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的事,確實很麻煩。所以當(dāng)年臨獸淵曾有修煉者不得做國主的規(guī)定。
其實靈獸淵另外還有一條,凡是有神將以上天賦的靈能者,必須到臨獸淵服役的律令。
這后一條律令皇族是沒有豁免權(quán)的,這樣看下來前一條規(guī)定就顯得有些多余。
靈能這東西,一旦煉入體內(nèi),精血就會和壽命產(chǎn)生直接關(guān)聯(lián)。不到神將的男性靈能者,如果凝結(jié)精血生育后代。雖然沒有低階女性靈能者孕育后代耗費生機那么夸張,但壽命也會比正常壽命的普通人短很多。沒達神將級別的靈能者國主,可能當(dāng)不了幾年皇帝就要在傳承和活命之間掙扎。所以國主這活,估計也沒幾個低階靈能者愿意干。
不管怎么說,靈能者不入帝位,是靈獸淵主導(dǎo)下的靈界諸國踐行了幾千年的傳統(tǒng)。
大燕皇族有個奇怪現(xiàn)象,不能感應(yīng)到靈能的皇帝,大多都偏好煉體,行事也多有武人風(fēng)采,對外強硬,對內(nèi)獨斷。如今這位皇帝,在位幾十年,雄風(fēng)更盛。在泰龍城崛起前,曾盡起兵戈,攻城掠地,為大燕開拓了不少新的疆土,在東名洲素有雄主之名。
他那些同樣不能修煉的皇子,也都喜歡以勇武形象示人,府里養(yǎng)的都是些精通各種靈能煉體的高手。青雀城一年一屆的演武大會,歷來都是皇子們出錢出人舉辦,來博父皇歡心的地方。
而當(dāng)下燕國諸多皇子中,唯一可以修煉靈能的三皇子卻正好相反,自己修煉不勤也就罷了,異士館里養(yǎng)的還都是些不能修煉靈能的怪人。三皇子從未遣人參加過演武大會,自己也只好鉆研一些奇技淫巧。這也頗應(yīng)大燕歷代皇族靈能者的古風(fēng)。
按理說,已經(jīng)修煉了靈能的三皇子燕淳是不能繼承皇位的,有了發(fā)明雷靈炮的聲望也不應(yīng)該受到皇帝和其他皇子的猜忌。但他卻還是把府邸和他的異士館,都放在了與皇城中間隔著大小內(nèi)城的外城。自己也遠離朝政,一副避嫌的姿態(tài)。
索子知道,其實在巨獸戰(zhàn)爭結(jié)束后,臨獸淵沒有了征召靈能者的理由。那個修煉者不能成為國主的規(guī)定,自然也就成了一紙空文?;首謇锏男逕捳?,是否愿意登上皇位,就要看他們能不能入神將階,增加壽命,解決低階靈能者的傳承問題了。
所以在如今的靈界,三皇子的聲望帶來的不僅僅是猜忌,甚至可能是忌憚和恐懼。三皇子確實是個聰明人,他這樣做的意思很明顯,我不想,我不愿,我連神將都還不是,就不摻和你們皇城里的事兒了。這才讓有意皇位的皇子們對他少了許多忌憚,甚至?xí)阉闹С之?dāng)成自己登上皇位的籌碼。這也是大燕的傳統(tǒng),歷任新皇都必須要得到皇族里的靈能者的支持。
主持這次仙澤救援行動的二皇子之所以對他這位三弟言聽計從,主要原因還是要贏得他的好感,爭取他的支持,更何況他知道這位三弟不會爭功。
二皇子在給皇帝的呈文里,并沒有試圖貪下這件不輸開疆?dāng)U土,甚至稱得上挽救國運的大功。呈文里附上了三皇子給他的全部建議,稱自己僅有采納建議配合行動之勞,首功實當(dāng)屬三弟燕淳。果然,不想爭功的三皇子把索子給推了出來。于是作為實際行動的總指揮,首功仍是二皇子。而燕國三皇子異士館新首席,雷索倒是一夜之間成了大燕的名人。
大燕皇帝倒沒有特別重視那位仙澤國鏢頭,他并不是很相信三皇子的話,覺得這個兒子又在藏拙。沒辦法,既然這個三兒子不愿領(lǐng)功,也只有把功勞按在這位仙澤國年輕鏢頭身上了?,F(xiàn)在仙澤國仍未依附,不宜讓他入朝為官,就給他一個等同六級神將的供奉待遇吧。
這個大燕從未有過的,謀士所能獲得的最高殊榮,著實讓索子在大燕大火了一把。暗中傾向三皇子繼位的權(quán)貴們,都想結(jié)識一下這位能給三皇子建言,還讓他口服心服的奇人。一些年輕的公子小姐,聽說他是個年輕人,也經(jīng)常會來邀請他去參加權(quán)貴子弟們組織的各種游獵活動和宴會。
對于這些事,三皇子意思很直白,能去的你盡量都去,說不定以你的觀察力,能從里面發(fā)現(xiàn)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
于是,索子在燕都的前兩個月,有一半時間都是在各種鬧哄哄的應(yīng)酬里度過的,直到他正式搬入異士館首席院,也沒有消停。
