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這是老徐教的,不過老子也算是有天賦的,不像寨子里的那些兔崽子們,教了他們好幾天,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p> 劉一斧看起來極為得意,順便還批評了山寨里不學無術的眾盜匪。
跟隨在他身邊的馬三和老賴臉色扭曲,想要反駁,卻又不敢。
“大哥,別說這個了,趕緊讓兄弟們接收東西吧!”
李庭岳指了指后面長長的車隊,轉移了話題。
“這些小事,交給他們就行了,我?guī)闳フ永镛D轉?!?p> 劉一斧大手一揮,讓老徐和馬三等人負責清點貨物,他則拉著李庭岳進了山寨大門。
幸好山寨里的人很多,還有姜洛兒這個識文斷字的小姑娘在,李庭岳倒也不擔心會把貨物弄得混亂。
山寨里張燈結彩,到處都掛著紅布,還有一個個扭曲變形的大“?!弊?,比過年看著還喜慶。
劉一斧的神色非常得意,指著一個個福字向李庭岳炫耀。
“弟妹兩天前已經(jīng)到了山寨,馮婆子那幾個媒婆前幾天都急壞了,生怕娶親的時候沒有新娘子,房子已經(jīng)準備好了,幾個老婆子還讓我在另一個山頭也蓋了一所院子,說什么成親不能在一個院子里,弟妹沒有娘家,總要給她找個娘家……”
一路絮叨,劉一斧的大嘴巴就像機關槍一樣,喋喋不休,把最近山寨里發(fā)生的事情都告訴李庭岳。
白翎羽沒有娘家,馮婆子就把老曹拽了過去,充當長輩。
再有兩天就是成婚的日子了,李庭岳依舊沒有感覺,仿佛是別人在成親,他只是一個旁觀者。
邁步走在雜亂的山寨里,劉一斧的興致非常高,滿是老繭的大手揮舞起來,向李庭岳介紹山寨里的變化。
一條通向山谷的路被修的平平整整,山寨里的石匠把石頭鑿成一條條的方條石,為了防滑,還故意留下的鑿痕。
站在路口向山谷中看去,密密麻麻的人正在忙活,建造房屋,修建生活區(qū)域。
從太守府帶來的仆役殷勤的給幾個走累的人搬來了矮凳,讓幾人休息。
劉一斧很不喜歡這些人,嘴里哼了一聲。
李庭岳按住劉一斧的肩膀,讓他坐到矮凳上,笑道:“大哥不要介意,他們生活的環(huán)境不一樣,學習的規(guī)矩也不一樣,大哥若是不喜歡,把他們打發(fā)去馮家鎮(zhèn)就好了。”
提到馮家鎮(zhèn),劉一斧眉毛一挑,拍了拍自己越加肥大的肚子,問道:“你真的決定重建馮家鎮(zhèn)?這可是個大活計,肯定需要很多人手,需不需要大哥幫忙?”
“多謝大哥,這里的人手足夠了,等馮家鎮(zhèn)建好了,大哥也就不用窩在山寨了,去鎮(zhèn)上住,小弟會給大哥蓋一所大院子。”
從穿越到這個世界以來,他一直在被劉一斧照顧,好像只要是自己想做的事情,他都會支持。
甚至有的時候別人都不看好,他也會堅定的選擇相信自己。
李庭岳不知劉一斧為何如此相信他,但他一直在心里記得這份信任。
“哈哈……”
劉一斧哈哈大笑,頭仰的很高,渾濁的眼睛變得明亮,有一層水汽在溢出。
……
白翎羽的院子距離山寨只有五六里山路。
為了來往方便,劉一斧領著山寨的兄弟們硬是在幾天時間內修了一條路出來。
而且是那種能走馬車的路。
白翎羽此時正行走在這條路上,旁邊跟著一大群花枝招展的女子。
“白姑娘身姿窈窕,穿上紅妝一定迷死男人,我看還是用秋菊來做容妝是最好的?!?p> “姐姐此言差矣,秋菊色怎么能配得上白姑娘呢,還是玫瑰胭脂最好看,男人嘛,不都是喜歡大紅妝容嘛!”
