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嬈坐在車里,將頭靠在車窗上,看著窗外的迅速掠過的風(fēng)景發(fā)呆,冰雪夾雜著雨水“劈哩叭啦”打在車窗上,不一會車窗上便升騰起一股白白的濃霧。
孟嬈想,媽媽死的那年她七歲,爸爸死時十五歲,短短八年,她快記不清媽媽的臉,如果,她很快也會不記得爸爸嗎?那樣她該怎么辦呢?
孟嬸看著幾天便瘦了一圈的孟嬈,心疼極了,她替孟嬈披了一件衣服,柔聲道:“瓷瓷,窗戶涼,來孟嬸懷里,以后啊,由孟嬸來疼你?!?p> 孟嬈雙手攬著孟嬸的腰,將頭埋在她的懷里,有些不安道:“孟嬸,你不會離開我的,對嗎?”
“不會,這輩子,瓷瓷去哪里孟嬸就去哪里,一輩子陪著你?!?p> 問他:“瓷瓷,顧公子同你說了什么?”
“孟嬸,我們?nèi)P州找?guī)熓蹇梢詥???p> 孟嬸替她理了理被寒氣濡濕的亂發(fā),語氣平和,“瓷瓷,顧公子同你說了什么?”
“他說,父親希望我去揚州找?guī)熓?,與方家人不再往來。”
聞言,孟嬸輕輕撫了撫孟嬈的頭,“也好,也好,去揚州也好,離開這傷心地也好,遠離方家人也好?!?p> 孟嬈有些不解,方家人到底怎么了,怎么大家突然都對他們有很大的敵意呢,便開口問道:“孟嬸,方家出什么事了嗎?”
一聽方家,孟嬸臉色沉了下來,忍著怒火道:“也沒什么?不就是方鴻右那小子嗎?一聽說,你方伯伯想讓你倆訂婚,伙同他媽,他奶奶,大鬧了一場,跑去國外留學(xué)了?!?p> “平日里妹妹長妹妹短的,叫的比誰都親熱,一到關(guān)鍵時刻,比誰跑的都快,搞的好像我們家非趕著倒貼似的。”
“是嗎?方鴻右將來是要娶千金大小姐的,我這樣的孤女,娶回家對他也沒半分助力,可以理解啦。不過真是郁悶,又遭人嫌棄了呢?!?p> 孟嬈見孟嬸臉色越來越差,強扯出一個笑,埋進她懷里撒嬌道,“不過,他們嫌棄我,我還嫌棄他們呢。再說,我從來就把方鴻右當(dāng)哥哥,他要娶,我還不嫁呢?!?p> “咱瓷瓷那么好,還那么小,著什么急,以后有的是好人。”
那日回去,孟嬈又病了幾日,到出發(fā)去揚州的那日才勉強有力氣起身。
她一個人在院子中走了許久,在每一個與爸爸有回憶的地方都停留了七秒,梅林、魚塘、秋千。爸爸曾說過一個人,只要深刻的想記住什么,七秒就足夠了。
“瓷瓷,顧公子派的人來了,我們該走了,一會該誤機了?!泵蠇鹪谇霸捍舐暤暮爸?。
孟嬈本來就沒抱多少希望顧乂會來送她,在院門前見到了顧乂的那一刻,開心是雙倍的,難過也是雙倍的,今日她這么憔悴,今日一別,他們也不能再見面了吧。
顧乂和那位替他撐傘的少年站在傘下,目光沉沉的看著孟嬈,他說:“聽說你又病了?”
聽到顧乂關(guān)心她病沒病的那一刻,孟嬈的心像泡在一罐蜜里一般,甜的直冒著泡泡。這次她大膽的與他對視,輕輕慢慢回答他道:“沒有,不過感冒,不算生病,不算什么的?!?p> 顧乂走到車邊,替她打開了車門,“沒事就好,孟小姐請上車吧走,經(jīng)此一別,愿君一生順?biāo)??!?p> 孟嬈彎腰,鄭重其事的朝顧乂鞠了一躬,“顧公子大恩,孟嬈銘記在心一輩子,也經(jīng)此一別,也愿君一生順?biāo)?,事事順心?!?p> 臨上車前,孟嬈轉(zhuǎn)過頭,大著膽子不舍的看了顧乂許久。上車后,她爬在車窗上,看著他的身影從視線中逐漸遠去,直到看不見他,也不舍得移開眼。
孟嬸見她這樣,也不忍心拉她回來,也不忍心勸她,她想,花一樣的年紀,顧公子那樣的人,誰又不會動心呢,只愿孟嬈能早日走出這段不會有結(jié)果的感情吧。
看了不知道多久,孟嬈才依依不舍的做回車位,轉(zhuǎn)身回頭看著前方,眼中蒙上絲絲霧氣。
聽到“叮鈴”一聲響,孟嬈慢吞吞從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機,點開短信。
“若在揚州有什么難處,來找西京顧家便是?!?p> 雖然是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也沒有任何署名,但孟嬈就是知道它是誰發(fā)過來的,她緊緊握著手機,心里開出了一朵花。
她揪著眉頭,苦惱著該怎么回復(fù)這條短信。
“叮鈴”又一聲,手機又進來了另一條消息,“不必回我,這是小刀的手機?!?p> 孟嬈看著這條短信,突然明白她又得意忘形,癡心妄想了。她在心里暗暗嘲笑了自己許久,毫不猶豫將前一條短信刪掉,留下了那條:“不必回我,這是小刀的手機?!?p> 在今后所有想他,所有自己癡心妄想的日子里,孟嬈便翻出那條短信,在傷口上撒上一道鹽,好讓自己不忘了那份痛。
“若有什么難處,去找西京顧家便是?!?p> 兩句同樣的話,以不同的方式,在不同的時空,由同一個人對她說出,不同的是那時候的她欣喜若狂,而此刻的她只會把它當(dāng)作成年人之間的一句客套話了。
孟嬈將思緒拉回現(xiàn)實,看著越來越暗的天空,穿上潛水衣,穿過黑暗,悄悄潛入小船,在夜色的掩護下,急急向那座海島行去。
似乎是確定了前幾日的輪船爆炸與這個海島的秘密無關(guān),今日海島周圍的守衛(wèi)松了許多。
評估了自己被發(fā)現(xiàn)的幾率不大后,孟嬈第一次大著膽子爬到最靠近海島的那塊礁石,爬在上面,用夜視望遠鏡觀察海島。
一圈鐵網(wǎng)將海島周圍死死圍了起來,嚴密的連只鳥都飛不過。
海島上建起了很多的房子,但幾乎每一所房子里的窗戶都是封死的,根本看不到里面的人在干什么。
孟嬈放棄房子,將視線轉(zhuǎn)到一個空地前,看到一群人正在將空地上的大箱子往船上運。
突然間,一張熟悉的臉出現(xiàn)在了孟嬈的視線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