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前,終于逃脫江蘇煉獄式高考的林一一,榮升成為南京大學的一名大一新生。逃離了高考的魔爪,老師的念叨。在這個美麗的新環(huán)境里。林一一選擇持續(xù)臥床,終日游蕩在充滿 peace and love 的王者峽谷。
一個月黑更高的夜晚,林一一在連贏三把之后,過于激動,加上持續(xù)的熬夜引發(fā)了突發(fā)性心梗。經(jīng)搶救無效去世。
等醒來的時候,林一一發(fā)現(xiàn)自己置身一個破廟的草窩中,穿著一件破破爛爛的衣裳,身旁還放了個缺了一角的青花碗,渾身上下臟兮兮的,像是八輩子沒洗過澡了。
“我在做夢嗎?”林一一使勁兒的晃了晃迷乎乎腦袋,心里想著這一定是在做夢,一頭扎進那個破草窩里又睡了起來。
直到下午,暖呼呼的太陽順著破廟屋頂那缸口大的破洞溜了進來,正好曬在林一一的破草窩里,把她給熱醒了。
剛睜眼,就看到一群乞丐頭頭挨著頭,圍成一個圈盯著自己看。
“你,你們誰???”因為恐懼,聲音顫抖的簡直不像話。
這時,有個頂著亂蓬蓬白發(fā),滿臉褶子皺紋的老頭子,扒開圍著一圈的人,湊了過來,顫巍巍的說:“依依呀,你好點兒沒?”
“那個,大叔,你誰呀?”剛剛自己不是在做夢嗎?怎么還沒醒?
“真是病糊涂了,連我都不認識了。”那白胡子老人急得用竹竿把地面敲了又敲:“快,快去叫大夫來看看。”
“哎,我沒病。”林一一一把抓住老者,起身還轉(zhuǎn)了圈,在地上蹦了兩下向他們展示一下自己健碩的身體。好讓他們放心。
“沒病就好,沒病就好”那白胡子老者松了一口氣,從衣服里掏出一塊兒硬的能砸死人的餅遞給
了林一一。
“拿著,乖孩子,陳伯專門留給你的?!?p> 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粗抢险甙櫚桶偷拇笫?,林一一最終伸手接住了那塊餅。那餅摸在手里硬邦邦的,要是走夜路遇到了個歹徒,這一大餅在下去,估計得重傷住院。
咬了一口,大門牙給硌的生疼??稍谶@兒鳥不拉屎的破廟了,也沒其他吃的了。沒辦法,只能一點一點的啃著那塊餅。
林一一一邊啃著餅,一邊打量著這破廟,破廟里到處都是蜘蛛網(wǎng),像是很久沒有人來祭拜過了。風把草種子吹進來,墻角生出一窩一窩的雜草來。經(jīng)幡殘破的懸在那兒,廟中央的那尊觀音像蒙滿了灰塵。
除了自己之外,廟里一共有四個人。一個白頭老人,倆瘦成猴的小子,還有一個半大的孩子。
身上衣著也都破破爛爛的,估摸著也都是無家可歸的人。
從咬下那口餅的時候,林一一就知道,自己不是掉進游戲系統(tǒng),就是穿越了。
吃完了餅,林一一強撐著身體站了起來。蹲的時間長了,腿腳有些發(fā)麻,猛地在地上剁了兩腳,將那股子麻意震走。
走了幾步,來到那菩薩像前,林一一撣了撣地上的土,撲通一生跪了下來,磕了三個響頭,雙手合十跪坐在像前。突然一股子白光在眼前炸開,原主的記憶像泉水般涌現(xiàn)出來。
原主叫“林依依”,與自己的名字同音,是個普通農(nóng)戶家的女兒,做的一手好菜。兩年前,發(fā)了一場大水,原主的父母都被淹死了。原主自己死里逃生。后來流落在這破廟里,靠乞討度日。
來廟里的第二日,實在是不好意思讓老人家和孩子出去討飯給自己吃。,林一一決定帶著那個叫東東的孩子出去討飯。
“姐姐,我們今天去東街,那有個茶攤老板,每次都給我糖糕吃?!睎|東拽著林一一成縷的衣角道。
“有糖糕吃?”林一一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伸手牽住東東的手,往東街走去。
