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她重生了

　　唐苑被娘親的手臂勒的有點(diǎn)狠，她的呼吸不暢，反應(yīng)遲鈍，分不清這是現(xiàn)實(shí)還是在夢境。

　　父母的容顏，比離開她的時(shí)候年輕了許多。房間的布置，她的記憶也是很模糊的。

　　努力搜索跟這間屋子有關(guān)的記憶，東拼西湊地找到一點(diǎn)零星的、少的可憐的碎片。

　　這是她的閨房，五歲之前，她在將軍府的閨房。

　　所以，她死后將軍府也被燒了么！

　　是哪位好心人特意燒了給她陪葬呢，還是老鼠打翻了祠堂的那盞長明燈，燒盡了整座府??！

　　窒息的感覺襲來，唐苑終于從神游中回神。

　　“疼?！?p>　　然而，聲音一出，唐苑驚住了，這是稚子的童音。

　　縮減年歲，是地獄懲罰的一種嗎？

　　“對不起，娘親太激動了，弄疼我兒了。跟娘親說，傷著哪里了？”秦婧松開懷中的女兒，上下打量，看她有沒有受傷，揉揉胳膊又揉揉腿的。

　　唐苑此時(shí)，還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大腦反應(yīng)遲鈍。伸出一雙手，乍一看，嚇的連忙縮了回去。

　　秦婧看到女兒的動作，心中一痛，重新將她摟在懷里。溫暖的雙掌掬起唐苑的一雙小手，柔聲詢問：“是傷著手了嗎？娘親給阿苑揉一揉。揉一揉啊揉一揉?！?p>　　唐苑愣愣地看著被娘親捧在手心里的一雙手，又伸出兩條腿，尺寸都不大。腳上的銀鈴，隨著她伸出腿的動作，發(fā)出了悅耳的聲音。

　　好半晌，她才確認(rèn)。娘親是熱的，這個(gè)小身子，好像也是她的，只不過是她小時(shí)候的樣子。

　　所以，她是怎么了？

　　“娘親？”

　　“娘親在呢。餓了是不是？你爹爹剛才就去廚房了，咱娘倆現(xiàn)在去，正好?！鼻劓合麓?，來不及整理自己衣裙上的褶皺，抱著女兒向著廚房奔去。

　　趴在娘親肩頭，雖然這種的懷抱已經(jīng)陌生了，但是溫暖的感覺卻依然是熟悉的。

　　她悄悄掐了下自己的手背，胖乎乎的手背被她掐出了紅痕。

　　疼痛的感覺，讓唐苑終于相信，眼前的一切都不是夢。

　　所以，她重生了嗎？

　　是的吧！

　　從頭再來，她沒有奢望過，如果槽糕的人生還要再來一遍，她一點(diǎn)也不想重生。

　　北岳的早春，天氣已然回暖。晌午的陽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

　　唐苑將頭深深的埋進(jìn)娘親的脖子里，無聲地說著“對不起”。

　　這一世，她一定會好好聽話，聽爹爹和娘親的話，好好聽外公和師父的話。

　　秦婧似乎感覺到了女兒的情緒波動，放慢了腳步，輕輕拍著她的后背，柔聲安撫著。

　　“阿苑不怕，娘親再也不會丟下阿苑一個(gè)人了。娘親保證，從今往后，只要阿苑喜歡，不管做什么，娘親都不會阻攔。好不好？”

　　“不好?！碧圃窋蒯斀罔F地反駁。稚嫩的聲音帶著鼻音，更有一分微不可查的顫抖。

　　秦婧一愣，而后笑了，問她：“那阿苑想如何？”不過，還沒等唐苑作答，秦婧自顧說著：“不管阿苑想如何，爹爹和娘親都依你?！?p>　　“不好?！蓖瑯拥膬蓚€(gè)字，這一次沒有前一次生硬了。語氣軟軟糯糯的的，頗有些撒嬌的意味。

