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人要活得像柳樹
“飯熱了幾次了,進(jìn)家吃吧。”老爸一把抱起孫女親了兩口,對兒子道。
“爺爺,我吃過了?!边芜文搪暷虤獾氐?。
“那就再吃點(diǎn)兒,爺爺今天親自下廚做了好吃的,有雞有魚有豬肉,呶呶你想吃啥有啥?!崩铋L福笑著道,一邊轉(zhuǎn)頭抹了把眼角的淚花,“人老了,風(fēng)一吹就流淚?!?p> 李嘉根轉(zhuǎn)頭看一眼小院子,今天風(fēng)和日麗的,院墻又那么高,哪來的風(fēng)?
嗯,老爸這是高興的,他這個兒子一從看守所回來,這一家的烏云就都散了。
以后安安穩(wěn)穩(wěn)的吧,老爸老媽再經(jīng)不起他折騰了,李嘉根心里暗想。
抬腳進(jìn)了家,老爸老媽的這房子格局有些老舊了,一進(jìn)兩開,東廂房和西廂房,中間一個小過道后面隔著一個門是個小廚房,現(xiàn)在正飄出滿屋子的燉肉香氣來,老媽從后面跟進(jìn)來,趕緊去廚房收拾端飯菜去了,李嘉根跟進(jìn)去幫忙。
出了看守所他只顧忙著清理身上的晦氣了,還沒顧得上吃飯,這時回到老爸老媽這溫馨的家里,這才感覺到餓了。
吃著飯,三個大人也就沒什么話,老媽只顧著給兒子碗里挑揀肉了,老爸則給呶呶拔著魚刺,把拔了魚刺的魚肉放進(jìn)呶呶的碗里。
只有呶呶還是呶呶不休,趁爺爺奶奶不注意就把一塊豬肉偷給佩佩了,還叮囑它去和黃黃分享,見佩佩這只貓只顧自個兒吃,氣得嚷嚷著再不給它偷肉吃了。
李長福一邊可惜著那塊豬肉,一邊摸著孫女呶呶的頭說;“呶呶你記著,貓是奸臣,狗是忠臣。貓一輩子只記著自個兒,狗一輩子都記著主人?!?p> 吃完飯,老媽又忙著去喂狗喂羊,呶呶像一根小尾巴一樣跟著奶奶跑前跑后,老爸拿出一碟花生米一盤小咸菜,一瓶酒兩只酒盅來,李嘉根接過酒瓶擰開了,給老爸倒上一盅,又給自己倒上一盅,跟老爸碰碰盅,端起酒盅嗞溜兒一聲喝了,開口道:“爸,我不販煤了,回來開診所?!?p> 他知道老爸拿出酒來和他喝是什么意思,自從他上了高中后,老爸和他說話就不再是單純下命令了,而是凡事都和他商量著來。
這是個做事有模樣,說話講方式的老男人,可惜就是一輩子倒運(yùn),始終也沒掙到多少錢,以致兒子結(jié)婚時他連彩禮錢也拿不出來,更給兒子買不起車買不起房,為此他感覺自個兒挺失敗的,李嘉根常常安慰老爸他自己都會掙來的。
其實現(xiàn)在說起來,李嘉根也算是一個小有身家的人了,只是丟了青梅竹馬的媳婦兒,掙了多少錢也顯得挺失敗的,所以他現(xiàn)在更理解父親了,人這一輩子,真是一堆堆坎坷。
“這就好,這就好!”李長福點(diǎn)頭,嗞溜兒一聲喝下酒,頓時滿臉的皺紋都舒展開了。
這個抓龍抓虎一根苗的兒子,總算還是活明白些了。
“人這輩子,要學(xué)柳樹,不要學(xué)楊樹,楊樹太脆,一推就斷,柳樹韌勁兒大,壓彎了還能彈起來?!崩铋L福看著兒子道。
李嘉根默默點(diǎn)頭,老爸沒多少文化,但他說的話,李嘉根越來越能聽得進(jìn)去了。
同時他也知道老爸這話是什么意思,催婚嗎。
按李嘉根自己的意思,其實是不準(zhǔn)備再成家了,可他是家里的獨(dú)子,老爸老媽也一眼盼著他再有個兒子呢,所以李嘉根自己也很矛盾。
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李嘉根自己現(xiàn)在也想有個兒子,只是想起再結(jié)婚就有一種發(fā)自骨子里的排斥。
“天下何處無芳草”只是強(qiáng)自嘴硬,“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才是真的,說到底,陳玉茭還是在他這心里留下了一個巨大的后遺癥,讓他很難再接納另一個女人建立一個新的家庭了。
這事兒,想想就心塞。
“爸,這事兒也不像做買賣,拉一個就行,要娶回個不賢淑的瞎鬧騰,家里門外都不安寧,所以我還得花時間慢慢瞅,有了合適的我會再成家的?!崩罴胃荒芟葢?yīng)承下,不要再讓老爸老媽失望了。
李長福又嗞溜了一盅酒,想說什么但沒有再說,他理解兒子,這兒子生來就不是個花心小子,要想讓他趕快忘掉前面的再找一個,真的得花時間慢慢調(diào)整心情,這事急也急不得。
父子倆喝了幾盅就不再喝了,李長福和妻子準(zhǔn)備晚上擺夜市的東西,呶呶留在爺爺奶奶這里玩耍,李嘉根自己回診所。
車自然不能開了,也不用開,就停在老爸老媽這條巷子里,他低頭步走著返回診所。
有一段時間沒喝酒了,喝了幾盅酒就稍微有些上頭,帶著這舒服的微醺之意,正好去收拾一下診所里的衛(wèi)生。
這時太陽已經(jīng)西斜到西半天了,但氣溫還是灼人的發(fā)燒,李嘉根掏出鑰匙在小診所前站了站,然后才打開了門進(jìn)去了。
在診所里站著目光掃了一圈兒,李嘉根先上二樓,接水拖地,收拾床鋪,擦洗家具,連廚房里的鍋碗瓢盆都收拾了一下,李嘉根干得像一個勤勞的主婦,以前這些家務(wù)活兒大部分都是陳玉茭做的,以后就只是他李嘉根自己的活兒了。
他這人心胸狹隘,但偏偏還有些大男子主義,但今后不會了,家里也沒女人,他給誰大男子主義去?
收拾完樓上家居,又下樓收拾小診所。
先拖地,擦洗四個病床,然后是擦洗藥架。
藥架上的藥基本都甩賣給其他小診所了,還剩在藥架上的,除了一些中草藥,西藥自然不管是貴的還是賤的都統(tǒng)統(tǒng)扔垃圾簍里就是了。
肉好疼的說。
但這兩年里他哪里會在乎這點(diǎn)藥錢的損失,也就這時要重新開起這小診所了,才看著這些過期作廢的藥品肉疼。
都是錢啊。
老爸老媽上夜市辛苦半個晚上,也才能賺個一二百,他浪費(fèi)的這些藥錢夠老爸老媽半個月掙的。
更不要說他把這里空租了兩年白掏的三四十萬了!
人心里要是荒得長了草,那也會有些糞土金錢的氣概了啊。
李嘉根一邊收拾衛(wèi)生一邊自嘲著,然后收拾完藥架,看到墻上掛著的一塊牌子,上面寫著:執(zhí)業(yè)醫(yī)師:李嘉根。執(zhí)業(yè)藥師:陳玉茭。
看了一會兒,摘下來就扔進(jìn)了垃圾簍里了。
今后這里,只有他李嘉根了。
碗中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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