到了東街,東東拉住林一一,停下來道:“姐姐,我去吧。爺爺說姐姐是女孩子,女孩子臉皮薄,不能去討飯,姐姐在這兒站著,等我回來。”說著一搖一晃的往茶攤走去,寬大的衣服套在瘦小的身體上直打晃。
林一一暗自下定決心,一定不能讓他們再受這樣的苦。自己要好好的守護他們。
就在這時,一個身著玄衣的男子帶著兩個衙役走了過來。那玄衣男子身姿颯爽,神情嚴肅。渾身上下,只有手中握的那把劍的劍穗雪白。
一行三人走到張榜處,衙役貼了一張榜。林一一趕忙湊上去,看到那榜上的賞銀足足有十兩,想到破廟里的幾人,林一一伸手就把那榜給揭了下來。
“小乞丐,你干什么?”一個衙役生氣的瞪著她。
“大人張榜,我自然是出謀劃策拿賞銀了?!绷忠灰痪o緊攥住手中的榜,生怕一個不小心那衙役又給搶了去。
“有趣,帶回去。”那玄衣男子大量了一眼小乞丐道。
剛從茶攤出來的東東,看到林一一被幾個衙門的人帶走了,心一慌,手里的糖糕都扔了,沖了過來抱著她的腰,號啕大哭:“姐姐,你要去哪兒?是不是他們要把你帶走?”
林一一將懷里的小孩兒揪出來,給他擦干凈眼淚:“姐姐去趟衙門,你不要擔心,姐姐一會兒就回去?!?p> “真,真的?”小孩兒吸了吸鼻子,昂起小臉,死死抓著一一的衣角問道。
“嗯,真的?!币灰惶謸嵘纤谋?,輕輕拍了拍。
“姐姐,那我在廟里等你,你一定要回來呀。”小孩兒站直了身子,紅著眼睛,沖著她揮了揮手。
林一一心想憑自己的才學,給他支個招還不輕而易舉?便跟著三人去了衙門,可真正到了公堂之上,卻啞口無言了。
鶴大人以擾亂公務為名,將她打入了大牢。
“鶴大人,鶴大人,我有法子了,你給他們錢啊,給種地補貼啊?!标幇禎窭涞睦畏坷?,只有林一一的聲音一波接著一波。
“小乞丐,我們大人都被快你煩死了?!眮硭惋埖恼墙袢赵诮稚系哪莻€玄衣男子。聽到林一一的哀嚎,嫌棄地往她嘴里塞了個饅頭,試圖堵住她的嘴。
林一一把嘴里的饅頭拿下來,拿在手中低著頭擺弄,滿臉委屈:“我真的不想死嘛。
“大人沒說要殺你啊,頂多把你關個十年八載的。在這不比待在破廟強?管吃管住的?!柄Q鳴打趣道。
所謂的十年八載不過是鶴鳴騙他的,縣令那個人,愛民如子,林一一這個小姑娘又沒有犯多大的錯,頂多關她個幾天,小小懲戒一下。
“我也不想在這兒地兒待上半輩子,獄卒大哥,你和大人說說,再見我一面吧?!绷忠灰伙@然是將眼前這個人當做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了命的也要讓他去通傳。
“行吧。就這一次啊。”鶴鳴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就覺得這個這個小姑娘有點兒意思,小乞丐來衙門獻策,他這輩子可是頭一回見到。
剛從縣令大人書房出來的鶴鳴直奔牢房,透過圍欄,只看到一個女子背對著自己坐在那里。
寬大的囚服在她身上更襯的她嬌小。烏黑柔順的頭發(fā)用一根褐色的帶子束起來,隨意的搭在身后。清冷的月光灑在她的身上,讓人心生愛憐。
走近了,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縣令大人答應要見你了。明天午時,你先想好要怎么說?!?p> “獄卒大哥,謝謝你啊?!绷忠灰缓薏坏脭D下來兩滴眼淚讓他看看自己的感激之情。
“喏,這個給你”鶴鳴將手里的油紙包遞給林一一。
是溫熱的,打開一看,是兩個胖鼓鼓的大包子。林一一頓時激動的眼淚都要下來了。
咬開一口,油光锃亮的肉就漏了出來,竟然還是肉包子。
