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金絲雀(十六)
殷老板掛了電話,包廂里的幾個年輕男人仗著喝了幾口酒,都放肆調(diào)侃起來。
“這跟小嫂子說話就是不一樣啊……憲哥。”江洋低頭點了支煙,吸了一口后笑道:“聽聽……溫柔得都快掐出水兒來了?!?p> 鄭逸白接茬笑道:“何止啊,那語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養(yǎng)了個女兒呢。”
姜烽屈指彈了彈煙灰,含譏帶諷地嗤笑了一聲:“我說什么來著,只有謝小公主收服別人的份,任何人到了她面前都得服服帖帖的,怎么著?這話沒說錯吧?看咱們憲哥不也沒能例外么……”
殷榮憲靠在椅背上神色不變,周身溫度卻明顯冷了三分。
眼見著兄弟就要玩脫,秦碩趕緊打圓場道:“你個萬年單身漢懂什么?憲哥好容易抱得美人歸了,那還不得可勁哄著寵著?”
姜烽冷哼一聲,不甘不愿借坡下驢道:“那是得好好哄著。”省得到時候糊里糊涂就讓人給甩了都不知道怎么甩的。
殷榮憲冷淡俊美的臉上浮現(xiàn)一抹笑意,語氣平和卻不容人忽略:“既然叫我一聲憲哥,那就給我這三分薄面,就算對我家那位有什么意見,也別放到明面上來講。”
否則只會弄得大家都不好看。
言外之意,不必講明。
姜烽吐了個煙圈,垂著眼睛沉默不語。
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冷凝。
“我說,人怎么還沒過來?。俊编嵰莅茁氏却蚱平┚謫柕?,“要不要再打個電話問問?”
殷榮憲按亮手機(jī)屏幕,低頭看了一眼屏幕上慢慢移動的那個小紅點,唇角微勾:“不用,馬上到了?!?p> 話音剛落,包廂的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了,女孩子輕軟悅耳的聲音響起:“晚上好啊,各位?!?p> 秦碩坐在男人旁邊,正好瞥見了那個定位頁面,此時不由得隱晦地看了一眼自己老板,動了動唇像是欲言又止。
“謝小姐,氣色不錯嘛。”江洋笑了笑,開口寒暄道。
“托令弟的福。”謝綾致也回以恭維道,她有幾次也去過江二少工作的醫(yī)院就診?!耙姷蕉贍敚埓覇柡?。”
到底是世家的千金,雖有個刁蠻跋扈的名聲,但該有的禮數(shù)還是周全的。
“坐吧?!币髽s憲輕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小姑娘過來。等人坐下,又把菜單拿給她,“想吃什么,自己點?!?p> 謝綾致從進(jìn)門開始就察覺到一道不善的視線,她不經(jīng)意掃了一眼,懶懶收回目光,沒把人放在心上。
等她坐下來,接過菜單,自己隨意點了幾樣后,又問了殷榮憲和其余三人的口味,最后才把目光落到姜烽身上。
這人向來和她不太對付。
從前每每見著她,他眼里寫的都是“不識抬舉”四個大字。好像殷榮憲愿意紆尊降貴同她在一起,她卻沒有感恩戴德地欣然接受,簡直就是罪該萬死一樣。
謝綾致把菜單放到水晶轉(zhuǎn)盤上,纖指搭在邊緣輕輕撥動轉(zhuǎn)盤,彎唇淺笑道:“姜少口味比較刁吧?想來應(yīng)該不太好選,還是你自己來吧。”
“何以見得?”姜烽知道她是故意這樣說,但他就是想看看她葫蘆里賣的到底什么藥。
“你一個二十五歲戀愛沒談過一次的大齡單身男青年,不是口味刁鉆,難道還會是身體缺陷?”謝綾致彎唇,言笑晏晏,捅刀不眨眼。
姜烽聽完,臉都黑了。
心道老子要不是在部隊里蹉跎到二十三歲,早他媽孩子都滿地跑了。
“阿致,怎么說話的?”殷榮憲輕斥道:“知道你牙尖嘴利,就不要在這里調(diào)皮了。”語氣里卻并無多少責(zé)備之意,反倒?jié)M懷縱容與寵溺。
“好呀,聽?wèi)椄绲??!敝x綾致點點頭,一派乖巧模樣,給自己倒了杯酒,舉杯遙敬姜烽,“姜少,我這個人心直口快慣了,多有冒犯,這杯就當(dāng)我給你賠罪了?!?p> 話畢,一飲而盡。
鄭逸白捧場道:“敞亮,痛快!小嫂子巾幗不讓須眉啊。來,我也敬你一杯?!?p> 謝綾致來者不拒,滿杯又飲。
殷榮憲的神色卻不太好看,酒量明明極其不好,偏偏還喜歡張羅。這小姑娘,就從沒有讓他省心過。
菜上全后,眾人開始動筷。
謝綾致同他們在一起沒什么胃口,只想吃完趕緊走,于是直接點題,說道:“憲哥拜托各位的事,要勞你們多有費心了?!?p> “把謝氏搞垮了,小嫂子舍得?”江洋半是認(rèn)真半是試探地問了句。
他們幾個都是被殷家聯(lián)合打壓謝氏的,多少得心里有點數(shù),不然萬一到時候里外不是人,值不值的倒也罷了,再傷了與憲哥的交情,那不是得不償失么。
“敬請放開了去干。”謝小姐精致眉眼暗藏鋒利,好似骨子里流淌的便是冷血與瘋狂:“逼它到山窮水盡,亦無不可?!?p> 除殷老板依舊平靜如常外,剩下幾人彼此眼神交流一瞬,皆有驚異。
下這樣的死手,我殺我自己,可還行?
這場聚餐進(jìn)行得差不多的時候,謝綾致去上洗手間,出來遇上了在旁邊的男士洗手間門口等她的姜烽。
謝綾致目不斜視,徑直往回走。
“謝小姐?!苯閺纳砗蠼凶∷瑑刹礁蟻恚瑔査骸奥犝f過菟絲花嗎?”
謝綾致畢竟用得著他,盡管心里厭煩,還是擠出一絲耐心給他,微微彎唇,標(biāo)準(zhǔn)假笑:“洗耳恭聽?!?p> “菟絲花是需要攀附寄生才能生存的植物,它們不僅從寄主身上汲取營養(yǎng)物質(zhì),甚至還會讓寄主因為被絞殺而枯萎。”姜烽狠狠吸了一口煙,抬眼輕瞥那亭亭玉立漂亮得晃眼的小姑娘一眼,低聲問道:“謝小姐,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不太明白?!敝x綾致懂裝不懂,眼皮都懶得抬地命令道:“說人話吧?!?p> 她曾經(jīng)討厭殷榮憲到骨子里,拒他如洪水猛獸,所有人都知道。
現(xiàn)在謝家遭難了,想起來還有殷榮憲,明眼人都知道的利用,利用完了說不準(zhǔn)還會一腳踹開,天底下哪來的道理要由她這樣肆意妄為?
“捫心自問,你憑什么?”姜烽神情陰沉,語氣冷酷:“好的時候從來不肯回頭看看,如今境地卻來拖人下水了,到了現(xiàn)在,你不僅是累贅,還成了個禍水?!?p> “憲哥向來對你不薄,不愛也就罷了,何苦再來禍害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