其實已經(jīng)獲封泰王的三皇子,并不是一位真的閑散王爺,除了雷靈炮工坊,他手里還有許多商貿(mào)上的事情需要處理。所以只能偶爾來找雷索這位異士館首席兼大燕供奉喝喝酒,聊一些當(dāng)下東名洲的形勢。
但在異士館那些難得見上三皇子這位主家一面的異士看來,偶爾能陪三皇子喝喝酒,已經(jīng)足以證明他們這位新首席和三皇子關(guān)系有多親密了。
異士館首席的那座院子,自從索子搬進來后,就開始訪客不斷,這回大多是些異士館的同仁,來見他們首席。雖然異士這種閑散客卿,首席除了偶爾主持一下異士會演,彼此間并沒有直接的隸屬關(guān)系。他們頻繁來見這位首席的目的不外兩種,一種自認(rèn)有些謀略的,過來看下他的斤兩。估算一下自己的能力,是不是有一天也能住到這首席的院子里來。
還有一種,是來展示才藝的。他們的想法倒很單純,萬一有了首席的認(rèn)可,或許就有在三皇子面前展示的機會,說不定就能獲得更多的獎賞,滋潤一下寄人籬下的小日子。但是他們并不知道,他們的才藝,其實已經(jīng)讓他們的首席雷索先生,開始對整個異士館失望了。在索子的預(yù)想里,異士館精通各種偏門技藝的奇人多,說不定里面就有能醫(yī)治自己失憶癥的奇術(shù)。多看看也好,可惜等他看了一些所謂的奇技之后,才發(fā)現(xiàn)原來有時候所謂的奇人,只不過是奇怪的人的簡稱。異士館這幫所謂的奇人,正經(jīng)的本事沒有,各種搞搞怪,嘩眾取寵的東西倒是有一大堆。
他甚至都開始懷疑,這三皇子給他掛個異士館首席的名頭,并不是因為瞧得起他,而是把他也純粹當(dāng)成了一個奇怪的人。
當(dāng)然,索子自己知道,這只是自己骨子里對自己正常人身份的不自信,畢竟不記得自己是誰的人并不多。人家三皇子還是很有誠意的。
這座首席院子,原本是三皇子自己偶爾來異士館的住處,并非一個獨立的院落。左右兩邊,還有兩座同樣規(guī)格的院子,一邊住著三皇子那位七級神將師父,另一邊住著一個怪人。
這個怪人,倒是位真的怪人,不是裝怪混飯吃的那種,他那院子里總是擺著各種奇怪的瓶瓶罐罐,還有一些爐子。索子經(jīng)常能聽到那邊砰的一聲巨響后,那位怪人滿臉焦黑的徑直翻墻來到他的院子里,也不跟他打招呼,只是在院子中間的地上坐下,仰頭發(fā)呆。等那邊沒了煙霧,又自己翻回去。這位怪人從不理會別人的問話,包括這院子的主人。
索子也不介意,雖然三皇子并沒有專門介紹過這個怪人是誰,那些異士館同仁們,也只有胡亂的猜測,沒一個靠譜的。但索子自己知道,能和三皇子的師父住在這一排院子里的,都不會是簡單的人。包括他自己,他知道三皇子遲早會用到自己的。
那些異士館的同仁們,總來索子這位新首席的院子里給他表演那些亂七八糟的本事。卻從不會去敲另外兩邊院子的門。索子去試過幾次后,似乎明白了點什么。他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也應(yīng)該做點什么?左邊院子沒人開門,而且敲門會頭疼,每多敲一下,頭就會疼一分。應(yīng)該是有某種秘術(shù)。右邊院子也沒人開門,因為那根本就是個假門,實際上就是一堵墻,對著一堵墻傻敲,要多尷尬有多尷尬。
夏天的傍晚,夕陽將下未下。屋子里總會有些一整天日照留下的余熱。索子索性跑到院子里的樹蔭下納涼,在他正瞇著眼睛,思考自己到底是誰,這個他的人生頭號大問題的時候。忽然看到左邊院子一條人影“嗖”的一聲從頭頂飛過,然后“撲通”一聲似乎直接摔在了右邊院子的地上。接著就聽到噼里啪啦一陣亂響。這兩位鄰居好像打了起來。本著神仙打架不能亂摻和,但熱鬧不可不看的精神,他迅速找到了一個可以觀戰(zhàn)的地方。
結(jié)果讓他大跌眼鏡的是,他看到的不是神將那種動則威力巨大,崩山裂石,穿墻破室的打法。也不是想象中,七級神將應(yīng)該有的飛天遁地追云逐霧,揮手間就有雷火紛飛,一甩袖就能無中生有,天降巨石,砸死人不償命的神奇景象。
他看到的是兩個普通的老頑童,在那里互扔瓶瓶罐罐,扔了一通后,又抱在一起扭打在一起的場面。這兩人也不說話,就在那一頓互毆。索子是看出來了,他們這種打法連互相傷害都做不到,純粹地互相發(fā)泄而已。不過能看到那個平常挺有威嚴(yán),三皇子在他面前都要恭恭敬敬的七級神將老頭,被另一個老頭打得披頭散發(fā),衣衫襤褸的模樣,也讓他覺得甚是過癮。
“高人們的世界,果然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彼髯幼谧约以鹤臃宽斏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