吃著吃著,林一一的眼淚開始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自己什么時候受過這種委屈,她好想念自己的21世紀呀。
“哎哎哎,你哭什么?”鶴鳴看著小姑娘的眼淚一時間手足無措起來,想伸手給她擦干凈眼淚,但想到“男女有防”,舉著的手又放了下來。
“沒事,我就是想家了。”林一一抹干眼淚,接著大口大口的吃著包子。
“哎,你叫什么?”鶴鳴試圖轉(zhuǎn)移話題。
“林一一,你可以叫我一一?!?p> 一一,這個名字有趣的很,和自己面前的小姑娘一樣有趣,鶴鳴不禁發(fā)問:“你為什么叫一一。”
為什么叫一一嗎?大概是因為無論是在21世紀,還是在這兒,自己從始至終都是一個人吧。
“一一好聽啊?!绷忠灰坏馈?p> “的確很好聽?!柄Q鳴點頭道。
“你呢?”一一問道。
鶴鳴道:“我叫鶴鳴。鶴鳴于九皋,聲聞于天的鶴鳴?!?p> “是《詩經(jīng)》里面的那句嗎?”
“你讀過書?”鶴鳴很吃驚。在這個年代,除非是官宦人家的女兒,極少有女孩子識字的,而她卻知道《詩經(jīng)》中的詩句,已經(jīng)是很了不得了。
“讀過幾本?!绷忠灰贿€是隱瞞了一些,她不想對一個只見過幾次面的人透漏太多,即使這個人真的幫了她很大的忙。
“我還沒見過讀書的女孩子呢?!柄Q鳴不好意思的說道。
“那你今日見到嘍!”小姑娘沖著鶴鳴笑道。
小小的梨渦蕩漾在她臟兮兮的臉上,竟然出奇的俏皮可愛。
牢房是個不宜久留的地方,鶴鳴簡單的交代了幾句,便離開了。
走到牢房門口,一陣寒風撲過來,鶴鳴冷的打了個哆嗦。
如今正是深秋,霜寒露重,冷的打緊。
鶴鳴在牢房門口愣了半天,又折回去。那小姑娘還在那兒坐著,拿著小樹棍不知道在地上畫些什么。
“一一?!柄Q鳴叫道。
“鶴鳴?”林一一起身,看著又折返回來的鶴鳴,眼睛里充滿了疑惑。
“牢房里陰冷,你把這件衣服拿著?!闭f著就開始抽解腰帶。
“鶴鳴,鶴鳴”林一一趕忙把眼睛捂了起來,示意他停下。
看著捂緊雙眼的林一一,鶴鳴故意說道:“眼睛捂緊嘍,可不許偷看?!?p> “誰,誰偷看啊。”
“伸手。”
林一一老老實實的把手伸了出來,一件衣服落在了她的手上。那衣服上還帶有些許余溫。
“我走了,明天午時我來接你。”鶴鳴看著面色酡紅的小姑娘道。
“走,走吧?!绷忠灰粵_著鶴鳴直擺手。
看著小姑娘這個樣子,鶴鳴心中直呼有趣一邊笑著一邊往外走。
進了東院,就看到鶴羽正坐在院子的石桌前。
“哥?!柄Q鳴打了聲招呼,也坐了下來。
“你外衣呢?”,看著鶴鳴一身玄色的里衣,鶴羽問道。
“牢里太冷了,給小姑娘了。”
“你白天來求我見她一面的那個?”鶴羽問。
“嗯,哥你知道嗎?那個小姑娘還讀過《詩經(jīng)》?!柄Q鳴一直到現(xiàn)在都是滿臉的驚喜。他實在是覺得這個叫“一一”的小姑娘實在是太有趣了。
“讀過書啊,那我倒是期待她明天能說出來些什么了。”
第二天午時,林一一把自己的長發(fā)高高束起,像個即將出征的女將軍。雖然心中虛的很,可至少也得撐撐場子不是。
“大人”林一一站在書房的中央,目不斜視的盯著坐在書案前的鶴羽。
那人正襟危坐在書案前,身著一件米白色竹紋長袍,一根云紋發(fā)簪挽住長發(fā),儼然一副讀書人模樣。
“說吧。”鶴羽道。
“大人一直苦于玄塵的百姓不種地,導致土地荒蕪,年年糧食不足。小女子有一方法可以解?!?p> “說?!?p> “獎勵農(nóng)耕,給百姓種地補貼?!?p> 鶴羽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斜眼看了看林一一道:“衙門每年尚且需要靠土地稅收來維持,如今你卻讓我給百姓種地補貼。衙門哪里來的錢?”