“不然,白姑娘乃青秀之人,濃妝艷抹太過俗氣……”
一群女子嘰嘰喳喳的圍著白翎羽,一個比一個聲音大,生怕自己的聲音白翎羽聽不到。
她們都是來自洛平府琴藝軒的妓子,而被她們擋在后面的也是太守府的歌姬。
更后面的便是馮家鎮(zhèn)的媒婆,她們不會梳妝,只能被邊緣化。
不過媒婆群體卻是最看不起前面兩批人的。
妓子和歌姬哪里比得上她們的清白身家。
白翎羽好像根本就沒有聽到她們說什么,徑直回了院子。
小院子不大,卻很清凈,中間挖了一個魚池,里面養(yǎng)的魚都是從附近山溪里抓來的。
老曹坐在池邊,正抓著一把碾碎的麥粒喂魚。
整個山寨也只有他老人家有浪費糧食的權利,還沒有人說他。
聽到外面逐漸臨近的聲音已經(jīng)皺起了眉頭,抬頭又見到一大群鶯鶯燕燕走進院子,眉毛都要立起來了。
不過聽到她們的來意,老曹又忍住了。
反正后天就是吉日,兩天的時間老頭還是能忍的。
房間里已經(jīng)堆滿了各種衣物和首飾。
大紅色的婚服鋪在床上,女人們已經(jīng)開始行動起來了。
她們從洛平府被李庭岳帶到馬王山就是來為白翎羽梳妝打扮的,而且他還許諾了豐厚的回報。
此時不賣力更待何時。
白翎羽盡管很厲害,卻無法對一群女子動手。
何況,這還是她的婚禮。
腰部有些肥大,袖子有些緊了,紅色的霞帔有些短了……
在這群女子眼中,白翎羽的婚服簡直到處都是問題,心靈手巧的她們如何能夠安奈得住,一起動手幫她修改。
……
盤蛇嶺山寨……
朱振伏案正在奮筆疾書,他正在制訂軍隊的律法,這是重中之重。
火爐中的碳火已經(jīng)逐漸熄滅,案幾上的茶也涼了。
一張大紅色的喜帖展開放在案幾上,上面有李庭岳和白翎羽的名字。
吱呀!
房門被推開,一個人走了進來。
“公子后天要成親了,老朱,要不要回去?”
那人從一旁的笸籮里拿了幾塊煤炭扔進火爐里,把蓋子蓋上,手湊近一些,想要取暖。
朱振眼皮都沒抬,依然在寫字,直到寫完,這才放下筆,抬頭看了那人一眼,嗤笑道:“老黃,你要想討媳婦可以讓主公幫你,不過要參加婚禮,恐怕你沒那個時間?!?p> “組建軍情司真的那么重要?不能緩緩?”
黃景瑜坐在椅子上,從懷里掏出一只獸皮水囊靠在煙筒上,里面裝的是酒。
“不能,我們沒有專業(yè)打探情報的人,只依靠百姓是不行的,這次讓你去洛平府就是讓你征求主公的意見,既然主公同意了,就要盡快實施?!?p> 朱振對黃景瑜這種懶散的性格極為看不順眼。
他就像一個磨,只有用力推,黃景瑜才會轉的快。
“可組建軍情司為什么要找那個……那個女人?”
黃景瑜覺得自己就可以勝任軍情司指揮使的責任,不明白朱振為什么要找一個女人來負責。
“七公主不僅天資聰穎,對政事也極為通達,心思細膩,能察覺我們不易察覺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她是個女人。”
朱振瞥了他一眼,本不想多說,但覺得還是解釋一下比較好。
黃景瑜這個榆木腦袋如果不能讓他明白,恐怕會糾纏不休,讓人煩不勝煩。
“女人咋啦?”
黃景瑜瞪大了眼睛,等待朱振給他解惑。
……
又是一天的清晨,山野間可以見到一抹抹綠色,再也不是滿目的荒涼。
昨夜一晚沒睡,清晨疲憊的李庭岳剛閉上眼睛,想小睡片刻,就被人叫醒了。
“驢子,趕緊起來,今天可是你成親的日子,東西都準備好了,吉時也快到了,大哥讓咱們趕緊上路。”
馬三和山寨里的幾個兄弟生拉硬拽的把李庭岳從床上弄下來,又胡亂的給他穿上禮服,就給抬到了一匹馬上。
天剛蒙蒙亮,東方只露出了一點魚肚白,時辰還早。
劉一斧今天起的很早,不光是他,整個山寨都已經(jīng)忙活了起來。
木匠們做了很多巨大的桌子,擺放在院子里,這是必要的宴席,李庭岳躲不掉。
因為他成親,馬王山的野獸們遭了殃,連帶著盤蛇嶺的野獸也過上了惶惶不可終日的日子。
方圓數(shù)十里的野獸被狩獵一空,除了懷了崽子的母獸,和過于小的,剩下的都到了山寨。
喜慶的奏樂聲在山寨中響起,一群人敲敲打打,離開了山寨,向白翎羽居住的小院而去。
不管是不是強盜,娶親的儀式還是要有的。
太陽剛剛升起,娶親的隊伍已經(jīng)來到了白翎羽居住的小院。
李庭岳看著大門上張貼的大紅喜字,神情恍惚,總感覺這一切都非常的不真實。
父母遠在一千多年以后,親朋好友無一人向自己發(fā)消息表示祝賀,周圍是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也許,只有這些面孔是真實的,過往的一切都是虛幻的。
也或許,這一切都是夢,當夢醒了,什么都不會剩下。
門開了,一身大紅色的新娘在兩個女子的攙扶下緩步走了出來。
紅色的蓋頭遮住了盛世美顏,修長的脖頸下是繡著吉祥荷葉邊的豎領。
一朵朵盛開的牡丹用金絲銀線勾勒,象征吉祥富貴。
霞帔拖地而行,上面繪滿了祥云圖案。
白翎羽身姿窈窕,蓮步款款,上了花轎。
“老子也是要結婚的男人了?!?p> 李庭岳心中得意,聽著喜慶的奏樂,雖然心里有很多的遺憾,但此刻他確實很高興。
如果……如果父親和母親能看到這一幕該多好,能了解他們的心愿。
想起昨夜劉一斧給他看了一幕,李庭岳心中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