　　惹得秦婧發(fā)笑，她有種錯覺，女兒一下子長大了?？粗郧傻男∧?，不似從前那般靈動。秦婧心痛不已，抱著她的手臂收緊，紅了眼眶。

　　“阿苑對不起，爹爹和娘親的做法偏激，傷害了我兒。娘親向你保證，絕對是最后一次。阿苑不怕了好不好？”

　　唐苑的眼眶通紅，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哭聲驚天動地。

　　前世的愧、前世的屈、前世的癡，全都融在這一聲哭泣中，隨著聲音和淚水消弭。

　　飯后，唐苑見女兒無事。便一如往常那樣，抱著唐苑去書房。一邊教她讀書習(xí)字，一邊教她兵法常識，一如前世。

　　盡管這些內(nèi)容已經(jīng)刻到骨子里，但唐苑不想打斷，認(rèn)真的聽著、學(xué)著。時(shí)不時(shí)說出她自己的見解，惹得唐寧開懷大笑。

　　“不愧是我唐家的女兒，自小便有大將之風(fēng)?！?p>　　“我不要做大將軍，我要做大將軍的女兒，好吃懶做，衣食無憂?！?p>　　“哈哈哈，阿苑可不就是大將軍的女兒么。”

　　唐苑看著爽朗的爹爹，前世的悲涼涌上心頭。她圈住爹爹的脖子，糯糯地說：“爹爹，對不起。阿苑不懂事，讓您和娘親操心了。”

　　唐寧一愣，感覺女兒一下子就長大了。既欣慰又心疼，大掌摸著她的小腦袋，拍拍她后背。

　　“是爹爹和娘親沒有照顧好阿苑，讓人有機(jī)可乘。從今往后，只要阿苑開心，不管做什么，爹爹和娘親都支持你?！?p>　　唐苑哽咽地說不出話來，哭地一抽一抽的。她在心里默默地發(fā)誓，這一世，換她來守護(hù)他們，凡是想要傷害至親之人的，她唐苑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大約是落水后受涼又受驚，唐苑的身體還是有些虛弱的?？拗拗?，就睡著了。

　　將睡著的女兒放到床榻上，安頓好，秦婧才和丈夫悄聲交談起來。

　　“夫君，今日收到爹爹的來信。說是想念阿苑的緊，不如你向陛下告假?！?p>　　“夫人寬心，我知夫人心憂何事。為夫今日已奏明陛下，前往津洲駐守。所以，太子習(xí)武一事，大抵就換旁人去做了?！?p>　　“如此，倒是更為妥帖。只會津洲多荒沙，阿苑跟著我們又要受苦了?！?p>　　唐寧神秘一笑，握緊妻子的手，笑著說：“師兄昨日來信，言十日后來京。等阿苑醒了，如若她想去星月宮，便可托付師兄一路照看南下。若是她不愿，我們就帶著她。津州雖艱苦，卻也安寧。”

　　“師兄這個(gè)時(shí)候來京城作甚？我怎么感覺，爹爹是早有預(yù)謀呢?！?p>　　“還不許老人家想她外孫女了，夫人真是霸道。哈哈哈，天色不早啦，夫人，咱們安寢吧?！?p>　　夜很靜，連只夜鶯的聲音都沒有。

　　屋子里去響起了孩童夢魘時(shí)的痛哭聲：“爹爹，娘親。對不起，對不起?！?p>　　唐苑的嗚咽聲驚醒了唐寧夫婦，兩人轉(zhuǎn)過屏風(fēng)，看到女兒蜷縮著身子，冷汗涔涔，不停地哭喊。

　　“阿苑，醒醒，醒醒?！鼻劓簩⑴畠罕穑奶鄄灰?，擦掉她的眼淚，紅著眼眶大吼。

　　唐苑被娘親的聲音驚醒，撲進(jìn)她懷里放聲大哭。似乎只有這樣，才能驅(qū)逐她內(nèi)心的恐懼。

　　“沒事了，沒事了啊。阿苑不怕，爹爹和娘親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