天是靈帝大婚的日子,姑娘就寫幾句祝福的話也好?!?p> 那么多人都祝福過了,也不差我一個。
“不,我不想寫,”向黎把燈遞回給守門的大爺,“別叫我糟蹋了這么好看的燈?!?p> “燈有的是,姑娘你就寫一個吧,沐元節(jié)的水晶燈可靈驗了?!笔亻T人替她覺得可惜,這姑娘真奇怪,難得來一趟的,這么靦腆害羞做什么。
“使女你也寫一張吧,可靈了?!毕蚶瓒吺菬熡觊w靈女們的聲音,周圍水晶燈照得她眼前只剩一片光暈,就像一張靈陣把她網(wǎng)了起來,她眼前模模糊糊也不知道自己寫了什么。
為什么,為什么會覺得那燈就像他的眼睛一樣,燈從她手里滑落,哐當一下掉到了地上,她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該看到的東西,惶恐地往外跑。
“哎,這姑娘也真是奇怪,這不是說好了燈要自己掛上去的嗎?”守門大爺一臉不解,正準備彎腰去撿,卻發(fā)現(xiàn)一雙頎長的手早他一步將紫色的水晶燈拾起??吹缴厦娴淖?,檑溟輕輕一笑。
“大爺,我?guī)退龗彀??!遍垆榈穆曇舴路饛奶焐巷h下來,聞聲者已不知靈間樂是為何物。
大爺有些年老昏花,再加上這水晶燈的光芒,他沒看清檑溟的臉,心里卻早已明白此人出生不凡,他除了點頭不知該說些什么。
周圍的人也忍不住看向這里,一片竊竊私語。
“咱們易持國什么時候出現(xiàn)了這樣的貴人……”
只見他掛上了燈,兩三步之后,人就不見了。
守門大爺還在原地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