林一一聽這話,覺得還有戲,便壯著膽子往下說:“百姓不愿意種地無非兩個原因,一是因為要交稅,二是因為羨慕做生意賺錢。所以很多人紛紛效仿商人,做起生意來??墒切m百姓本就貧苦,做生意也是只有賣家,沒有買家。一來二去,窮人只怕是更多了。長此以往,無非是人走城空和餓殍遍野兩種樣子?!?p> “你繼續(xù)說?!柄Q羽聽到這里,只覺得這個小姑娘似乎是有些想法的,頓時來了興趣。
“如果我們能獎勵農(nóng)耕,百姓就不會擔心交稅的問題。種地是一方面的收入,衙門的補貼也是一部分的收入,這樣一來,那些不善經(jīng)商,做買賣賠了錢的百姓就會回去種地。只需一年,百姓就可以自給自足。衙門也不必為了百姓揭不開鍋而擔心。”
鶴羽聽了這話,頻頻點頭,緊接卻又眉頭緊鎖,接著又問道:“法子是好,但是我剛問你,錢從何處來,你還沒回答我呢?”
林一一道:“如果小女子沒有猜錯,每年上頭都有撥款,衙門是有錢的?!?p> “衙門是有些錢,可照你的法子撐不了多久,不出三年,衙門可就揭不開鍋了?!柄Q羽搖頭笑道。
“大人,你有沒有想過征收商稅?種地給補貼,經(jīng)商卻要交稅。這樣那些賺不到錢的人自然去種地了。然后讓那些賺的盆滿缽滿的富商們來交稅?!?p> “富商們可不是傻子,征稅就是從他們身上割肉吃,你以為他們會愿意?”鶴羽搖了搖頭,心想雖然小姑娘有幾分想法,可是卻終歸太嫩。
林一一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端坐的鶴羽道:“大人,您是官,他們是民。沒有您的庇護,誰人在玄塵混的下去?”
鶴羽聽了此話,抬眼看了看這個身穿囚衣的小姑娘,這是讓自己鐵手腕,不交稅就關鋪子砸人飯碗呀。這個小姑娘比他想象中的聰明,也比他想象中的有手腕。
鶴羽想了想,沖門外喊到:“鶴鳴,進來!”
鶴鳴推門而入:“哥,什么事兒?”
鶴羽起身道“帶林姑娘去西院,讓小菱過去照看。給林姑娘準備筆墨紙硯,還有衣服?!?p> 又轉(zhuǎn)過身對著林一一道:“林姑娘,法子是你想的,想必每個農(nóng)戶給多少補貼,每戶商家征收多少稅款你心中已經(jīng)盤算好了,還請林姑娘將它一一寫下來。到時候我們再一起商討?!?p> “是,大人,一一會做好的?!绷忠灰婚L舒了一口氣,自己終于可以離開那個陰暗的牢房了。
可接下來林一一要面臨的事情,將會是一個天大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